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寒揪起长长的披风,把轻萝整个裹在怀中,刚才慵懒且妖魅的他转瞬消失,眼神中又变回了轻萝熟悉的冰冷,凤目似寒冰利刃般,扫向楚非野和莲生。 轻萝三分怔仲地看着他,这家伙换脸的速度快得出奇,几乎让她以为,刚才那个他,只是一个错觉。 楚非野的瞳孔里喷涌着愤怒的焰火,一眼看见轻萝被楚非寒‘禁锢’于怀中,顷刻间似欲杀人,跳着脚怒骂:“她如今受着这般重伤,你个禽兽,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轻萝的心中虽然为楚非野一片真情实意而动容,可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野人,楚非寒要是碰她,她还会安然无恙吗? 楚非寒冷笑了一阵:“楚非野,我真是高看了你的智商。你身为皇子,竟愚不可及,连她是走火入魔都看不出来,枉费那些栽培你的人一腔苦心。” 莲生愣在那里,楚非野更是呆在了原地望着轻萝:“轻妹走火入魔了?” “轻妹?谁是你的轻妹。你可知刚才你的愚昧无知,险就把她害死了?你除了会撒疯耍泼,还会什么?我天鸢皇族哪个像你这般毫无脑子,怪不得人人皆要说你不像个皇子,倒似个胡蛮子!” 楚非寒字字句句说得冷血无情,将楚非野打击得遍体鳞伤,楚非野的脸惨白拉长得几乎要掉在了地上,眼珠里卷起熊熊的红色烈焰,一时羞愤难当,只差那么丁点就要爆发出来。 可是,这家伙看了她一眼,紧握双拳,黯淡地垂下了他骄傲的头颅。 他竟然无力反驳。楚非野低低的道:“轻……,她有没有事?” 轻萝微微同情的看了眼楚非野,楚非寒捕捉到她的目光,忽地将她一把扯进胸口,她几乎整个被迫贴上他,浓郁的龙涎香气笼罩住她,散发出危险的滋味。 楚非寒没有回答楚非野,他将轻萝打横抱了起来,越过楚非野时盯了莲生一眼,莲生被盯得极其心虚,冷汗直流,眨眨水漾的眼眸,指着楚非野无辜道:“王爷千万不要生气,小僧和他实无半分关系,方才、方才是紧张小姐安危啊,对了,小姐她没事了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楚非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阴阴地盯着莲生,在那里磨牙切齿。 莲生这个小和尚见风转舵的本事也是绝了。 楚非寒则凤目如冰,命令道:“来人,把这来历不明的和尚,先押了。” 莲生急得圆脸一白:“别介!官爷,官爷,小僧不是个坏人!” 黑旗侍卫说话间就左右押住了莲生:“小师傅,还是跟我们走这一趟吧!” 莲生在那里苦苦求饶,轻萝已被楚非寒抱着出了通道,迎面一片火光通明,耀入眼底,从其他通道里又冒出一批人,恰巧就是楚非清他们。 想必大家都是闻声而来,不期然撞在一起,片刻的沉默,他们就恢复了沉静自如。 楚非寒见楚非清旁边还跟着慕容媚儿,一行人,均是夜行衣打扮,似笑非笑道:“这么晚了,皇兄带着郡主,怎么也跑到神女峰里来了?” 楚非清打量着里头的情况,面上也笑道:“媚儿担心她的姐姐,听说大小姐失踪不见了,着实忧急,而我又听你贸然进了天险寻人,惟恐不测,带人来找找你们。” 楚非寒笑道:“多谢皇兄关心。” 楚非清笑道:“应该的。” 楚非寒凤目幽幽地一沉:“不知太子皇兄,是如何进来这里的?” 楚非清怔了下,眼神也沉了沉,敷衍笑道:“有人看见了非野,于是我们跟着十一弟来到了这里,想不到神女峰上,藏着这样的地方,不知非野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九弟你又是怎么到了这里?”他把问题反抛回给了楚非寒。 楚非寒淡淡笑道:“出去再说。” 楚非清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楚非寒怀抱中的轻萝,说道:“大小姐好像受了伤,难道这里发生过打斗?来人!四处搜查搜查,以免有歹徒潜藏在这底下。” 慕容媚儿解下她身上的斗篷,走过来搭在轻萝的身上,眸子里蓄着一层朦胧的泪光,绝美的眉心之间,蹙着一缕担忧:“大姐怎么弄得如此狼狈……连衣裳也不见了?还好,总算没有性命之虞,爹爹知道也能安心了。” 轻萝从来不屑和虚伪的人多说半句废话,她未正眼瞧一眼慕容媚儿,只轻轻抓着楚非寒的衣裳道:“王爷,轻萝觉得很不适……想离开这里。” 楚非寒低头若有所思看她一眼,对上她的目光竟然对她宠溺的笑了,抱着她一径越过了慕容媚儿。 慕容媚儿的身子僵了僵,火光跳跃着,精致的五官暗下去,映出她美眸下隐约的恨意。 轻萝被楚非寒抱了出来,感觉迎面有凉风拂过,她深吸了口气,发现这里,就是她在幻象中看见的地方,慕容媚儿发现的那处入口。 不一会,大家陆陆续续的都出来了,楚非清带来的一队护卫并没有在里头发现什么人,里头不过简单的几间地宫,和几条通廊。 楚非寒未说什么,轻萝却见他凤目中藏着深意。 不可能没人,那些影子杀手去了何处?这神女峰内绝对不简单。 夜色滑向更深处,大家陆陆续续的往神女峰下撤回。 巍峨的神女峰,静静耸立天地之间,洒满银色的月辉。 一处尖尖的石笋上,高不可及,也没有人能够看得见,那上面,正站着一个人。 朦朦夜色中,那男子的身影仿佛是一段裁剪下来的月光,飘渺美绝,又似寒松红梅,幽独冷寞。 几瓣花蕊落在他的肩头,而他正静静的注视着下山的一行人。 “少主,要不要杀了那女子与那和尚,他们,看见了影子。”崖壁旁边,还有三个家奴单膝跪在地上,因为崖壁背着光,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到强烈的畏惧。 男子一袭惨淡的白衣,迎风轻飘,沐于月光下的背影亦幻亦真,冷若冰梅,幽若鬼魅。 那几个家奴,连头也不敢抬一下,不敢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亵渎。 他向后踱了几步,月泽如水从他的肩头泄去,他走进冰凉的黑暗中,更加难辨容貌。 他伸手抓在方才说话那人的头颅上,那家奴的眼里,顷刻间露出万分惊恐的神色。“少……少主!”旁边的两个人刚开了口,又似被鬼掐了咽喉,再多说不出哪怕一个字来,只眼睁睁的看着旁边的人极其痛苦地扭曲着,整张脸庞和身上的躯干,竟然一点点的干瘪下去,很快变成了一具像是被吸干了血和精魄的干尸,嘭地一下甩在地上,化为灰烬。 他淡淡地拂袖,站在黑暗中,宛如死神。 两名家奴抖着身子,眼中笼罩着比死还绝望的恐惧。 他看着他们:“我不养不听话的狗。”语气极淡,如鬼厉般苍白,不着丝毫生气,可语气中的阴狠令人心惊胆战。 “是!少主息怒……”两名家奴背上汗如雨下,“刚才,是龙虎两名长老下了命令,我们才动了手,小的错了,绝无下回,求少主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他又淡淡的道:“记住,我才是你们的主人。” “谢少主不杀之恩!谢少主不杀之恩!”他们重重的叩头谢罪。 他点了点下颌:“那两个人,我会自行解决。北峰已经被他们发觉了,弃掉这里的地宫,封锁其他出口,务必要保住其他的地宫。另外……告诉长老,我要离宫一段时日。” 当中一名家奴脱口而出:“少主要离宫?不知少主有何要事,请带上小的!”家奴说完,一抬头看见黑暗中两点寒星,就后悔了,直吓出一身冷汗,立刻俯首认错,“少主息怒,小的并非质问少主!” “退下吧。” 两个家奴住了嘴:“是。”顷刻间消失在石壁后头。 他又往回踱了两步,一只手抬起,伸进那月色当中,手指白净,骨节根根分明,指上吊着一只红缎子裁成的布偶,那布偶是个傀儡女娃娃,模样俨然状似轻萝! 随着他手指的动弹,几根红线牵引着娃娃布偶在他掌心之下起舞,活泼可爱,顽皮灵动,可是没有灵魂,仿佛不论她飞得多高,永远也飞不出他这三寸掌心,逃不出他的掌控。 “慕容轻萝,你属于我。” 轻萝这一睡,醒来后竟已不在月神谷中,而是回了国都锦月城,原来是楚非寒刻意让江明在她的药中添了镇静安神的药。江明说她走火入魔,元气大伤,若不静养,必然会落下痼疾。 轻萝询问之后才知道,自己昏睡了足足有五天。听闻当晚回到神坛,随后月王又派遣了几队王家的人马上那神女峰查探那地宫,结果既没找到更大的天牢,更没搜出什么人。 后来,王室护卫军说,想必是有些人寻到此处,潜藏于此为根据地,每日在月神谷中偷采灵药,见被发现,便闻风而逃了。 轻萝深知这其中绝非一般的简单,但也没再去想这事情,又从江明这打听了一回莲生的消息,才知道楚非寒对莲生审问了一番无果,便放他走了。 江明淡淡道:“那小和尚走前,想再见大小姐一面,王爷不肯,便将他轰了走。那小和尚闷闷不乐,也就悻悻的离开了。” 轻萝猜想,莲生得了荜弗花,定是去了天鸢白家了。 那傻和尚这一去,只怕要黄粱梦碎了呀。 当时问完,江明用一种闪烁异样的眼光看她半晌,她侧头,清冷的犀眸看着他淡淡地问:“江先生,难道轻萝的脸上有什么?” 江明则笑着说:“没有,大小姐气色不错,恢复得很好。”他笑着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道:“对了,二王子殿下他醒了。说是要见大小姐一面,王爷准了。至于见不见,大小姐自己拿主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