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如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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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 兰泽 分類 都市 | 44萬字 | 42章
第三十章 圣旨赐婚
    玉芙宫中,姚芸儿彻夜未眠,待看见袁崇武后,她慌忙迎了过去,头一句便是:“薛大哥怎么样了?”

    袁崇武浓眉微皱,声音却仍是温和的,道:“你放心,他很好。”

    “你把他如何了?”姚芸儿心口怦怦直跳着,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那股担忧与惧怕,清清楚楚地落进了男人的眼底。

    袁崇武面色沉着,握住她的手,淡淡道:“芸儿,我说了,他很好。”

    “好?”姚芸儿咀嚼着这一个字,身子却禁不住地瑟瑟发抖,竟将自己的手从男人手中抽了出来,清清静静地说了一句,“你将他杀了,这便是好,是吗?”

    袁崇武见她这般关心薛湛,心头已隐约不快,此时又见她泪眼迷蒙,第一次将小手从自己的掌心挣脱开来,那剑眉不由得拧得更紧,更是烦闷:“我没杀他。”

    姚芸儿的泪珠便肆无忌惮地滚了下来,对着袁崇武道:“你没杀他,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你将他送出了宫,他活得好好的,只不过往后我都再也见不到他了,是这样吗?”

    袁崇武这才察觉姚芸儿脸色不对,说话的语气亦与平日判若两人,当下他再顾不得其他,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捺着性子哄道:“芸儿,我的确已经命人送他出宫。薛湛是条汉子,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单凭这点,我也不会杀他。更何况,他对咱们有恩。”

    见姚芸儿不解地看着自己,袁崇武又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日被大周送到大赫和亲,我领兵追至两国边境,却失去了你的下落,若不是薛湛飞鸽传书与我,告诉我你的所在,你我夫妻,又怎能重逢?”

    姚芸儿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却是那般凄凉,她昂着脑袋,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话来:“即使他对我们有恩,你也还是会杀了他,就像你杀了我的母亲一样。”

    袁崇武的脸色“唰”的一下变了,他紧紧盯着姚芸儿的眼睛,沉声道:“这是谁和你说的?”

    姚芸儿攥紧了他的胳膊,一字字宛如莺啼,声声泣血:“你告诉我,我娘去了西峡寺修行,我几次三番地要带溪儿去见她,你都不许,我只以为你是心疼溪儿年幼,却怎么也没想到,你早已经把她杀了!”

    姚芸儿说到这,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顾不得拭去,一双小手攥得死紧,骨节处白得骇人。

    “大周已经亡了,我哥哥已经死了,难道这还不够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她?她是我娘啊,她是生我的娘,你为什么不能留她一命?”

    袁崇武无言以对,他知道无论自己此时说什么,姚芸儿都不会相信,大周覆灭,周景泰身亡,并非他不愿放徐靖一条生路,而是徐靖一心求死,他命人为她留了全尸,妥善安葬,已是为了姚芸儿所做的最大让步。

    “我亲生爹爹死于你们父子之手,我哥哥被你活活逼死,就连我娘,也被你下令赐死,袁崇武,你口口声声地说爱我,这便是你对我的爱吗?”

    姚芸儿凄楚的声音宛如惊雷,炸在袁崇武的耳旁,男人心下大震,眼前的女子伤心欲绝,他从未见过姚芸儿这个样子,当下伸出胳膊,欲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仿佛他一松开手,她便会离他越来越远,再也抓不住,摸不到。

    姚芸儿的脸上落满了泪痕,几乎要泣不成声:“我爹爹是你的敌人,我哥哥威胁你的江山,可我娘,我娘有什么错,她到底是哪里惹着你了,要你非杀她不可?”

    袁崇武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挣扎,无论她闹得多厉害,他却是一动不动,双手箍着她的纤腰,说什么也不撒手。

    直到后来姚芸儿筋疲力尽,全身再也没有了力气,袁崇武方将她抱在床上,瞧着她仍不断地抽噎着,犹如一个小孩子,他伸出大手抚上她的脸庞,由不得她拒绝,为她将泪水拭去。

    “芸儿,无论你信不信我,我只说一句,我从没想过要杀你生母,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说完,袁崇武不再去看姚芸儿,站起身子,沉声说了声:“你先歇着,明日我再过来看你。”

    语毕,男人头也未回地走出了玉芙宫,留下姚芸儿一人躺在床上,她睡了许久,终是默默支起了身子,一大串泪珠,从眼睛里涌出来。

    袁崇武第二日并未来玉芙宫,而是直接去了军营,虽然他是皇帝,但这江山却是他一手打下的,即使登基后,军中诸事也都由他处置。自慕成天与慕成义二子在宫中被薛湛斩杀后,慕玉堂与慕夫人俱悲愤交加,尤其是慕玉堂,二话不说,便自西南出兵,欲与袁崇武决一死战。这一仗二人俱等待了多时,袁崇武这些日子一直吃住都在营中,仿佛回到了过去打天下的日子,通宵达旦地与众将商讨战局便成了家常便饭,只等大战的到来。

    溪儿已过了两岁,正是最可爱的年纪,姚芸儿留在宫里,一心照顾着孩子,自从溪儿眼睛受伤后,成日里再不敢让孩子离开自己一步,就连溪儿在一旁玩耍,她也总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身旁,生怕孩子磕着碰着的,费尽了心思。

    晚间,直到将女儿哄睡,姚芸儿坐在摇篮旁出起了神来,白日里照顾孩子,时光总是不经意地从指间划过,唯有夜深人静时,蚀骨的思念却总是会从心底弥漫出来,一点一滴,吞噬着她的肌肤,她的骨髓,她的一切。

    她自己都不懂,袁崇武害她亲父,杀她生母,在她心里,她以为自己是恨他的,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可另一面,却又总是控制不住地牵挂他,担心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就连陪着女儿时,那心思也总是落在男人身上,想起生父生母,又是一番深入骨髓的痛。

    瞧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姚芸儿只觉得心口酸涩,情不自禁将女儿抱在怀里,为孩子掖好被角,无声地坐了半宿。

    如今的皇宫沉甸甸的,来往的宫人俱是连大气也不敢喘,慕七自那日除夕宴后,便被袁崇武下令软禁在凤仪宫,慕七行事高傲,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又加上亲眼见兄长惨死,双重打击之下,未几便大病一场,太医也去瞧过,宫人将药煎好,她却也不吃,眼见着憔悴了下去。

    无论是慕玉堂还是袁崇武,此时都将全部的精力放在眼前的战局上,哪里还能顾得了她,姚芸儿听闻此事后,将女儿交给了乳娘照顾,自己则从太医手中接过汤药,亲自去了凤仪宫。

    偌大的宫室冷冷清清,服侍的宫人都早已被慕七赶了出去,一直到了后殿,才见慕七一袭白衫,软软地倚在榻上,虽满脸的病容,却依旧傲如寒霜,见到姚芸儿进来,亦不过抬了抬眼皮,将她视若无物。

    姚芸儿依着宫中的礼节,对着慕七行了一礼,慕七身为皇贵妃,身份在她之上,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姚芸儿一直恪守宫规,就连晨昏定省,也是从不懈怠。此时亦捧着药碗,恭恭敬敬地立在那里,慕七看了她一眼,一记冷笑道:“我如今已被袁崇武软禁在此处,难得你还记得我,愿给我服侍汤药。”

    姚芸儿将药碗递到慕七面前,轻声言了句:“娘娘快些将药喝了吧,将药喝了,身子便好了。”

    “我与你之间并无来往,你何故眼巴巴地来给我送药?”

    姚芸儿抬起眼睛,清柔的小脸犹如月夜梨花,无尽的温婉:“在云阳时,溪儿中了暑,是娘娘送了珍贵的药丸,这一份恩情,我一直都记得。”

    慕七见姚芸儿的瞳仁澄如秋水,她心头微动,望着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唇角却浮起一丝苦笑:“我如今已经是一枚弃子,再没人在乎我的死活,你将这碗拿走,往后不必再来看我。”

    姚芸儿见她神色坚毅,可那一抹凄楚却仍清晰地映在瞳仁里,让她看着不免生出几许悲凉。

    她将药搁下,转身欲走。

    “等等,”孰料慕七竟唤住了她,待姚芸儿回过头,慕七依旧倚在榻上,面色淡淡地言了一句话来,“小心安氏母子。”

    姚芸儿走出凤仪宫后,心头仍想着慕七方才的话,她的手心汗津津的,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巴不得立时回到玉芙宫中,将稚弱的女儿抱在怀里。

    直到她踏进玉芙宫的宫门,听到女儿清脆的笑声,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娘娘,温小姐来了。”翠月迎了过来,轻声禀道。

    “温小姐?”姚芸儿咀嚼着这三个字,那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遂浮上脑海,除夕宴中的惊鸿一瞥,若想忘记,实在是难。

    “她来做什么?”姚芸儿心下不解。翠月道:“回娘娘的话,温小姐今日进宫为您和安妃娘娘请安,玉茗宫她已去过了,来玉芙宫见您不在,便等了好一会儿了。”

    姚芸儿脚步不停,走进内殿,就见少女一袭淡粉色宫装,容颜宛如美玉雕成,不见丁点瑕疵。

    在她面前,玉芙宫中的侍女几乎连头也不敢抬,俱深深地垂下脸去,不敢与她照面,就连整座宫殿,也因着此女的美貌,而显得亮堂了许多。

    姚芸儿见到她,亦自愧不如,暗地里深吸了口气,还不等她开口,温珍珍便上前,盈盈然对着她拜倒了下去:“小女温珍珍,见过姚妃娘娘。”

    “温小姐不必多礼,快请起吧。”姚芸儿声音温和。刚说完,就见溪儿扭股糖似的向着自己扑了过来,姚芸儿心头一安,再也顾不得一旁的美人,将女儿紧紧抱在了怀里。

    温珍珍瞧着这一幕,唇角的笑靥越发甜美,道:“珍珍在家时便时常听父亲说,皇上十分宠爱公主,今儿一瞧,小公主委实可爱得紧,就连珍珍瞧着,也都喜欢得不得了。”

    美人儿不仅貌美,就连声音都是又脆又嫩的,如同天籁,姚芸儿回眸,见她甜丝丝地笑着,二八少女,无论说什么也都是让人觉得天真可人,姚芸儿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温珍珍极有眼色,说话间更是颇为识趣,挑了些京师的趣事与姚芸儿说了,未过多久,便告辞了。

    临走前,温珍珍再次行下礼去,只道日后有空,定会时常进宫为二妃请安,还要姚芸儿不要嫌弃才好。

    听她这般说来,姚芸儿终究不好回绝,亦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好生将她送了出去。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想起那日的除夕宴,袁崇武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她身上,眸心中灼热得仿佛能喷出火来,姚芸儿目送着温珍珍上了鸾车,心头不免涌来一股酸痛,难受极了。

    自那日后,温珍珍果然几次三番地入宫,大多数却都是伴在玉芙宫中,或是亲手做了糕点,又或是亲手为溪儿做了衣裳。她是丞相的女儿,父亲位高权重,姚芸儿不好拒绝,每次见她来,也都是让宫人小心伺候着,未过多久,溪儿便与她熟悉了起来,以至于到了后来,一日见不到她,都哭闹不休。

    袁崇武人在军营,朝堂上的事便皆交给温天阳处置,温天阳位居宰相,身兼辅政大臣之职,一时间风头无两,又加上温家的千金被称为大梁第一美人,坊间已流传,此女嫁进天家,不过是早晚之事。

    慕家军出兵西南,慕玉堂亲自挂帅,其军一路势如破竹,一举攻下滦州、萧州、泗县三城,袁崇武不顾朝臣反对,通告三军,御驾亲征。

    临行前一日,男人风尘仆仆,终是从军营回宫,一路马不停蹄,向着玉芙宫赶去。

    刚踏进宫门,就听里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清脆柔媚,让人骨头都酥了似的,软软的,糯糯的,满是女孩家的娇嫩。

    袁崇武听到这声音,眉心便蹙起,宫人见到他,俱匍匐于地,跪了下去,袁崇武一语不发,大步向着内院走去,就见一位身姿玲珑,着鹅黄色宫装的女子,正蒙着眼睛与溪儿玩耍,溪儿咯咯笑着,在院子里乱跑,温珍珍眼睛蒙着纱巾,唇角含着迷人的梨窝,吸引着人沉醉下去。

    袁崇武站住了步子,听到周边宫人行礼的声音,温珍珍赶忙将纱巾摘下,露出一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睛,先是不知所措地望着袁崇武,而后回过神来,方才行下礼去。

    “小女见过皇上。”低垂的眼眸中含着几丝娇羞,那一头的秀发润泽如碧,绾成尖尖的螺髻,将那一张美如天仙的脸蛋恰到好处地展露了出来,耳后垂下的一缕青丝,松松地垂在胸前,让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为她捋好。

    “平身。”男人声音低沉,吐出了两个字。语毕,袁崇武向着女儿走去,意欲将孩子抱在怀里,岂料溪儿许久不曾见他,一个劲儿地往温珍珍怀里钻,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父亲。

    袁崇武见状,对着一旁的宫人喝道:“娘娘在哪儿?”

    宫人一颤,不敢不答:“回皇上的话,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正在后殿休养。”

    袁崇武闻言,刚欲迈开步子,却听温珍珍浅笑道:“皇上离宫这些日子,小公主一直都十分牵挂皇上,方才与小女玩耍时,还一直问小女,皇上何时回来。”

    袁崇武停下了步子,黑眸则向着温珍珍望去,后者那张绝美脱俗的脸蛋上,有着淡淡的红晕,就算是这世间最鲜艳的胭脂,也涂不出那般娇艳的颜色,嫣红的嘴唇仿佛滴在素锦上的血,朱唇轻启间,呵气如兰。

    这温珍珍,的的确确是一个尤物。

    袁崇武不动声色,让乳娘将女儿接过,自己则对着温珍珍淡淡出声:“温小姐贵为丞相千金,又尚未出阁,这玉芙宫,还是不必来了。”

    温珍珍一怔,似是不懂袁崇武话间的含义,不等她再次开口,就见袁崇武对着周围的一干乳娘道:“往后,别再让朕看见有不相干的人陪着公主,听清楚了吗?”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哪能不懂袁崇武口中不相干的人说的便是温珍珍,顿时一个个匍匐着身子,恭声称是。

    温珍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双杏眸水盈盈的,看着袁崇武,软声说了句:“皇上……”

    “来人,送温小姐回府。”

    袁崇武面无表情,沉声说完这句,便越过温珍珍的身子,向着后殿走去。温珍珍立在原地,有一小会儿的失神,她的容貌哪怕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可在男人眼底,却是与最寻常的宫人毫无区别。

    他的眼睛在看着自己时,犹如一汪深潭,竟没有丝毫情绪,与那日除夕宴上,简直像换了个人。

    温珍珍望着他的背影,他竟连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便匆匆进了后殿,去见姚芸儿!

    “温小姐,请。”不容她细想,已有宫人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温珍珍收敛心神,唇角绽出一抹清纯甜美的笑靥,满是世家闺范,微微颔首,道了一声:“有劳公公。”

    姚芸儿这几日染了风寒,担心会将溪儿染上,这一日吃了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让乳娘带着女儿去午睡,自己亦躺在榻上寐了起来。

    待她睁开眼睛,就见天色已是暗了,床前坐着一个人,隐约显出高大魁梧的轮廓。见她睁开眼睛,那人顿时上前,声音低沉而温柔。

    “醒了?还难受吗?”

    姚芸儿睡了半日,身上却松快了不少,见她要坐起身子,袁崇武伸出手,不料还未沾上她的身子,便被姚芸儿轻轻避开了去。

    袁崇武心头一沉,见她小脸亦是苍白的,不理会她的抗拒,将大手抚上了她的额头,探她是否发烧。

    察觉掌心触手一片冰凉,男人放下心来,见她低着头倚在那里,似是不愿见他的样子,袁崇武唇角浮起一抹苦笑,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姚芸儿心头酸涩,欲将自己的手抽出,却实在没有力气,只得由着他握着。

    两人沉默片刻,袁崇武见她神色凄楚,心头不免极是心疼,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些,抚上她的小脸,低声道:“芸儿,别再和我置气,我走的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你。”

    姚芸儿心头一痛,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见她终于肯看自己,男人淡淡一笑,刚要伸出胳膊将她揽在怀里,却听她轻声细语地言了句:“溪儿呢?”

    袁崇武温声道:“溪儿在乳娘那里,别担心。”

    姚芸儿放下心来,就听袁崇武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回来时,正好看见溪儿和温丞相的千金在一起。我问过宫人,她们说温小姐近日时常进宫,是吗?”

    袁崇武黑眸雪亮,一眨不眨地看着姚芸儿的眼睛,待自己说完,就见姚芸儿点了点头,对着他道了一个字:“是。”

    袁崇武的眉头微微一皱,既是无奈,又是心疼,将她揽在怀里,吐出了一句:“傻瓜。”

    姚芸儿一动不动,一张小脸仍是文文静静的样子,小声说了一句话来:“温小姐日日进宫,明为请安,其实我知道,她是为了你。”

    男人黑眸一震,对着怀中的女子望去。

    姚芸儿眼瞳如波,迎上了他的视线,袁崇武看着她平静的眼睛,心头没来由地浮起一丝烦闷,沉声道:“你既然知道她的心思,又为何由着她出入内廷,为何不将她拒之门外?”

    姚芸儿垂下眼睛,将那一抹凄苦掩下,乌黑的长睫毛轻轻颤抖着,投下一弯剪影。

    “你迟早都会将她纳为皇妃,我又何苦要赶走她。”她的声音十分轻,几乎低不可闻。袁崇武听了这话,眉头不由得拧得更紧,虽然心头烦闷到极点,却还是强自按压下去,轻声言了句:“你放心,我不会纳她为妃。”

    姚芸儿侧过脸蛋,她什么都没说,但脸上的表情却清清楚楚,她已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见她如此,袁崇武捏住她的下颚,勒令她看向了自己,姚芸儿很温顺,眼瞳笔直地落在他的面上,唯有眼睛里的光却是散的,即使看着他,也是空荡荡的。

    袁崇武心里一痛,哑着嗓子,道了句:“芸儿,你怎么了?”

    姚芸儿听了这句,眼睛里方才凝聚了些许的光芒,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累了。我想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袁崇武揽紧了她的肩膀,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姚芸儿心头酸楚,问了一句:“等你打完了慕玉堂,你会舍下这个天下,带我和孩子走吗?”

    男人没有吭声。

    姚芸儿的心渐渐凉了下去,她想起了母亲,母亲曾说过,这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会让人从一个单纯的少女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深宫妇人,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和徐靖一样,视人命为草芥,为了权势与利益,连亲生女儿都可以弃如敝屣。

    “你明日,便要走了,是吗?”姚芸儿收回思绪,对着袁崇武静静开口。

    男人点了点头,拥她入怀,不愿说多了惹她担心,只轻描淡写道:“你在宫里照顾好自己和溪儿,等我打完了仗,立马便会回来看你。”

    姚芸儿没有说话,柔顺地倚在他的臂弯,袁崇武抚着她的长发,低声道:“芸儿,记住我的话,不要胡思乱想,等着我回来。”

    姚芸儿合上了眼睛,一语不发,袁崇武取下了她的发簪,捧起她的脸颊,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由不得她反抗,霸道而温柔地将她卷至身下,两人分别许久,又是即将离别,男人要得便也格外多,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封住她的唇瓣,一次次裹着她沉沦欲海,一夜缠绵。

    翌日,待姚芸儿醒来,身边早已没了男人的影子,她刚坐起身子,下身便是一疼,想起昨晚的缠绵,只让她的脸庞忍不住地发烧。

    待她穿好衣衫,就见乳娘已抱着溪儿在外殿玩耍,见到母亲,溪儿顿时张开了胳膊,要娘亲抱抱。

    姚芸儿将女儿抱在怀里,就听乳娘悄声道:“娘娘,昨日里皇上将丞相家的小姐赶了出去,并勒令她以后不得传召,不许进宫,如今这事已在宫里传遍了,奴婢瞧着那温小姐,但凡还要点脸皮,也不好再进宫了。”

    姚芸儿闻言轻轻一怔,一面将熬得糯糯的粥喂进女儿的嘴里,一面小声道:“皇上真这样说?”

    “奴婢们昨日都说瞧得清清楚楚的,哪还能假,娘娘只管安下心,若论起恩宠,咱们玉芙宫可是头一份的。”

    “恩宠”二字,犹如一把匕首,刺进了姚芸儿的心尖,原本的一夫一妻一双人,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姚芸儿轻轻吹着粥,细心地喂着溪儿吃下,道:“皇上是今日出征吗?”

    听了这话,乳娘的面色微微一滞,先是默了默,方道:“皇上已率领三军,前往豫西与慕玉堂开战,奴婢听说,早起时安妃娘娘领着二皇子,母子俩天还没亮就去了城楼,恭送皇上出征。”

    见姚芸儿依旧是安安静静的,乳娘又道:“二皇子还做了一枚平安符,亲手送给了皇上,皇上也说,等胜利归来,再考问二皇子的功课。”

    乳娘说完,也不见姚芸儿有什么动静,那一碗粥见了底,姚芸儿拿起帕子,为女儿将嘴角擦拭干净,瞧着女儿粉嘟嘟的小脸,姚芸儿心头一软,忍不住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一口,惹得溪儿咯咯直笑。

    乳娘瞧着,却是一叹,说了句:“娘娘,不是奴婢多嘴,这宫里可不比外头,您就算不为了自个儿,也要为了小公主着想。恕奴婢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大皇子如今在军营里平步青云,简直是扶摇直上,奴婢听闻这次出征,大皇子被任命为骁骑营将军,自己又领了一支‘飞骑营’,风光得不得了,若是这一次立下了军功,怕是日后的太子之位,也八九不离十了。到那时候,您和小公主,都处境堪忧啊。”

    姚芸儿抱着孩子,两岁多的溪儿压根儿不明白大人的话,只聚精会神地玩弄着手中的拨浪鼓,稚气粉嫩的一张小脸,可爱极了。

    姚芸儿揽紧了她的身子,在孩子的发丝上印上一吻,大皇子自投身军营后,稳扎稳打,吃苦耐劳,即使姚芸儿身在后宫,也时常听闻宫人说起此事,人人只道大皇子如今深得皇上器重,连带着玉茗宫都炙手可热起来。

    安氏虽无恩宠,但长子骁勇,次子聪颖,如今慕七的贵妃之位形同虚设,虽然姚芸儿与她同为妃位,可在宫人心里,安氏有二子傍身,眼见着长子即将建功立业,姚芸儿膝下却只有一女,又是年幼顶不了事,如此,高低立时见了分晓,无论宫中大小事务,宫人们也尽是去玉茗宫中请安氏示下。

    安氏虽出身民间,却也将宫中的大小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对姚芸儿母女也并无苛待之处,只不过却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味道,对姚芸儿母女,也便如正妻对待妾室一般,毫无二致了。

    宫人亦是知晓安氏乃皇上结发妻子,当初立慕七为皇贵妃,只因碍着慕家势力,如今既已与慕家开战,也撕破了脸皮,日后的皇后之位,也定是落在安氏的身上,纵使安氏当不了皇后,可大皇子、二皇子都已长大成人,即便今后皇上再得了皇子,在年岁上也是吃了亏的,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最会算计,待袁崇武走后,赶去玉茗宫趋炎附势、阿谀奉承者数不胜数,更是衬着玉芙宫萧索冷清了起来。

    姚芸儿何尝不知袁杰对自己母女恨之入骨,若真如乳娘所说,袁杰日后当上了太子,留给自己母女的,怕是只有一条死路……

    姚芸儿轻轻打了个寒噤,她什么也没说,情不自禁地将女儿抱得更紧。

    豫西的战事如火如荼,未过多久便传来消息,说是慕玉堂于豫西以西自立为王,建国号为渝,正式登基,以偿多年夙愿。

    慕玉堂自登基后,慕家军更是望风披靡,不可一世,一时间士气大振,一鼓作气连破七城,岭南军与御林军节节败退,消息传到京师,更是人心惶惶。

    大梁立国不过两年时间,根基尚且不稳,哪里经得住如此的消耗,待慕玉堂遣了来使,要袁崇武将慕七交出后,京师的朝臣则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令一派则主和,两派人马争论不休,只等袁崇武回京再作决定。

    袁崇武回京时,正值端午前夕。

    这一日从早上便下起了雨,整座皇宫无不是冷恻恻的,阴风习习,男人一袭戎装,顾不得踏进后宫,便匆匆去了元仪殿议事。

    因是战时,诸多的规矩与礼节便被尽数废除,整座大殿站满了文武百官,袁崇武并未换上龙袍,铠甲也未及脱下,便走上了主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齐呼。

    “平身。”男人咬字深沉,一双锐目向着堂下望去。

    没有人耽误工夫,议事方才开始,便直接进入正题,主战派由宰相温天阳为首,主和派却是由一等军侯闫之名为首,两派争执不下,口沫四溅,若不是碍于袁崇武在场,怕是两派人马在元仪殿便能大动干戈,打起来不可。

    见诸臣实在吵得太过厉害,袁崇武皱了皱眉,喝道:“够了,身为文臣武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男人话音刚落,大殿中则慢慢安静了下来,温天阳率先开口,冲着袁崇武深深一揖,道:“皇上容禀,慕玉堂狼子野心,此人一日不除,我大梁江山便一日不稳,还请皇上三思,此战务必要打下去,只有将西南慕氏连根拔起,我大梁才有宁日!”

    温天阳话音刚落,闫之名便冷笑道:“温丞相身为文臣,哪知打仗的不易,咱们大梁立国不久,根基尚浅,国库空虚,拨不出军粮,又因皇上下令免赋,户部压根儿没有银子进账,你让咱们如何与慕玉堂开战,难不成要将士们赤手空拳,喝西北风不成?”

    温天阳面色一沉,亦挖苦道:“咱们大梁军饷紧缺,难不成他慕玉堂就军粮充裕了?我看分明是有人怕了慕家军,听到慕玉堂的名头便闻风丧胆、落荒而逃了不说,就连回京后也还不忘夹着尾巴祈和。”

    温天阳这一句话正戳中了闫之名的痛处,世人皆知闫之名乃慕玉堂手下败将,昔日在战场上,但凡见到慕家军,闫之名都是绕道而走,此时听着温天阳当面挖苦,哪还忍得,就见闫之名暴跳如雷,刚道了一个“你”字,就听主位上“啪”的一声,原是男人将奏章摔在案桌上,发出好大一声响来。

    见袁崇武动怒,诸人再也不敢吵嚷下去,一个个俱是俯下身子一动不动。

    一直到了夜间,君臣方才商议出良策,主战派大获全胜,一时间温天阳更是风头强劲,说成大梁第一朝臣也不为过,诸位言官皆以他马首是瞻。

    是夜,待诸臣退下后,温天阳与一干心腹大臣,却皆留了下来。

    袁崇武一路风尘仆仆,眉宇间已浮起浓浓的倦意,他捏了捏眉心,似是无意间对着温天阳道:“温丞相为官多年,膝下却只有一女,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温天阳不料袁崇武骤然相问,遂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发妻生下小女时,不幸难产离世,微臣感念发妻,这些年不曾续弦,更不曾纳妾,只一心将小女抚养长大。”

    袁崇武点了点头,道:“温丞相的千金,倒不知许了人家没有?”

    温天阳道:“不瞒皇上所说,小女心性极高,待她及笄之后,前来说媒的人便没断过,只不过却全被小女回绝,微臣念着她自幼失母,不免多骄纵了些,倒是将她惯得越发心高气傲起来。”

    他这一语言毕,孟余则笑了起来,对着袁崇武道:“皇上,温丞相的千金乃是咱大梁第一美人,这般好的姑娘,这般好的家世,怕也只有嫁进天家,才不算委屈。”

    袁崇武亦微微一笑,颔首道:“孟爱卿所言极是,温丞相,朕的长子今年亦是一十六岁,与温小姐同龄,朕有心促成小儿女的一段良缘,倒不知温丞相意下如何?”

    袁崇武话音刚落,便如同在温天阳耳旁打了个惊雷一般,只骇得他变了脸色。他抬起眸子,眼睛里的光却是乱的,男人的这一番话,竟是让他措手不及,隔了好一会儿,面色方恢复了些,嗫嚅道:“皇上,小女顽劣,皇长子与其同龄,只怕日后多有矛盾,微臣只怕,小女配不上皇长子。”

    袁崇武听了这话,面色便沉了下去,淡淡道:“温丞相既然看不上小儿,朕也不勉强。”

    温天阳心头一颤,立时跪倒在地,失声道:“微臣不敢!皇长子前途无量,只不过小女自幼失母,微臣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日后小女若有不是,还望皇长子能给老臣几分薄面,多多担待,不要与小女计较。”

    袁崇武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颔首道:“温丞相只管放心,令千金嫁给皇长子,自是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事已至此,温天阳心知多说无益,当即俯身叩首,谢了恩去。

    待诸人走后,唯有孟余留了下来,对着袁崇武道:“皇上,微臣冷眼瞧着,怎发觉温丞相并不属意将女儿嫁给少帅,瞧他脸色,倒颇为勉强。”

    袁崇武淡淡一笑,道:“温天阳身为言官之首,不免恃才傲物,又加上他的掌上明珠向来被人称为大梁第一美人,奉承的话听多了,总会生出一些不知好歹的念头,也属寻常。”

    孟余揣摩了男人的话,心里顿时了然,言道:“不知皇上可曾想过,温丞相位居高位,皇长子得了这样一位丈人,只怕日后的势力,会越来越大。”

    袁崇武点了点头,那一双黑眸暗如夜空,道了句:“他是朕的儿子,如今他既有心向上,朕自然要给他机会。”

    “只不过……”孟余还欲再说,袁崇武却是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放心,朕心中有数。”

    孟余心知袁崇武向来纵观全局,运筹帷幄,又加上皇长子如今年岁尚小,若没有袁崇武的悉心栽培,也的确是闹不出什么名堂,便也放下心来,对着男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元仪殿。

    袁崇武独自一人,以手抚额,只觉得全身莫不是累到了极点,不知过去了多久,才有内侍大着胆子走了进来,一瞧,才见袁崇武竟是睡着了。

    那内侍焦急不已,小心翼翼地唤出了声来:“皇上,皇上?”

    袁崇武虽是行伍出身,多年行军早已让他十分警觉,可这次的确是累得很了,直到那内侍唤了好几声,男人方才惊醒了过来。

    内侍见他睁开眼睛,慌得跪在了地上,对着男人道:“皇上,夜深了,奴才服侍着你歇下吧。”

    袁崇武眸心满是血丝,对着宫外看了一眼,片刻后,他闭了闭眼睛,吐出了一句话来:“摆驾玉茗宫。”

    内侍一怔,还道自己是听错了,不由得颤声道:“皇……皇上,您是要去哪儿?”

    袁崇武也没说话,径自站起了身子,向着殿外走去。

    玉茗宫中,灯火通明,袁宇正伏案苦读,安氏则伴在一旁,端午前后蚊虫最多,安氏不时挥动着手里的团扇,去为儿子将蚊虫赶走。

    待听到内侍的通传“皇上驾到”后,母子俩俱是一震,袁宇最先回过神来,当即便喜不自禁,赶忙站起了身子,向着殿外迎了过去。

    “孩儿叩见父皇。”袁宇已是十四岁的年纪,声音不复年幼时的清脆,已含了几分沙哑,但那声音中的孺慕之情,却丝毫不曾改变。

    袁崇武将儿子扶起。袁宇眉目清秀,唯有身量却依旧过于孱弱,比起兄长袁杰足足矮了一个头去,两兄弟虽是一母同胞,但相貌间却并无何相似之处。

    袁崇武走进内殿,安氏亦上前拜倒,对着男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口中只道:“臣妾参见皇上。”

    男人伸出手,亲手将她扶起,就着烛光,只见安氏面色祥和,眉宇间虽已沾染了岁月的痕迹,却更是透出几分雍和与从容。

    袁崇武见案桌上的书堆积成山,随手拿过一本,但见袁宇字迹清秀整洁,阴柔有余却刚劲不足。见男人神色不明,袁宇遂担心起来,嗫嚅道:“父皇,是不是儿子的功课写得不好?”

    袁崇武回过身子,摇了摇头,道了一个字:“来。”

    袁宇上前,袁崇武亲自揽过儿子的手,让他与自己一道坐下,在一尘不染的宣纸上,握着孩子的手,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

    袁崇武因着常年打仗,臂力极大,写下的字亦是磅礴大气,刚毅有力,一阕字写完,袁宇双眸晶亮,忍不住拍手叫好:“母妃,您快来瞧,父皇的字写得多好!”

    安氏站在一旁,闻言不过微微一笑,柔声言了句:“母亲不识字,又哪里能看懂。”

    说完,安氏对着袁崇武又行了一礼,只道去做些点心来,男人颔首。待安氏走后,袁崇武一一看了袁宇的功课,见孩子勤奋好学,心头不免也多了几分喜欢,听袁宇问起军中之事,也细心说了,直到安氏将点心呈上,瞧着孩子吃饱后,袁崇武方才对着袁宇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快去歇息。”

    袁宇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子,对着父母行了大礼,问安后方才离开。

    当大殿中只剩下袁崇武与安氏二人时,安氏心头惦记着长子,遂言道:“皇上,听闻杰儿还在豫西前线,不知他眼下如何,会不会……有危险?”

    袁崇武抬眸向她看去,见安氏的眼睛中满是担忧与迫切,委实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袁崇武道:“杰儿身边有何子沾与李壮等人,不必忧心。”

    安氏闻言便微微松了口气,两人沉默片刻,就听安氏自言自语般地轻声道:“杰儿今年已十六岁了,去前线磨砺磨砺,也是好的。”

    袁崇武不置可否,低沉的声音吐出了一句话来:“眼下有一事,不曾与你商议。”

    安氏一震,道:“皇上有话请说。”

    “杰儿如今已到了成婚的年纪,温丞相的千金与杰儿同岁,在朕看来,这是一门良缘,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安氏听了这话,一颗心怦怦直跳,不敢相信似的望着眼前的男人。温珍珍之美,世所罕见,当日在除夕宴一见,安氏便料定此女日后定会被袁崇武纳进后宫,虽看出儿子对此女的迷恋,却也从没想过能把她娶回来做儿媳妇,此时听袁崇武这般说起,只让安氏蒙住了,还当是自己听错了。

    “你不愿意?”见安氏久久不曾出声,男人沉声开口。

    安氏倏然回过神来,心知温天阳乃是朝廷的朝政大臣,门生众多,杰儿若是得了这样一位丈人,日后的大业定会受益良多,当下忙不迭地对着袁崇武跪了下去,声音因着激动,已带了几分轻颤:“臣妾替杰儿,多谢皇上恩典。”

    “起来吧。”袁崇武虚扶了一把,他没有告诉安氏,袁杰在前线时,左肩曾身受一箭,伤口溃脓后,曾在梦中胡言乱语,袁崇武在儿子病榻前守了一夜,听着孩子口中念得最多的,却是这“温珍珍”三个字。

    “等杰儿回京,朕便会命礼部,为他筹办婚事。”袁崇武话音刚落,安氏眼瞳中已浮起几许水光,她将泪珠压下,心头的欣慰无以复加,对着袁崇武又行下礼去。

    “你不必这样多礼。”袁崇武声音深隽,眼瞳暗黑如墨,留了句“早些歇息”便走出了玉茗宫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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