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前……有些事,我想不通。可这次,大哥伤成这样我反倒想通了。” “哦?”谢琰又是挑了挑眉梢,“七妹倒是说说看,你想通了什么?” “三哥可曾听过,天下归晋,羊祜首功之说?”谢璇道,心中颇有两分感慨,来了这大周朝,自己说话也越发文绉绉了,这样绕口的东西,就算在书上看过,怎么就能信口拈来呢?就是谢璇,也忍不住想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个赞了。 谢璇都知道的典故,谢琰算是整个定国公府最为饱读诗书之人,如何会不知? 当下,便是目光轻闪,没有言语,却是默认了谢璇所言。 “羊叔子可以为了让皇帝放心,自掘祖坟,泄了所谓的龙气,甚至是故意坠马,绝了子嗣,如今,定国公府处于这样的境况,大哥自然也可以效仿一回。” 谢琰叹息一声,“七妹果然敏锐。” 谢璇眯了眯眼,这是承认了?“那……禁卫营校尉齐慎,竟是大哥的人?”谢璇还对那日偶然见到齐慎从谢珩营帐中钻了出来之事耿耿于怀。毕竟,太巧了。就在她撞见那一幕不久,她大哥就出了事,谢璇没有办法不将两件事想到一处去。 谢琰却是愣了一愣,片刻后,有些无奈地笑道,“这件事,七妹却是误会了。” 谢璇皱了皱眉心,她怎么误会了? “七妹以为,一切都是大哥自己布局的吗?”谢琰反倒反问道。 谢璇一愣,难道不是?抬起头,见谢琰神色平淡,眼眸清澈,谢璇便心下一紧,如果不是,那……刹那间,谢璇脸色变了,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但顷刻间,却已是汗透衣背。 谢琰叹息一声道,“说起来,你口中的那位禁卫营校尉,我不曾见过,就是大哥,亦是头一回见。而恰恰就是他,冒险来向大哥告密,我们才知道有人在布局,要谋大哥的性命,这才能将计就计。否则,你以为,在毫无准备之下,大哥只会伤成今日这般吗?众人都觉得,大哥今日运道不好,可说不准,在那布局之人眼中,大哥恰恰却是福星高照呢!” 谢琰话中有嘲讽,谢璇却是听得一头冷汗,“是谁……”是谁处心积虑布局,要她大哥性命?可是,才刚开口,谢璇便觉出自己是问了一个蠢问题。 难掩惊骇地抬眸望向谢琰。 却见对方已经将一张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知何时,面沉如水了。 谢璇便垂下了头去,登时觉得全身无力,背脊一松,便是瘫坐在了那里。还能是谁?还能有谁? “齐慎奉命巡查猎场北围,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地洞’。那自然,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地洞。不只洞中布了竹刀尖刺,洞口的石头可以撬松,还在洞口处做了掩饰,撒好了落叶泥土,与一般的林地没有两样。齐慎知道,这是有人在布杀人的陷阱。他后来又发现,此局是针对定国公世子,这才冒险来告之。” 听谢琰轻描淡写地描述那地洞的真实情形,谢璇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到了此时,谢璇方知她三哥为何会说那布局之人见她大哥伤成了这样,还要觉得她大哥福星高照了。可不就是福星高照么? 这么说来,还都是托福于那个齐大郎了? “可是,他为什么?”谢璇不解。他身处禁卫营,也算得天子近臣,为何知道这样的事,不知避嫌不说,还要来冒险告知?难不成,是看不出定国公府如今看似光鲜,却是处境微妙,所以,想借此投靠,捞些好处么? 谢琰摇了摇头,好似也不知。只是,神色却委实有些奇怪。 在谢璇狐疑地往他看过来时,谢琰才有些尴尬地笑道,“大哥自然也觉得奇怪,也问过,他却在临走时,请大哥给府中七姑娘带好。” 府中七姑娘?谢璇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难掩惊骇地反手指向自己的鼻尖,“我?” 谢琰轻咳两声,“恐怕是的。” “他想干什么?”谢璇真不明白,她与那齐慎,不过就是有个数面之缘罢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牵扯上她?看她的面子? 谢璇还不是妄自尊大的人,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儿。 谢琰又咳了一声,“七妹与齐慎……是相识的吧?” 谢琰这话,问得委实有些多余。 谢璇抬起头来,见到他眉眼间的闪烁,骤然蹙起眉心来,“三哥不会是想歪了吧?” 谢琰有些不自在,他是想歪了。可谢璇正值妙龄,又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定国公的掌上明珠,想做定国公府的姑爷,很正常吧?何况,他们还认识。他家七妹又是个甜美可人的小姑娘,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怪。 虽然,一个身无长物,又无家族庇护的禁卫营校尉,有些异想天开了一些。 但是年轻人嘛,敢想,并没有什么错。有些事,总要争取过后才知道。不说别的,就因为这次这件事,定国公府可是欠了齐慎一个大大的人情,他若是果真在这时提起这件事,还不怎么好开口回绝呢! 只能但愿这个齐慎不只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倒是可以省去点儿尴尬。 谢琰确实想得有些远了。 谢璇却不这么认为。她知道她三哥的意思,可是……想起与齐慎的几面之缘,她还真有些不敢相信,他会有这个意思。 略一沉吟,谢璇有了决定。 “这次事了,三哥总要找个时间约见齐慎的吧?”与其在这儿胡思乱想,还不如索性问个清楚明白得好。 91 代价 “什么事都瞒不过七妹。”这么会儿工夫,已经足够谢琰习惯了谢璇的敏锐,半点儿没有觉得诧异。 “等到三哥约见他时,可否将我一并带上?”谢璇想着,有些事总要她亲自去问才好。 “好。”谢琰略一沉吟,居然就爽快地应了。他也很想知道齐慎这样冒险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而看他们家七姑娘的样子,也不能将她当成一般的闺阁女子来对待。 稍晚时,祈风院上房传来消息,说是谢珩的右腿怕是不成了,就算是勉强保住了,日后也要借助于拐杖,而且……他伤得太重,血脉阻滞,日后就是子嗣上……也可能有些困难。 听到这个消息时,谢璇呆呆坐在暗沉的天光里良久,直到李嬷嬷担心地开口唤她,她才眨眨眼醒过神来,但却也发现她握在手里的一卷书,竟是被她不经意间捏得皱成了一团。 她将那书册铺在炕几之上,将它捋平,一下,又一下。一下,却是重过一下。 待得她心绪终于平稳下来,那卷书册哪里是捋平了,分明已经在她掌下被彻底毁了。 可即便如此,却也抵不上她心底焦灼的疼痛。 这个消息,相信不一会儿,便会传进宫里,传回猎场,传到那些有心人的耳中。 不知道,这个结果,他们可满意?他……可满意? “姑娘……”李嬷嬷看着谢璇的样子,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