在居庸关外十里的太平镇上,一位身穿玄袍的中年人正自和一位腰悬古剑瘦骨嶙峋的白袍剑客面对面说话。忽的那剑客缓缓起身,独自走到窗下,眺望远处雨幕下的居庸关,幽幽叹息道:“本座逃避那人十几年,不曾想最后反倒被你说中心事,如今本座的心结虽然解了,但是......”玄袍儒士呵呵笑道:“但是还不曾弄清楚那人的身手究竟厉害到了什么地步,对吗?”见剑客点头,他悠然道:“其实杀一个人有很多种的方法,盛某虽然不才,但从未动用兵器杀人,可双手却已沾惹了不下千万条生命。不知道李掌门信否?”白袍剑客双眉微微一拢,有点失神点头。同时,心里对盛楚才的话有些不可置信,如果世上人人都可以用一张嘴斗来斗去,那些学武之人又该如何自处。文人之话口若悬河,当真不可信也。“只是有些时候未曾见的光明正大了些。”盛楚才阴恻恻一笑,冷冷说道:“李掌门想胜方圆,其实很简单,只需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即可。”李沐风猛然转身,缓缓笑道:“何意?还请赐教。”盛楚才用手指在酒碗蘸了滴酒水,上面写下了两个人的名字:“弄武功,盛某穷其一生也难忘李掌门的项背,但是论情报与心机,倒也不是盛某夸口,就算是十个李掌门加一起,也未必能玩的过在下。”“李太白曾言天生我材必有用,本座倒也不是不信阁下的本事,只是阁下那么有本事,又怎会败给朱祁镇?”白衣剑客正是天山派掌门李沐风,此刻他在盛楚才的游说下,带着所有天山派弟子下山,要找方圆一雪前耻。他不清楚盛楚才写下的那两人是谁,但很是看不惯盛楚才的那副傲娇嘴脸,所以心一沉直接言语相讥。盛楚才一愣,接着笑道:“我主也先虽能称雄,然其后方未定,急切间用兵居庸关酿成了大祸,招致兵败。但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不会去逃避惨败的事实,只会迎难而上。”“倒是李掌门剑法绝伦,已是天下第一人,又处处想着跟方圆交手,以印证数十年所学,让盛某不懂的是,您为什么要逃避了?”“如果您一定要胜,那就先斩了这二人。其中这位叫做唐兰的女子,是方圆的老相好,你若斩了此人定会让方圆精神错乱,无力跟你一战。至于这朱祁镇,以在下这些天收集的情报来看,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的交集,甚至已经到了互相依存的地步。”盛楚才见白衣剑客不为所动,心中略有生气,但还是不紧不慢又道:“李掌门,你别忘了朱祁镇现在的威望比历代大明皇帝都高,他随便的一句话便是条例,天下万民都敬若神明。”白衣剑客李沐风好奇道:“你是说......方圆会借朱祁镇名扬天下,稳坐天下第一?”盛楚才颔首,哂笑道:“而且方圆在中原的地位本来就要高于你啊,现在加上朱祁镇的粉饰,谁敢不敬服。”李沐风顿时拔出古剑,猛然一股剑气袭来,直接将盛楚才面前的桌子碎为齑粉。“他若算是天下第一,那本座算是什么?”盛楚才见激将法果然有效,呵呵起身道:“所以,在此之前就该动手。李掌门若能杀掉朱祁镇,便举起烟火为号,我命人猛攻居庸关,到时候咱们合力一处,定能打开大明的门户。届时,我主在紫禁城继位大统,你李掌门要名誉有名誉,要钱财有钱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莫非还比不上你天山之主霸气?”李沐风略微沉吟,似在思索。盛楚才低头装作离开。就在欲要打开门的瞬间,一柄古剑出现在眼前阻挡了他开门。“本座答应你,不过也先得立个字据出来,历代皇帝登基之后都是乱杀有功之臣,本座是方外之人,是故对红尘之中的人物都不怎么信任。”李沐风笑容格外阴冷,看向比自己矮了半分的盛楚才:“对阁下,本座一样不信任。”盛楚才忽的扬起脖子往剑鞘上靠,却被李沐风躲开,盛楚才大笑道:“李掌门,你可曾听说过有一种文人是不怕死的,他敢于死谏,说来有些不幸,在下便是这类人中最不成器的一个。”李沐风失色道:“不畏死?”这世上有什么人是不畏死的?李沐风久居深山,对这滚滚红尘是有些看不透,可他自问对于中原的文化历史很是熟悉,是以在有生之年总想着染指中原,可上次出道遇到了方圆这个狠角色,自知有些不敌,不敢冒险的他只能退居雪山等候,这一等就是十多年,可再次出山遇到的却是盛楚才这样一位勇士。他虽然一丝修为也没有,但言语犀利气势磅礴堪比大宗师,就连他这种成名已久的人物也有些害怕。“这是我主给掌门的书信,上面有他的血指印,到时候掌门若是想昭告天下,也不是不行。”盛楚才将书信交给李沐风,苦笑道:“本想着等李掌门心情好点,将前后利害想清楚再给你,可现在您这般焦急,在下只好交出来。”李沐风半信半疑,拆开书信仔细阅读后,啪的合上,道:“这笔生意,本座答应你了。”盛楚才躬身一拜,道:“先杀朱祁镇,再杀唐兰,在下笃定他方圆无力跟你一战。掌门若战胜方圆,天下可定!”李沐风定了定神,忽的哈哈大笑道:“说的好!不过阁下暂且就不用走了,等着本座办完事再来跟你会面,届时咱们一同入主居庸关,你看如何?”盛楚才心里一阵暗骂此人心机深沉,可嘴脸还是笑眯眯的:“这是当然!不过掌门人总得留下几位得意弟子保证盛某的安全才是,您也知道现在的盛某犹如丧家之犬,被朱祁镇通缉的日子着实有点胆战心惊了。”李沐风听罢,大笑道:“如此最好!先生想的周到,来,让我们共饮一杯,提前祝贺此次合作胜利。”盛楚才拾起酒杯,仰头一干二净。见盛楚才举动豪迈,李沐风心中更是为之心服,不过还是有些诧异地问道:“先生既然是中原人,本座观你气度和谈吐,绝对可在中原谋一席位,不知先生为何在此流落?”盛楚才神态萧然,叹息道:“中原人才济济,盛某这点萤火之光怎么能比,只得流落塞外,学学苏秦张仪之流游说各族之主,共同进犯大明,以此来证明在下的本事并非浪得虚名。”李沐风抱剑行礼,道:“本座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