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定决心地说:“那好吧,就看看咱们三人的运气,是死是活一起承担吧。” 老桑也打定了主意,说好吧我们豁出去赌一把。 正当我们要上车时,突然从背后射来一道灯光。并且有个声音在喊道:“喂,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快点停手! 是有一辆车开来了,车灯直晃我的眼睛,连忙用手挡在脸前,看不清来的是什么车。 那辆车开到近前才停下,车灯也就熄灭。然后从车窗里伸出一个脑袋来,继续问道:“喂,老桑,你这是要闹哪样?” 老桑嘴里轻轻咕哝一句:“管闲事的来了。”然后大声回应道:“老金,你是怎么搞的,刚才嘛一直落在后面,也不见你车子了,我还以为你是专程送那几个朋友去了,然后自顾去别处转悠,怎么你偏偏又跟着来了?” 我一听是老金就知道是谁,正是那个救护车司机,真正的救护车来了。刚才在那边接那些阴灵时,他们对话过的,我当时不知道这个老金是谁,只听说是他的车载不下那么多乘客,只好请老桑来帮他运一次,没想到老桑的帮忙是帮这辆救护车的。 那么救护车里会有那些人呢? 屈指算来,上面应该有老莫、麻相公、麻奎、阮二茂,还应该添上了孙医生,至于管理员老钟是否在就不知道了,估计也是在的。 这些半人鬼挤在这辆车里,而老金居然还想用这车为鬼灵载客,怎么还行呢?难怪他只好向老桑求助了。 本来老桑把我送到阴阳交界处,已经决定要冲过阴阳界沟去,成败在此一举,没料到那辆半人鬼的车又跟来了。 现在他们会怎么样? 我惴惴地站在一边不吭声,想听听老金要对老桑说什么。 只听老金回答:“我确实把那些客人送到他们要去的地方了,可我也担心你哪,就想办法跟来了,现在看来我幸好跟来,不然你要做这档子蠢事了。” 老桑问,“你说我做蠢事,做什么蠢事?” “还问我?你当我不知道?你不是要用你这车冲过阴阳沟去吗?”老金对此一目了然。 老桑也不否定,说确实在准备这么做。 “你是不是昏头了?”老金骂道,“这条壕沟是什么沟?你以为只是地上一条普通的沟,你随随便便就能冲?冲不过也不要紧?顶多车子挂两头,像座桥一样搭着?想得美!别忘了这是阴阳界沟,好像尺度不大才十几厘米,就算小孩也可以一脚跨过去,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条壕沟中间有多深你知道吗?而且根本不是深与浅的问题,是这里面根本无法容纳任何东西的,而且那沟的距离是不固定的,小的时候甚至可能只有一二厘米,就像地上一条正常的裂缝,谁也不会当成两界交界,但大起来就是无穷啊,比太平洋还大呀。” 老桑问太平洋有多大? “我不知道,我没量过。” “那你怎么说比太平洋还大呢?” “你蠢,我不是打个比方吗?”老金相当不满,“就是说阴阳界沟是可大可小的,你现在看到的沟那么小,但就在你的车要冲过去的一瞬间,它可能在千万之一秒猛地拉大,你的车脱开了这边,却没能搭上那边,然后呢?你明白的。” 老桑说明白,要是一头搭不着那头,车子就落入阴阳界的空间里去了。 “落进阴阳空间,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知道,什么都没了,消失了。” “没错,你还是清醒的啊,落入阴阳间实际就是归于无了,你的车,包括车里的你们都将消失得无影无踪,车子消失没什么,你自己都消失了,不存在了,不觉得冤枉吗?” 老桑有点无奈地说:“这些道理我不是没想过,但你老金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一言九鼎,讲过的话决不食言,我答应要送这位客人到那边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哪怕一冲落入空间也得试试了。” “我说你蠢,你居然还不承认。”老金又骂道,“为什么你一根筋想问题,就不想想还有别的出路吗?” 一听这话我心里一动,莫不是老金不仅仅要阻止老桑的冒险,还要替老桑出主意? 老桑其实是束手无策才只能决定冲过去,他如果有更好的办法还敢冒险吗?老金如果有好主意那当然叫我们喜出望外。 “怎么,老金你另有办法?”老桑立即很高兴了。 老金拍拍胸脯慨然答道:“那当然,如果我没有好办法还会来追吗?还要阻止你们的冒险行为吗?” “那快说说,什么好办法?”老桑急切地问。 “办法很简单,你让你这位乘客上我的车来,我把他送到那边去。” 老金此言一出,我又不由一惊,这个办法是真是假? 老桑听了也迟疑了,他愣愣地问老金:“上你的车跟上我的车,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你应该感觉得出吧?” “我想不出区别在哪里,我的车如果冲不过去,你的车也一样,你是想试试?” “对,我来试试。” “别逗了,你都来劝我了,自己却想试试,那不也是存心找消失吗?”老桑似乎有点感动,“你是想把风险从我这里揽过去吧,万一冲沟不成功,这份危险就由你担当了。不行不行,我老桑不能把危险转嫁给别人。” “什么呀,你没听懂我的话,”老金有点不耐烦,“我才不会像你那样硬冲的。” “这么说你另有途径?” “对呀我不是讲过了吗?” “可你也可以对我讲讲具体怎么做,我也可以照你的指点去做嘛。”老桑似乎不甘心把我让给老金,这是老桑的信誉问题,面子问题。看来老桑确实是个很讲信用的人。 当然那是指他活着时,现在嘛只能算讲信用的鬼了。 老金却笑了笑,口气有点神秘地说:“我的办法其实相当简单,就是沿着路继续开,开着开着就到那边了。” “什么什么,开着开着就到那边了?”老桑哪里能信呢,“你在说大话吧?如果有这么简单,我早就开到那边了。” “算了我也不跟你争了,你还是听我的吧,让客人上我的车,至于我怎么样送他到家是我的事,你呢就算任务完成了,行不行?”老金向老桑提出这个建议。 老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只好低声地问起我来:“客人,你都听到了吧?” 我说听到了。 “那你的意思呢?”他问道。 我心想我有什么意思?我现在就想着能尽快回到对面的阳间去。身处这个鬼地方,我深知夜长梦多,既然老桑本来答应得好好的,要驾车奋力一冲,如果能侥幸冲过去就好,冲不过去那就一了百了,什么也不必纠结了。 可现在却来了老金的车,他是来阻止老桑驾车冲壕的,却又提出让我坐他的车,由他把我送到阳间。那么老金此人靠不靠得住? 对老金的来历我是清楚的,他本来是一个普通的救护车司机,那天本来接受120指令开着车到乡下接病人的,没料到却遭到了麻相公的侄子麻奎的攻击,当时我亲眼所见麻奎把他扔进了尸蹩坑里,再从坑里把裹着白布的他扛着扔进车,麻奎就开着车跑了,从此好端端的救护车司机老金就从正常人间秩序里消失,后来我也看到他依然坐在驾驶室,开着这辆车到处乱跑,而载的客人不再是正常人,而是一个一个怪死的半人鬼们。 我能响应老金的建议坐他的车吗? 当然一百个不愿意,别忘了车里坐着那么多半人鬼,我一个大活人跟这些货坐一个车,该是多大危险呀。 我向老桑说,不是我不愿换车,实在是我不熟悉老金,不知道他的信誉怎么样,万一把我弄到莫名其妙地方去,到时我喊天不灵叫地不应找谁说理去? 老桑马上安慰我:“这一点你尽管放心,你坐在他车里,我也不会马上就不管了,我会开车在后面跟着的,看老金送你到哪里,如果他要耍滑头,我也不会饶他的。” 老金听着我们的对话,哼哼着插嘴:“你们一点不用担心,还是别讨论了,相信我就是,我老金什么时候失过信誉?” 他越这么说,我就越不放心,老金为什么那么急切地劝我坐他的车?他是真心想帮我吗?好像没那么简单。 这时我又想起那些吸血蛙来,医院里都出现过,他们这些半人鬼一定还拥有吧,而这些吸血蛙是要吸人血的,老金千方百计想把我哄上车,是把我当成血源提供者,要给那些吸血蛙提供食物吧? 立刻我打了个寒噤,想要一口回绝。但转而一想,如果他们真要找个活人给吸血蛙提供食物,为什么不找别人呢?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何必要把目标对准我?他们怎么肯定我愿意坐他们的车?与其找个不容易上钩的,不如找个懵懂无知的更好下手。 还有一点,这辆车现在成了关键核心,那些半人鬼都在车上了,不管是我们贵村,还是我舅舅的工程,还有医院,那么多地方被他们的行为给控制着,我不是想寻找这辆车了解情况吗?现在既然有机会上车,为什么又不敢了? 当然艺高才人胆大,我还什么本事都没学上身,光有个神汉姐作了名义师父,她什么还没教给我,哪怕我自己认了是馗门派传人有个刁用。 现在要接触这些半人鬼似乎为时尚早,最好等学到了一技之长,能有足够能力制服他们,到时再进车里一察全情是不是更好? 想是这么想,但机会稍纵即逝,也许等我学到本事时,又很难找到他们了,他们可能料到我有了本事就不敢再在我面前停车,更不可能主动邀请我上车。 老桑见我依然迟疑,低声劝道:“客人,你真的可以放心,你坐老金的车跟坐我的车其实一样安全,老金也是开车多少年的人了,他可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更不可能敲诈乘客的,这一点我可以用人格担保。” 我差点笑起来,还TM人格担保,你连人都不是了哪来的人格。看来人死了变鬼了,不是所有的鬼都脱胎换脑,还有一些依然秉持人间的性格,该守信的还会守信,老桑应该就是这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