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霍灵的口吻从未如此强硬。 甚至我是第一次听到霍灵在他面前惶恐不安，以往的任何时刻，只要有霍司晏在，霍灵都是嚣张跋扈的，甚至有一次，在我刚做好饭的时候去到霍家，只因为我做了一道她不喜欢的甜口菜，霍灵就立刻端起那份糖醋里脊，悉数倒在了我头上。 黏腻腻的感觉，却闻不到一丝甜味。 只有从头到脚的火辣辣的疼。 那菜是烫的。 如果不是我提前端出来冷了有五分钟，那一次，我势必要毁容。 尽管如此，还是红了一片。 我当场落泪，忍不住哭了出来，却被霍司晏双眼一瞥，他随手喊了佣人过来，“带太太过去换衣服。” 一句话，连关心都没有，询问更没有，更遑论对霍灵的斥责，他只是轻飘飘的，用一句话堵住了我所有的委屈。 我憋回眼泪，在佣人嘲弄的眼神中无地自容。 而霍灵却不肯罢休，偏偏还要截住我的去路，“碎碎姐。”她从不喊我嫂子，“等会儿家里有客人要来，你现在上楼是不是有点没礼貌？” 脸上身上都还火辣辣的难受着，她这样刁难，我也是有脾气的，当即回道，“我都弄成了这样，不梳洗岂不是更没礼貌？” 她却委屈起来，“哥。” 她拉了下霍司晏，有恃无恐道，“你看她，总是瞪大眼睛看我，弄的我特别害怕，这哪里是当嫂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 她躲在霍司晏身后，看上去特别可怜。 我被她这副样子气的呼吸不畅，“霍灵，你可真是恶人先……” “够了。”在我和霍灵之间，霍司晏从不讲道理，他无条件偏袒他的妹妹，哪怕是那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我也没有任何例外。 他只是冷冷的，一如既往的，“在这里等着。” 这是顺了霍灵的话，让我先不换衣服，在楼下等客人。 那是我第一次对霍司晏心生不满，以至于口头上就多了顶撞，“我头上、身上，到处都是糖醋里脊的酱汁，这样见客人，才是真的没礼貌。” 他更加不悦，看向我的眼神全是嫌恶。 我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我是什么样子，是给他增光还是减彩，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最在乎的，只有洛嘉柔。 然后就是霍灵。 总而言之，我连第三都排不上，因为第三还有霍氏企业，霍氏企业之后就连路边一个乞丐，怕是都比我讨他眼缘。 他知道霍灵有心让我出丑，但也要顺着她的原因，是因为那天去霍家的客人，就是洛嘉柔。 让我以那样狼狈的样子留下，既顺了霍灵的意，也能让洛嘉柔看着开心。 毕竟，我和霍司晏结婚了。 但如果洛嘉柔知道我并不被霍司晏喜欢，知道我在霍家过的一点都不好，她心里对霍司晏该是多么欢喜。 而我的心情，从没有人在乎。 到了这一世，我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却听到霍司晏对霍灵说，“喊她嫂子。” 曾经那么期盼的称呼，这辈子不想要了，反而来了。 就和我手上的戒指一样。 过时间了，就没有意义了。 我不知道霍司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霍灵走之前，还真来到主卧给我道了歉。 那个在我面前一向嚣张跋扈的小姑子，此刻在我面前服服帖帖，“嫂子，以前是我不懂事，那时候……”说到这个，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这种表情出现在她身上，太违和了，反而看的我心底难受，像是从哪里借了件衣服披上一样，知道这不是自己应有的待遇，就浑身不自在。 她看了霍司晏一眼，才继续对我说，“我以前不知道我哥真的会是沈慕风…… 他们简直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然我也不会推倒他，更不会……” “算了，我不给你说这个。”她看着我的眼睛，神态也逐渐真诚起来，“以前是我错了，我不知道我哥喜欢你，甚至能为了你……” “霍灵！” 霍司晏打断了她。 霍灵明显还没说完，一副被话憋住的样子，那样子，竟然不比我上一世顶着一身的饭菜见到洛嘉柔更难堪，而且这难堪里还带有一点委屈和愤恨。 很明显。 这愤恨是对我的。 估计嘴上服软是不得已为之，实际上心里还是对生日宴的事情怀恨在心。 我也没深究，看着霍司晏亲自拉她出门，这才算舒了口气。 他没再关门。 我干脆躺到了床上，这一躺，心里也安静了几分，这才想起来，霍灵刚才没说完的话。 她说…… 霍司晏喜欢我？ 这怎么可能！ 或许是这件事过于不可思议，所以刚才在第一时间听到的时候，我下意识的选择了忽略，可现在，随着霍灵离开，房间里越发的安静，刚才霍灵说过的话也就越在脑海中清晰的回荡。 不仅如此。 她还说霍司晏为了我做了什么。 至于到底做了什么，她没有说。 要不是经历过上一世，我肯定会因为霍灵这几句话乐开了花。 但我已经不是那个一心追在霍司晏身后的程碎了，听到这样的话，不仅不会开心，反而会觉得麻烦。 哪怕霍灵有可能在因为程家的事情讨好我才会这么说，也足够让我觉得烦闷。 不管是真是假，还是会不自在。 尤其是霍司晏，他现在盯着我的眼神，就像一只盯着猎物的兽，莫名充满了霸道的占有。 他看着的，是我手上的戒指。 我心头蓦地一跳，忽然想到霍灵的话，“霍司晏，在我面前，你们兄妹俩没必要再演戏。” 要说霍灵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不信的，听霍灵说霍司晏喜欢我，刚琢磨的时候还会心慌意乱，但凡脑子稍微正常点就会知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只能是霍灵在骗我。 “你更没必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之前我和澄澈那样，他都不在乎，现在不过是收个戒指，他又何必假惺惺，真的装作吃醋，装作在乎。 “程家的配方不在我身上，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给不了你你想要的。” 霍司晏听完，倏地笑了。 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充满了嘲讽，甚至还带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程碎。”他喊我名字，“你以为，我和你结婚，是为了你们程家的洗化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