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风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主动?与?她?说话:“殿下觉得,刘明德是否还?会捣乱?” “他先前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无非是为?了阻止本宫将百姓送去校场,如今人已经都?送过去了,也就没必要再冒险做什?么得罪本宫的事了,”冯乐真说着,轻描淡写地看向他,“反正这事儿是本宫提的,若是治不好百姓,他也可以将全部责任都?推到本宫身上。” “殿下这是给我施压呢。”沈随风苦笑。 冯乐真摊手:“本宫可没有这么说,只不过沈先生神通广大,想来五日内应该可以找到治疗的法子。” “我说过……” “你是大夫,不是神佛。”冯乐真接下一句。 沈随风笑笑,不再言语。 冯乐真一整天都?在奔波,现在好不容易得一刻清闲,便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结果刚困意上涌,沈随风便突然开口:“其实校场有我就够了,殿下没必要去的。” 冯乐真抬眸看向他。 “殿下今日为?百姓找到更合适的住处,又?力保他们能得到救治,已算是大功德一件,没必要再以身犯险,若您怕身上已经染上病气,大可以寻一偏僻无人处先住着,没必要跟患病百姓们挤在一起。”沈随风又?道?。 冯乐真:“你觉得,本宫不该去?” “我看殿下心向高峰,没必要以身犯险,若是折在此处……”沈随风话只说了一半,剩下一半要她?意会。 冯乐真笑了一声?:“昔日冯稷要修运河,本宫执意反对时,亦有人劝本宫后退一步。” 听?到她?直呼当今皇帝大名,沈随风一脸淡定,显然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 “本宫没有,所?以有了这次营关之行,”冯乐真直直与?他对视,“人人都?道?本宫权倾朝野,是因为?有先帝撑腰,可本宫若是为?了一己之利无视百姓之人,就不会以女子之身得今日地位,既受百姓供养,自该为?百姓舍命,这是老冯家百余年立国之本,亦是本宫所?学?为?君之道?,更何况……” 她?勾起红唇,笑得意味深长?:“如今的校场,还?真不是有你一人就够了。” 沈随风眉头微动?,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当天晚上,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了—— “这段时间都?是我们给牢里送药,百姓们情况如何,我们比你更清楚,凭什?么你说换药就换药?”这是大夫。 “我也是病患,身上疹子都?快连成片了,还?又?饿又?晕,怎么干得了照顾其他病患的活计,我没力气,我要休息!”这是症状稍轻的年轻病患。 “大夫,大夫我这疹子真不能晒太阳,一晒我就全身痒痒,我们以前起疹子,都?是抹城隍庙墙根下的土,有城隍爷保佑,抹完一两天就好了。”这是执拗不听?劝的老人家。 只短短半个时辰,沈随风头都?快炸了,若是达官显贵如此不听?劝,他大不了扭头就走,偏偏在场的都?是同僚和?穷苦百姓,他是有火也发不出,只能一个个解释说服。 也就是这个时候,冯乐真款款而来,围在沈随风身边的众人连忙下跪行礼。 冯乐真微微颔首,抬眸看向几个大夫:“沈先生是御医。” 沈随风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她?,那几个大夫倒是眼睛都?亮了。 “沈先生是给先帝治过病的御医。”冯乐真又?道?。 大夫们惊呼一声?。 “沈先生服侍过两代皇帝,本宫亲自去求,才让皇上割爱。”冯乐真说了第三句。 大夫们倒抽一口冷气,纷纷向沈随风表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沈太医恕罪,更是说之后一切事宜都?听?他的。沈随风直接气笑了,等他们离开后才幽幽说一句:“在下的医术,可比宫里那些御医好多了。” “他们都?是西江城有名的大夫,平日大多只给西江城权贵看病,一向以病患身份判定其他大夫的医术高低,对皇宫里出来的御医可是佩服得紧,至于你……”冯乐真微笑,“野路子,你谁啊?” 沈随风:“……” 解决完大夫们,冯乐真又?看向年轻病患们:“如今多事之秋,校场内可用之人太少,尔等是否愿意为?本宫分忧?” “殿、殿下吩咐,草民自然是愿意的!”众人一改之前难缠的样子。 冯乐真笑笑:“如此,那便好好听?沈先生的话,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等这次疫症结束后,本宫再行赏赐。” “是,是!” 冯乐真又?看向执意要去找城隍庙的几个老人家:“沈先生就是刚下凡的神医,你们想治好病,就乖乖听?他的话,他可比城隍庙墙根下的土灵多了。” ……先前劝其他人的理由,还?可以说有理有据,如今劝几个老人家就未免太敷衍了,他们能相信吗?沈随风哭笑不得,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老人们诚惶诚恐地答应了。 沈随风:“?” 等所?有人离开,他无言看了冯乐真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一句:“你究竟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 “本宫是大乾长?公主。”冯乐真回答。 沈随风笑了:“长?公主又?如何,还?能言出法随不成?” “于你看来不成,是因为?沈先生长?在大乾第一商的南河沈家,自幼见惯了达官显贵,皇室中人也没什?么稀罕的,可对寻常老百姓而言,平日连芝麻小官都?未必有机会见,更有不少人在家中供奉先帝画像,本宫这样的身份,于他们而言与?神祇没有区别,本宫的话,他们自然要听?。” 冯乐真眉头微挑,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沈先生现在还?觉得本宫没必要来吗?” 沈随风无言许久,最后心服口服地阖手行礼:“殿下于校场犹如定海神针,先前是在下浅薄了。” “知道?就好。”冯乐真转身就走。 沈随风看着她?挺直的脊背,不由得轻笑一声?,结果下一瞬便听?到她?的声?音传来:“忙完之后去本宫房里,把屋子打扫一下。” “殿下为?何不叫其他人?”沈随风挑眉。 冯乐真停下脚步:“本宫的人都?在校场外守着,哪还?有其他人,你总不能让本宫亲自打扫吧。” “……遵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沈随风无奈答应,唇角却始终盈着笑意。 冯乐真睨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寝房。 沈随风到来时,已经过了子时,他本来见天色太晚,怕打扰她?休息便想翌日一早再去,但思来想去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过去了。 冯乐真果然还?没睡,衣衫整齐坐在房中,显然是在等他,沈随风不禁为?自己捏了把汗,心道?他这次要是不来,明日指定要被她?折腾一波。 “殿下要如何打扫?”他问。 冯乐真对着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先把床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