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真抬步要往主寝走,却被冯稷突然拦住。 “不说清楚,就别走。”冯稷强忍着怒火开?口。 冯乐真平静看他一眼:“好,那我便与?皇上说清楚。” 说罢,她转身便朝前厅走去?,冯稷深吸一口气,黑着脸跟了过去?。 进了前厅,冯乐真直接在?主位坐下,冯稷一晚上被她气了多次,此?刻也有些麻木了,于是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 刚一坐稳,秦婉便奉上一份陈词,冯稷不悦地接过去?,看清写的是什么后顿时?大?怒:“简直是胡说八道!朕何时?下令让庆王妃取你性命了?!” “这是庆王妃的口供,后面有她的画押,白纸黑字,条条分明,”冯乐真淡淡开?口,“皇上既然知道了我们遇刺的消息,应该也知道我派人将庆王妃抓来的事吧?” 她派了几?十侍卫去?拿人,一路上招摇过市,冯稷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意思是,庆王妃跟刺杀一事有干系?” “皇上到现在?还要跟我装傻?”冯乐真目露讥讽。 冯稷黑脸:“都说了朕与?此?事无关,你将庆王妃叫来,朕亲自审问。” “将她带来,好让皇上杀人灭口吗?”冯乐真反问。 冯稷气得拍桌子:“放肆!恒康,记住你的身份!” 冯乐真垂眸:“臣正是记得自己身份,才没有直接上报大?理寺公开?审理,叫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皇上是一个不顾亲情残忍暴虐之徒。” “你……” “殿下息怒,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皇上好端端的,怎会杀自己的皇姐呢?”李同苦口婆心地劝,“不如将庆王妃叫来仔细盘问,看她为何要污蔑皇上。” “李公公这就料定她是污蔑了?”冯乐真抬眸看去?。 李同讨好一笑:“庆王妃寡居多年,贸然被带到长公主府,吓糊涂了说胡话也是正常。” “哦,原来李公公不是说她污蔑,是说本宫屈打成招。”冯乐真恍然。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仅凭她一面之词就冤枉皇上,未免太过草率。”李同忙道。 冯乐真眯起?眼眸:“草率吗?本宫倒不觉得,公公也知道庆王妃寡居多年,庆王府没有进项,府中存的值钱物件能卖都卖了,才算能勉强度日,可多日前突然大?办荷花宴不说,如今还能用高价买通那些亡命之徒为她卖命,显然是之前有了一笔不小的进项,据本宫所知,这样一大?笔钱若是出自宫里,内务府的账上势必会有记录,想确定这份口供是胡言乱语还是有凭有据,不如咱们一同查查这进项是否与?皇宫有关?” 李同皱眉看向冯稷,见他心虚地别开?视线,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老奴想起?来了,多日前老奴向皇上进言,请他多加抚恤,所以从宫中支了一笔银子给她……难不成她用这些银子做了坏事?”李同一脸震惊。 冯乐真无声笑笑:“皇上对庆王府多年不闻不问,偏偏在?本宫反对修运河之后,给了庆王妃一大?笔银子,偏偏庆王妃用这样一大?笔银子办了荷花宴,还用自家侄女的清白污蔑傅知弦,偏偏事情不成后,又?花钱买凶要杀本宫,这么多偏偏同时?出现,李公公还只当是巧合?” “世?上之事,再离奇都不为过,”李同恭敬躬身,“只要殿下和皇上姐弟同心,什么挑拨都算不得数的。” “听公公的意思,是想让本宫生受了这次委屈?”冯乐真嘲讽。 冯稷忍无可忍:“朕都说了此?事与?朕无关!” “皇上。”李同无声摇了摇头。 有那笔支出在?先,又?有庆王妃的口供在?后,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只要这件事曝光,朝中官员也好寻常百姓也罢,都只会认定是皇帝联合外人谋杀唯一的血亲。 当然,这世?上无人能治皇帝的罪,即便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也无法伤及冯稷半分,可后世?史?书不留情面,千秋万代,这件事都将是他最大?的污点,任他余生有多少政绩,都抵不过谋杀亲姐的残暴罪名,而他只因修运河被反对就对皇姐动手的事,也会寒了朝臣们的心。 冯稷虽不算聪慧,却也做几?年皇帝了,想通其中关窍便黑了脸不再言语。 “殿下方才说了,是记着自己身份才没叫大?理寺公开?审理,想来也是不愿皇上受人非议的,恰好傅大?人的伤势已经控制,就只有请殿下忍下这次委屈了。”李同说着,下跪匐地,将姿态放得极低。 先帝当年在?世?时?,他便是皇宫主管,后来冯稷登基,他也一直辅佐新?帝,可以说他便是冯稷的脸面,他这一跪,等?于是替冯稷跪的。 冯稷脸色愈发黑了,冯乐真倒是语气缓和不少:“公公这是做什么,快请起?。” “殿下若不答应老奴,老奴就不起?来。”皇宫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眼泪说掉就掉。 冯乐真无奈:“公公何苦这样逼我……” “殿下!” “好,本宫看在?公公的面子上,答应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冯乐真叹息一声,到底还是妥协了,只是没等?李同和冯稷松一口气,便接着道,“只是这京都城,本宫是待不下去?了。” “殿下这是何意?”李同忙问。 冯乐真扫了冯稷一眼:“本宫的亲弟弟,对本宫已经有了杀心,本宫若再留在?京都城,只怕要寝食难安心力交瘁而亡了。” “都说了朕没有……” “皇上,”李同皱眉打断,冯稷冷笑一声甩袖背过身去?。 李同讪笑一声,问冯乐真,“殿下不在?京都城还能去?哪?” “先帝在?时?,许诺本宫及笄之后,可以在?大?乾境内任选封地,只是本宫一直舍不得离开?他,便没有动过这份心思,如今倒是觉得该离开?了,”冯乐真缓缓开?口,“岭南燥热,漠北苦寒,但都好过人情淡薄的京都城,还望皇上恩准。” “不可能!”冯稷绝不允许她脱离自己的掌控。 冯乐真垂眸:“那我为了自保,只能将此?事公之于众了。” “你威胁朕?”冯稷不敢置信。 冯乐真平静回?答:“不敢,只是怕自己日后不明不白死了,也无人替我伸冤。” “你……” “殿下,事关重大?,可否容皇上考虑些时?日?”李同忙问。 冯乐真别开?视线:“最迟中秋宫宴。” 冯稷拂袖而去?,李同一边致歉,一边急匆匆跟了过去?。 秦婉进屋时?,便看到冯乐真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她顿了顿,到底还是打破了沉默:“殿下,庆王妃坚持要见您。” 冯乐真缓缓睁开?眼睛,静了许久才开?口:“叫阿叶过来,替本宫更衣。” “是。” 等?收拾妥当来到暗牢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庆王妃虚弱地趴在?地上,旁边的摆了一杯清澈的酒。酒香不断在?牢里蔓延,让本就干涸的嗓子愈发难受,她却碰都不肯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