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真?打了个饱嗝,坐在小凳子上慢悠悠揉着肚子,一抬头便看到陈尽安正认真?地盯着她?。 “看什么,没见过如此粗蛮的?公主?”她?眯起眼?眸问?。 陈尽安想了想:“奴才只见过殿下一个公主。”意思是粗不粗蛮的?,他也不太清楚。 冯乐真?气笑了,接着便听到他说:“殿下怎么样?都是好的?。” 这还差不多,冯乐真?睨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陈尽安不解地坐在原地,始终用目光追随她?。 冯乐真?走到门口时,一回头就看到他还傻愣愣坐在那儿?,顿时便笑了出来:“还等着本宫请你起来?” 陈尽安恍然,连忙起身跟上。 “你如今住在何处?”冯乐真?问?。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很多遍了,每次都是随口一问?,又很快抛诸脑后,一如他这个人。陈尽安垂着眼?眸,依然像第一次被问?起一样?回答:“殿下寝房旁边的?院子。” “哦对,是本宫让阿叶安排的?。”冯乐真?拍了一下脑门。 难得稚气的?举动,让陈尽安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只是等她?看过来时,他又变成了沉默无声的?木头。 回去时走了另一条路,路上照亮的?灯笼更多些,景色也更好些,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还飘着许多烟花炸开后留下的?纸屑。 冯乐真?没来得及仔细看,陈尽安便挡在了她?身前:“殿下,我们换条路走……” 冯乐真?停下脚步:“为何?” 陈尽安不说话了。 冯乐真?早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沉默,却也一如既往的?和他僵持,非要听到他的?答案。 “……奴才怕殿下看到这些纸屑,会不高兴。”陈尽安抿唇,到底还是说了。 冯乐真?轻笑:“你倒是聪明。”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却还是猜到她?今日的?心情不佳与?傅知弦有关。也是,一个没读过书习过武的?、白纸一样?的?人,若没有点聪明才智,又怎能凭借一己之力闯进天?牢呢。 “但本宫还不至于触景伤情到如此地步。”她?又道。 陈尽安眼?眸微动,到底还是将路让了出来。 两?人不紧不慢往前走,冯乐真?看着两?人落在地上的?影子,发现他好像比几个月前又长高了些,于是她?又往前走一步,让自己的?影子高过他,陈尽安察觉到她?的?举动,便默默放慢了步调,让自己的?影子始终比她?低一些。 冯乐真?玩够了,才笑着回头:“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陈尽安一顿,还未开口回答,远方便传来阿叶急促的?呼唤,两?人同时顺着声音看去,不多会儿?便看到阿叶出现在路的?尽头。 “殿下!您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也不跟奴婢说一声!”她?气得直跳脚。 冯乐真?失笑:“本宫不过是出来散散步。” “散什么步!哪有散步散上快一个时辰的?!”阿叶更生气了,却还是主动上前扶住她?。 冯乐真?随她?一起往外走:“风风火火的?,可是有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奴婢就是看不见您,心里慌……” 主仆二?人相携越走越远,陈尽安孤零零停在原地,安静地目送她?们离开。 主寝还被傅知弦占着,今晚的?冯乐真?也住在偏房中。阿叶为她?脱了外衫解了罗裙,她?顿时感觉到一阵凉意,于是最?后一点不适也随之消散。 “真?凉快啊!”她?长叹一声。 阿叶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奴婢今日给殿下选的?衣裙,比前几天?的?要厚一些,殿下热坏了吧。” “难怪今日感觉这么热。”冯乐真?皱了皱眉。 阿叶笑了一声:“是奴婢的?失误,奴婢明日给殿下准备一套薄衫如何?别看已?经是秋天?,天?气还热着呢,先前预备的?薄衣虽然没穿过,但一直在衣柜里放着。” “现在拿来试试?”冯乐真?突发奇想。 阿叶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应了一声连忙去了衣柜前,手指在几套崭新的?衣裙间抚过几遍,最?后选了条最?薄的?。 冯乐真?换上后,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的?确凉快。” 阿叶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一时也跟着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冯乐真?无奈:“哭什么?” “殿下……”阿叶扑过来抱住她?,冯乐真?的?手僵了僵,最?后缓缓在她?后背上拍了几下。 “殿下都好了吧?”阿叶喃声问?。她?方才撒谎了,今日天?气比昨天?要凉快,殿下的?衣裳也比昨天?薄,可她?还是会觉得热,是要好了吗? 冯乐真?眸色柔和些了:“嗯,都好了。” 重?来一世,了却上辈子留下的?心病,自此春夏秋冬,总算是分明了。 阿叶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既高兴又难过,莫名?有许多话想跟她?说,可一看到她?疲惫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服侍她?去休息。 等屋内一片漆黑,冯乐真?也很快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秦婉和阿叶都在,看到她?醒了立刻围过来:“殿下。” “殿下,你醒了?” 冯乐真?眨了眨眼?,看着二?人凝重?的?面色,沉吟片刻后问?:“傅知弦呢?” “一早便走了,殿下当时还睡着,傅大人便没让我们唤醒您。”秦婉回答。 意料之中,他已?经不再适合留在长公主府,既然醒了,自然要尽早离开。冯乐真?点了点头,一扭头看到阿叶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得打趣:“本宫只是睡了一觉,不是与?世长眠对吧?”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开玩笑!”阿叶急了。 冯乐真?笑笑:“看来是收到圣旨了?” “皇上赐了营关给您做封地?”虽然已?经亲自接旨,但秦婉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下。 冯乐真?一脸乖巧:“是呀。” “您答应了?”秦婉眉头皱得更深。 冯乐真?:“没错。” “您怎么能答应呢!”阿叶急了,“镇边侯一家恨您入骨,您去了他们的?地盘,岂不是要被他们拆骨入腹!” “没办法,皇上小心眼?,不想让本宫太舒服。”冯乐真?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阿叶深吸一口气:“他何止是不想让您太舒服,简直是想让您死?!” 冯乐真?笑了:“哪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阿叶瞪她?,“您忘了自己都做过什么了?人家小世子生有弱症,本来只要好好养过十岁就能慢慢恢复得与?常人无异,结果八岁那年随镇边侯一同入京,被您一不留神给撞进了池塘里,自那以后身体就越来越差,也不知还有多久可活,镇边侯早就恨透了您,您自己说,光这几年营关那边就递了多少弹劾您的?折子?您要是去了营关,还有活路可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