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能定性为是谋杀。”秦晓晨看着跪在地上的尸体，喃喃了一声。秦晓晨说得对。虽然死法和陈鹏的一模一样，但是不能因为相同的死状就断定为是他杀。“刑十三，现在还有什么线索？”秦晓晨看着尸体约莫半分钟的时间，她抬头看着眉头紧锁的我。我摇了摇头。现场的勘查工作之中，我最擅长的就是对于尸体的第一步勘查。现在从尸体的表面来看，何娜在死前应该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和陈鹏尸体上面暴起的青筋和血管一样，肌肉的收缩程度至少达到了9级的疼痛感。要知道一个孕妇生孩子是10级的痛级，但是陈鹏和何娜在生前所经历的肯定不是生孩子。毕竟……陈鹏是个男的，而何娜应该是流产，不会达到10级的痛苦。现在只有一个解释，死者在死之前应该经历了非人的折磨。但是无论是陈鹏的尸体，还是何娜的尸体表面来看，都没有任何被人虐待过的痕迹，唯一的解释就是膝盖上的刀伤。“建波，将尸体放平。”“猴子，帮个忙。”穆建波和猴子两人将何娜僵硬的尸体放平。何娜双膝合拢，悬在半空中，长期的跪地和肌肉的坏死已经让她在正常状态下没办法放平自己的身体，除非是用特殊的药剂和方法。“你看何娜的膝盖，伤口和陈鹏的如出一辙。显然凶手的手法很娴熟，甚至可以说达到了庖丁解牛的程度。先是用尖锐的道具造成了贯穿伤，让膝盖和经络分离，然后用一刀切的刀法，切开膝盖上的皮肤和肌肉，然后用穿透膝盖下方经络的尖锐刀具用力的朝上翘起，膝盖就会从肌肉之中脱落出来。”我指着何娜膝盖上的伤口，顿了顿，“看，下方的贯穿伤，伤口并不只有一个洞，显然是因为向上翘起刀具的原因，让外部的肌肉造成了撕裂伤。”“这凶手是变态么？”猴子紧紧地握着拳头，“竟然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我们特案组接触的凶手哪个不是变态。”秦晓晨没有抬头，但是从语气之中也听出来了不舒服。“好了，从表面看暂时就能知道这么多。更多的尸检结果需要明天对尸体进行一个解剖之后才能有更加详细的结果。”我说到这里，抬头看着有些出神的秦晓晨，“秦晓晨，找几个人和建波一起把尸体送回去。”“猴子，找几个人。”秦晓晨回过神。“邢哥，你不回去么？”穆建波合上工具箱，站起身说。“我还要勘查一下现场，看看有什么发现。等会你回队上之后和小陈对何娜进行一个毒检筛查。何娜显然不是窒息而亡的，只要我们排除了中毒而亡，就可以进行尸体解剖了。对了，等会和何娜的家属商量一下，我们要进行尸检。”“是。”穆建波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工具箱留下，我还要用。”看着猴子和穆建波带人抬着尸体，放在车上离开，我的视线才收回。此刻刑警队和派出所的哥几个已经在整个院子里进行了第一轮的勘查。我带着白手套走到水井前，看着拉着绳子的两个刑警队的凶手，视线放在水井之中激荡的水面上。噗！突然，水井里一声嘶吼，王虎浑身湿漉漉的露出了脑袋，在同事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上来，并且一个纵身越过了水井周围两米的保护范围，一个踉跄落在地上。“王虎，有什么发现？”秦晓晨有些急切的问。“水井下面没什么特殊的发现，但是水井里的水很粘稠，根本不像是井水，而且有很重的血腥味。”王虎皱了皱眉，擦着脸上还带着血迹的水渍。很浓重的血腥味？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水井周围已经勘查完了。在水井的周围只有两串脚印，分别采样之后，在现场还发现了一些毛发。我小心翼翼的将这些都放在物证袋之中，将它们全部装在工具箱内。约莫又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场的勘查工作已经全部完成。秦晓晨看着正午时分挂在天空的太阳，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是有些疲惫。“怎么了？不舒服？”我靠近秦晓晨压低声音问。“还不是昨晚上喝多了。”她有些幽怨的说。 “额……怪我喽？是你和猴子拼酒的。不过你的酒量和大学时候一样，竟然把猴子都喝趴下了。”我呲着牙一笑。“得了吧你。”秦晓晨翻了一个白眼，将手套脱下来装在口袋里，“猴子，收队。现场封锁起来，派两个兄弟们在这里守着。至于何娜的公婆和丈夫，问完话之后让他们先去别的地方住两天。这个案子和陈鹏的案子很可能是一个案子，所以现场我们还需要勘查几遍。不能让他们破坏现场。”“头儿，我这就去办。”猴子点了点头，利索的转身出了院子，开始做疏导工作。等外面的事情处理好之后，猴子将脑袋伸进大铁门朝我们招了招手。“收队。”秦晓晨底气很足，招呼了一声，除了值班的同事，其他人都撤了。中午一点二十分，车子从王南庄驶入了国道，朝着宁州县的方向而去。车上，除了猴子之外，就只有我和秦晓晨。我双手放在脑袋后面，仰头看着车顶，闭目养神，脑海中闪烁着无数的念头。在钟小雨死后接到的基站匿名短信背后的人应该就是这个案子真正的凶手。虽然他可能没有直接对死者造成致命伤，但是作为这样一个幕后凶手，实在是可怕。钟小雨对陈鹏的爱是真真切切的，恨也是有的。但是凶手竟然可以让一个没有文化的人掌握氰化钠的使用方法，还布置了精妙的局，最后让钟小雨的恨杀了陈鹏，伤害了曲莹莹，最后造成钟小雨的自杀。这样的凶手，恐怕就算是站在我们面前，一时半会也发现不了。强大的心理素质，变态的手法却是让人有些胆战心惊，根本不比611案件的张小年差。“想什么呢？”秦晓晨看我半天不说话，用胳膊捣了捣我的肩膀。我恍然回神，长松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掏出烟点了一根，打开车窗，看着烟雾顺着车窗拼命的逃窜。“想陈鹏的案子，还有何娜的案子的共同点。”“你有什么想法？”秦晓晨最擅长的是现场勘查，但是却没有第一个表明自己的观点，反而将发言权给了我。我愣了愣神，呲着牙笑出声来：“确定要我说？”“嗯。想听听你从法医的角度对现场的判断。”“邢哥，说说。”开车的猴子也催促。“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我快速的抽了几口烟，将烟头扔出窗户，“首先我们类比一下陈鹏和何娜两个案子的相同之处。这两个案子从死者的死状来说有一个相同之处，那就是膝盖被人挖掉了，而且我怀疑很可能两个人的死亡方式也是一样，杀害死者的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幕后真凶应该是一个心思缜密，善于社会心理学的人。”“怎么说？”“我们可以从陈鹏死亡的现场来看，钟小雨很笃定的做了不在场的证明，而且还可以聪明到利用曲莹莹使用氰化钠做爆珠的事情作为自己的庇护，用来嫁祸给曲莹莹，想要做到一石二鸟，让陈鹏死，让曲莹莹背黑锅。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好像漏掉了一点，那就是从我们将凶手定为曲莹莹的时候，很快就推翻了之前的观点，锁定了钟小雨。如果说没有膝盖被挖掉这件事情，我们会觉得这应该是钟小雨栽赃嫁祸百密一疏。”“但是有了膝盖被挖掉，还有奇怪的死亡姿势，这说明真正的幕后凶手其实是故意这样做的。他很可能知道曲莹莹有精神分裂症，在指挥钟小雨栽赃嫁祸之后，然后利用曲莹莹的精神分裂症再让我们找到钟小雨，最主要的她竟然可以让钟小雨自杀。”秦晓晨接过我的话题，唏嘘了一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面对的就绝对不是普通的凶手。”“对。而且无论是从陈鹏的伤口看，还是何娜的伤口来看，膝盖的部位都不是致命伤，而且凶手在挖掉膝盖的时候巧妙的躲开了主动脉，让死者不会造成大出血而亡，而且死者的面部极为痛苦，肌肉的反应也可以看得出，凶手应该是在死者还活着的时候挖掉膝盖的。”“这么残忍？”猴子的右腿本能的颤抖了一下，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吓得我和秦晓晨连忙扶住了座位。“猴子，慢点。”秦晓晨说。“还有什么发现？”“如果我推测的这两点没错，那么凶手肯定是一个高手。他不负责杀人，只负责挖掉膝盖。”“为什么会挖掉膝盖，然后以这样的姿势来处置死者的尸体？”猴子追问。“这个暂时不清楚，还需要我们进一步的对比。但是从陈鹏和何娜的尸体情况来看，我推测凶手杀人的方式应该不同。”“你是说何娜不一定是氰化钠中毒而亡？”秦晓晨说。“肯定不是氰化钠，也不是溺水而亡。何娜的身上暂时还没看到任何的外伤或者是致命伤，但是需要等我回去将她衣服除掉之后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但是从目前来看，她的口鼻内没有异物，腹部没有隆起，排除是溺水，而且如果是氰化钠中毒，她的皮肤应该会有别的反应，比如肌肉僵死。但是在何娜的身上不存在。”我沉吟了一声。一时间，车内陷入了沉寂。约莫五分钟的时间，车子驶入了刑警队。刚刚到了刑警队，就看到李锐和王虎带着两个刑警队的兄弟在门口和一个老头儿纠缠。“什么情况？”秦晓晨看了一眼车窗外面，“下去看看。”三人下了车，快步朝着李锐他们走去。王虎看到我们三个，从大爷的手中挣脱了手迎了上来。“头儿。”“什么情况？”秦晓晨问。“这大爷自称是王南庄的人，刚刚到刑警队，大吵大闹。”“闹什么？”我追问了一句。“这位大爷情绪很激动，感觉脑子有点小问题。他说何娜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经常勾搭王南庄，还有别的地方的男人，说这个女人死得好。”嗯？ 我和秦晓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着老大爷的背影和喊骂声。“王虎，把大爷扶到我办公室，我了解一下情况，或许对破案有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