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穆佳玉匆匆赶到医院。 医院已经来了大量警力,整个门诊部都被封锁了。闲杂人员一律不得入内。医院内部人员需要有工作证才能进出。 我们被阻在封锁线外。因为穆佳玉没有正式工作证,也没资格直接进去。 我问她是怎么得知孙医生出事这一消息的? 她说是医院有人在微信群里发了这条信息,可能是值班医生或护士发的吧。 “金童,真没料到,不幸被你说中了!”穆佳玉一脸的伤感,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是很大的。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只恨自己是乌鸦嘴真的说中了,但另一方面也为神汉姐的预言感到震惊,神汉姐真的料事如神哪,她最后把话撂给我后就掐了通话,就是不解释,连我追问的机会也不给,说明她已经料到这场悲剧是注定要发生,避不了的。否则她会提醒我怎么做。 现在我们只想知道胡多多出手有多重?孙医生受了怎样严重的伤? 我和穆佳玉正在嘀嘀咕咕,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她走过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是一位女警察,又年轻又秀美,由于穿着警服看起来威风十足。 我忙说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说点闲话而已。 女警指着穆佳玉问道:“你好像是位实习医生,是跟着孙医生的对吗?” 穆佳玉点了点头。女警把手一挥说:“正好我们有些事需要找你了解呢。”然后要带她进去。我连忙问我能不能也进去?女警说局外人不准。我正想说我不是局外人,还掌握着很多情况呢,但女警可能觉得我碍手碍脚就不理睬,直接领着穆佳玉进门诊大门去了。 过了一会儿却见女警出现在门口向我招手。我走近去,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叫金童。 “你就是金童呀,有个情况需要你来解释一下。”女警说道。 我终于可以堂皇地进去了。 门诊大厅里没有闲杂人,都是警察和医院的人员,警察在勘察,医院人员都绷着脸站着不敢随便乱动,保持随时接受询问的姿态。里面的气氛格外沉闷和冷峻。 女警领着我到了孙医生的科室,从门口望进去里面聚集着好几名警察,有的拿着仪器在墙上地上搜寻蛛丝马迹,还有两个围着医生办公桌,正在查看桌上的台式电脑。 电脑其实是医生的一个工作用具,只有内部网络而不通外面。警察可能要查找孙医生录下的有关病人的资料吧。 穆佳玉也站在办公桌前,我挤到她身边轻身问:“孙医生呢?” 她咬了咬嘴唇却摇了摇头。 我心里格登一下,意识到什么意思了,难道孙医生不仅仅只受伤而是死了? 当然即使是受伤也不会留在科室里,早就被送到抢救室,除非是无关紧要的轻伤才不用离开这里,随便包扎一下就行。 真不希望发生的是一桩凶案。胡多多,你他妈的不会杀人了吧? 这时女警对一位三十来岁的男警说金童来了。并向我介绍这是他们的黎队长。 黎队长叫我到电脑前面去,指着电脑屏幕说:“你先来看看这些话吧。” 我一看这是写在记事本上一段文档:“刚刚金童突然又跑来了,竟然提到我晚上接诊胡多多会不会很危险?起初我还觉得很好笑,说他多虑了,我要替胡多多看病怎么会有危险呢?但现在别人都下班了,整个门诊部安静下来,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因为是金童的提醒影响了我,让我也变得多虑起来?不过仔细想想现在医患矛盾还是挺多的,胡多多患的病看来挺奇特,如果我不能在短时间内治好他,会不会引发他的激愤情绪?当然我也不会太害怕,毕竟我练了那么多年太极拳……” 原来当时孙医生虽对我的担忧表示了无所谓,劝我不要想得太多,实际上他还是被我的话给触动了,在胡多多来求诊前曾产生过疑虑,顺手将心情录在电脑文档上了。 黎队长叫我详细讲述一下前面的情况。 我脑子里飞速地转动着,暗想有些东西目前还不宜跟警方说,警察是重现实的,我要是说多了,他们一定认为我信口雌黄,造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哗众取宠,特别是那位神汉姐,我更不能随便供出她,她那番未卜先知的话,只有我自己去向她请教怎么回事,不能把她引入警察的目光里。 于是我只说胡多多是我的同村,他突然失踪了,可是很巧在这里出现,我和他表妹穆佳玉都怀疑他是得了一种不太光彩的病,而他这几天的行踪证明就是想找孙医生看病,我是担心胡多多因为病而产生心理扭曲,如果得到孙医生的治疗却不得力,有可能会把怨气撒到孙医生头上。 黎队长问道:“你当时跑来找孙医生,就是因为这个想法吗?” “对,我当时就想提醒孙医生当心点。” “那你是不是确定胡多多一定会发作的?” “不不,我根本不可能确定这一点,只是担心而已。”然后我急切地问道,“孙医生怎么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警在一边反问:“你不是早知道了?刚才你们两个不是在外面嘀咕得起劲吗?” 穆佳玉说:“我只是从微信上得知孙医生出了事,可能受了患者攻击。具体什么样,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呢。金童是听我说的,他当然更不清楚。” 黎队长说孙医生倒在了医疗室内昏迷,但他并不是受伤,现在送在重症监护室抢救,生命体症十分脆弱,能不能挽救得过来很难说。 至于谁发现孙医生倒下,反正警察是知道的。对我们来说不重要。 一听孙医生没受伤,我和穆佳玉有点面面相觑,我们本以为胡多多重伤了孙医生呢。 但孙医生的倒下昏迷,跟胡多多有关吗? 黎队长又叫我们看监控录像。 录像显示,当时孙医生一个人在医疗室内,坐在电脑前打字,也许正是打的上面那段文字吧。在他专心打字时门外走进一个人来。 “胡多多!”我和穆佳玉看见屏幕上的这个人就齐声叫。 “就是你们说的胡多多吗?”黎队长问。 “没错,就是他。” 我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盯着看。 只见孙医生急忙站起来,示意胡多多坐在对面的木凳子上。然后他随手用鼠标点了一下电脑屏幕,应该是调出医院诊疗系统。 黎队长提醒说,孙医生这个动作,并没有将那个记事本关闭,而是被打开的诊疗系统掩在后面,后来他一直没关所以才让我们现在可以看到。 胡多多在对面坐下,孙医生和他在交谈着。 女警说道:“按照惯例,来就诊的病人应该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不过孙医生却招呼胡多多坐在对面,这不像是立马要给他诊病的样子,这是种什么状况呢?” 我抢着发表意见:“很明显,孙医生对胡多多不放心,他没有急着让胡多多坐在旁边,而是让他坐对面,先跟他聊聊病情,探一探胡多多的心理。” “嚯,看起来你还不简单呢,读过一二本心理学通俗读物吧?”女警竟然笑起来。不像是在正面夸我。 我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问:“那你说是什么状况?”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她点点头,又很严肃的样子。 我算对这个女警有了看法,觉得她有点居高临下。 孙医生和胡多多还在交谈着,胡多多在比比划划。一会儿胡多多向孙医生伸出一条胳膊,孙医生就用右手搭在胡多多的手腕上。 “这是在搭脉吗?”我问穆佳玉。 穆佳玉说是的,孙医生在给胡多多诊脉。 但是很快,只见孙医生的手像被针扎一下缩回来,对着胡多多直发愣。 我们也都紧张起来,这个动作似乎预示着什么。 然后孙医生自己走到胡多多身旁,将听诊器耳件戴好,将拾音胸件放在胡多多的胸口。 马上孙医生拿听诊器胸件的手脱开,一下子从胡多多身边退后两步,一时间对着胡多多直发怔了。 胡多多也站起身,将身上的汗衫脱掉,赤着上身,用手拍着胸脯向孙医生走去。 孙医生连连后退,似乎充满了紧张不安,并指着那边的凳子比划着,是叫胡多多继续坐着别乱动吧。 就在这时,从胡多多身后的门口又走进一个人来。 穆佳玉连忙用手捅捅我:“你看,这不是那个少年吗?” 我一看确实是一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他跟胡多多的长相有点类似,也是壮壮实实的,只不过是个十足的小光头。 那个少年一进来,似乎说了点什么,胡多多连忙就回过身,走到了门口,两只手抱在胸前靠着墙,好像没他什么事了。那个少年就坐到凳子上,一付轮到他上场的样子。 少年对着孙医生说着什么,用手指着他自己的胸口,比比划划的。 孙医生好像挺迟疑的,最终还是小心地走近少年。 这时我留意到少年的衣着很特别,上身一件裹得比较紧的衣服,不薄不厚的样子,下身的裤子很肥大,但又不像灯笼裤,看上去挺别扭的。由于监控不是彩色的,所以也看不出什么颜色。 孙医生的右手执着那枚瓶盖似的胸件,却好像不敢上前去按少年的胸,就像面前坐着的是一只老虎。而少年不断地两手做着动作,催促孙医生快点给他听一听。终于孙医生无法回避了,把胸件触到少年的胸前。 马上他像火烫一样缩回手。然后他跑回自己的医生位置,没有坐下去,朝两个人挥着手,好像要叫他们快点走,情绪好像很是激动。 少年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一边向孙医生走近,而退在一边的胡多多也跟着少年靠近来,他们的情绪似乎更加狂躁,大有两人合攻孙医生的样子,孙医生两手举到了前面,摆出一个打架的架子,嘴里在不断地说着什么,肯定是警告他们不要妄动,他可是练过武的,别想用动武来吓唬他…… 突然间,监控发出轻微的咯一声,图像就静止不动了。 定格的画面上就是三个人对峙着,充满剑拔弩张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