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怎么会变小呢? 马上我意识到情况不妙,楼梯消失,上面的楼洞闭合,假如北窗也合上的话,那我不是被完全封在这个地下室里了?一旦北窗合拢里面会没有光线,也可能会没有空气,我还能活得成吗?不是饿死渴死也会闷死吧。 不行,必须趁着窗子没完全合拢立刻逃出去。 好在我是乡下孩子,习惯了爬高窜蹦,立即两手扒着窗台用脚一跨,就上了窗台。可就在我要往下跳时却发现,窗下并不是平地,而是一条山涧。 奇怪,我明明观察过麻家后面是一片平地,平地后面才是山坡,而且我想得好好的,平地上长满艾草,人跳下去会有缓冲作用,不会扭伤脚脖子,可是怎么会出现一条山涧呢? 这条山涧几乎贴着北墙,我在屋内望不到,只有脑袋伸出窗外才看到了。 山涧里有水,流淌倒是缓缓的不快,可是目测水量不多,不足以承担我跳下去的重量。 如果这是一口深潭或是一条大涧倒不怕,但涧小水浅,跳下去反而是极大的危险,人会直接触底,而涧底是石头不是淤泥。 顿时我犹豫了,而此时窗口两边的墙在一点点合拢,我蹲在窗上的空间在被一点点挤压,我必须在短时间内作出决择,要么舍命跳出去,要么退回到室内。 舍命一跳生死难卜,但如果退回室内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出去。这时对面坡上那四个家伙不哭不闹了,他们席地而坐看着我,就像要全神贯注欣赏一台即将达到高峰的戏。 他们是要欣赏我死的那一刻吧。老子没有得罪过你们哪个,没欠你们一分钱,老莫和老麻被拖欠工钱的是我舅舅,跟我有个屁关系,胡多多从小就是光屁股朋友,两人偶有争吵也是要好朋友间的小矛盾,而那个光头我都不知来历,根本就没打过交道,我怎么盘算都拣不出哪一条理由让你们如此恨我? 但时间不容许我再多想了,两边的墙已经挤到我身体左右两边,再挤一点我要被夹住了。 跳出去还是退回去? 我觉得无论如何不能退回室内,那种幽闭的环境让人想想都要崩溃,我死也要死到外面去。 就在我被夹住前,我大喊了一声:“老子恨你们,做了鬼再来找你们算账!” 然后我把眼一闭就要向外跳。 猛然间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一下子遏止我的动作,我把眼睛睁开,发现对面山坡上四个人不见了。而窗口也停止了合拢。 我从后兜里抽出手机一看,是神汉姐打来的。我连忙接通了,只听她在问:“徒弟,你在哪里呀?怎么也不给师父打个电话?好徒弟是应该经常给师父问个好的,不能只有到了危险的时候才想起师父来呀。更不能徒弟有危难要靠师父主动出手,徒弟都懒得向师父求助,这不是不把师父放在心里吗?” 这时我还蹲在窗台上呢,一看两边墙体不往中间挤了,就先跳回室内。再一看楼梯好好地还在呢。上面还远远传下来舅舅的喊声:“金童,金童,你在哪里呀,怎么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有点不知所措了,自言自语:“奇怪,刚才楼梯不见了,现在又回来了吗?”只听得神汉姐在说:“傻徒弟呀,跟他们打交道,你要多个心眼儿,别一不小心中了他们的幻阵。” “什么,幻阵?”我有点反应过来,“神汉姐你是说刚才是幻阵?” “呵呵,你自己体会吧,反正今天我掐指一算,算出你可能会中了疑幻之阵,有丢掉小命之虞,师父我不能见死不救,就给你来个电话提醒一声,当然具体你那边怎么样我也不知情,毕竟我没长着千里眼呀,但如果你今天遇上什么疑难杂事,紧要关头可以回味一下师父的话,作出决定前要好好弄个明白,不然就要上人家的当。” 我想到现在面临不止一种疑难局面,就一边沿着楼梯往上走,一边急急地要向她请教,我说现在这里冒出来一只尸蹩,很凶很可怕,该怎么对付它呀? 但我一提到那个可怕的尸蹩,只听神汉姐嘟囔了一声:“哪来的尸蹩呀,那根本不是!” “不是尸蹩?那是什么?” 但神汉姐已经掐断电话。 看来她对我也是点到为止,每次只指点我一条意见,多了就不答理。难道是因为我不主动向她问好,她对我不满意,当然也许她关心的只是我这个徒弟的安危,对别人的破事不愿管,她知道我本身没有受尸蹩威胁,所以干脆不想多说了。高人有高人的矜持吧。 我跑到地面上,发现这个后屋里堆满了杂物,靠墙角里就放着多种工具,有铁耙有铁锹,有钢钎大锤,甚至有斧头。我觉得铁耙是最适用的,但为了更可靠些又把那柄斧头拿起来插在后腰的皮带上。 当我要向外跑时却发现,地面上什么都没有,根本没那个楼梯洞口。我仔细寻找一点痕迹也没有,水泥地坪上哪来的洞口呢。难道这是一道机关?我出来后就关上了?闭得这样严丝合缝吗? 但我想起神汉姐的话,好像有点明白了。 外面传来舅舅的叫唤声,我连忙跑出去。 出了大门一看,那辆救护车已经不见了,也没见小伙子,而浅坑里的响声也停止了,一片静寂。麻妈坐在廊沿揉着脚踝哼哼,脸色刷白看来伤得不轻,麻敏敏和舅舅像两个傻子一样呆立着,对着晒场完全不知所措。 舅舅一见我从屋里冲出来,就惊叫着:“金童,原来你在屋里呀,吓死我了,怎么一晃儿工夫你就不见了,我这样叫你可你怎么也不应一声?” 我觉得面前已经够乱了,所以不想把在后屋的遭遇再讲了。我只问救护车哪里去了,那个堂哥呢? 舅舅说救护车被小伙子开走了。 这让人意外,难道小伙子是自己开车去医院看手了? 那么司机呢,还躺在浅坑里吗,既然自己爬不起来肯定伤得不轻了吧。 可是舅舅说司机被小伙子带走了。 “怎么带走的?” 我还以为小伙子直接把司机从浅坑里拉出来,扶着他上了车才开走的。但舅舅说小伙子从车厢里拿出一块白布来,到浅坑边操作了一下,然后只见他扛着白布包裹的司机,往车子里一塞,就跳上驾驶室开走了。 “这么说司机已经死了?都用白布裹尸了?”我吃惊地问道。 舅舅叹息着说肯定凶多吉少,他看到白布裹着的司机露出头发,一串串的血从发梢上滴下,估计被尸蹩咬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了吧?不死才怪呢。 麻敏敏伤心地哭起来,说司机是她打电话叫来的,本来人家开着救护车是来接堂哥去医院的,哪想到堂哥竟然变得那么凶暴,把司机扔进了浅坑叫尸蹩咬死,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我们分析小伙子会把车开往哪里?麻妈还是怀着希望,不把侄儿想得太坏,说有可能阿奎把司机送医院去抢救了。 舅舅却认为不太可能,要是阿奎有良心,怎么会把司机扔下去让尸蹩咬?咬死了却还送医院那不是自相矛盾吗? “可是阿奎以前很好啊,一点不坏的,从来不愿去伤别人的。”麻妈有点想不通。“他好像是被什么咬了才变的吧?咬他的到底是什么?是毒蛇吗?” “现在看来不是毒蛇,就是那只尸蹩。”舅舅说。 “他自己被尸蹩咬了那么痛苦,救护车来了要送他去治的,他怎么都搞不清了,反倒把司机摔到坑里让尸蹩咬,这算报的哪门子恨呀?”麻妈拍打着地面又恨又气。 我忽然脑中一闪想到一个原因,是不是司机被尸蹩咬了,阿奎的疼痛就会消失?不然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是要拿司机跟尸蹩作个交换吧? 舅舅听了我的分析说有可能,司机被当成一种点心赏给尸蹩,作为交换让阿奎受伤的手恢复正常,至于怎么那么快就恢复,就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了。 麻敏敏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想到尸蹩我就怒火中烧,我晃了晃手里的铁耙说:“我们先把那个畜牲给宰了,再想办法去追救护车,看看能不能把司机给救出来。” 舅舅还是有点害怕,说那个尸蹩那么大,连司机这样一个壮实的人都斗不过它,被它咬得生死未知,可见尸蹩有多凶猛。 我说尸蹩肯定很厉害,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不把它消灭实在说不过去。难道我们走了让它留在这里?那麻妈和麻敏敏要时刻受它威胁,万一它半夜冲进她家怎么办? 舅舅被我说服了,鼓了鼓勇气,他叫我等一下,然后自己去后屋拿来一把铁锹,要跟我一起去打尸蹩。 我们一个握铁耙一个握铁锹,小心翼翼向浅坑靠近。每走一步都聚精会神,十分紧张。我的心嘣嘣直跳,再看舅舅更是满脸流汗,努力控制着呼吸,生怕那个恶货突然窜起来扑向我们。 从屋檐下走到晒场边,我们都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一点点靠近浅坑了,坑底马上要显现在我们视觉里。忽然舅舅朝我一摆手,示意停下。 然后他轻轻对我说道:“我有个想法,这家伙肯定是头朝这边的,我们这么过去正好处在他的正面,容易受到他攻击。” “你的意思我们从那儿过去?”我指指东面。 舅舅点点头:“我们来个迂回,抄它的后面,等它发现时我们已经在它后面了,你我动作要快,手起刀落一下把他解决掉。” 我们就绕了个大半圈,到了晒场外的庄稼地里,再慢慢向浅坑边移动。 我到现在也没见过尸蹩,忍不住悄声问舅舅尸蹩到底什么样?舅舅说像只蝎子,只是没有尾巴,前面有一对大螯,嘴是一把剪刀似的颚,模样很是吓人。 那么阿奎是被它的大螯夹了还是被颚给剪了?舅舅说给剪一下的可能性更大。 这么说尸蹩的颚口是含毒的,就像毒蜘蛛一样险恶。 舅舅向我轻声嘘了一下,警示我马上要到坑边了,不要发出声音以免惊动尸蹩。 我又有一个想法,尸蹩是不是吃了司机的肉?它如果吃饱了,会不会此刻在惬意地打盹了?如果这样对我们来说是时机,可以来个偷袭了。 我们猫着腰靠近浅坑。然后停住。现在只要直起腰,就能探望到坑底的一切了。 舅舅先慢慢地直起身体,忽然间他呆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挺起腰,嘴里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急于一睹尸蹩的尊容,见舅舅好像不那么张惶,也就把身体挺直,一看坑底的情景也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