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咱们快快跪下,书中相传,若能在逻奈神面前虔诚叩头十次,便能得成姻缘,寻找到此生最爱的人,并且生生世世,轮回后还能再找到彼此!” 莲生硬拽着轻萝跪下,轻萝置之一笑,却见莲生用极灵动纯净的目光看着她,让人不忍拒绝,她摇摇头,也跟着叩了十次。 莲生叩完了头,心满意足,脸上绽开的笑容漫溢到了眉梢,当和尚能当到他这个份上,真是稀奇。 “神女峰里竟有如此洞天,难道这里真有荜弗公主住过的天牢?”莲生好奇地说。 荜弗公主,便是那位月华宫的公主。也不知先有荜弗花才以此为名?还是荜弗本就是公主的名字,花以公主为名?后世谁也说不清楚。 莲生将火把递过来,轻萝顺手接着,只见他欢欢喜喜地把整个人都贴趴到石壁上,她冷冷的道:“你做什么?” 莲生笑呵呵道:“沾沾公主的仙气。” 轻萝冷言不语。这地方要有也只有鬼气! 莲生开开心心地跟着轻萝往里走,每走一段,他就要摸一摸墙壁,轻萝不理会他孩子气的行为,举着火把,缓缓往里走,时刻警惕地盯着暗处。 “咔咔……”这样的声音,有点熟悉。 大概是莲生的手不知触到了墙壁的哪块地方,触碰到了机关。忽然轻萝的脚底下发出异动,嗖地一声滑开一块石板,火光摇曳,映着一条条黏滑泛光的身子,呲呲地吐着芯子,竟然是数百条毒蛇! 幸得她后退及时,否则便掉了进去,她冷冷看着这些蛇。 前方,路断了。 莲生扭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一把抱住轻萝,大叫着:“是蛇,是蛇!” 继楚非野怕蜘蛛抱着她以求生之后,又一个怕蛇的家伙抱住了轻萝。 没办法,谁让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无比沉静的安全感,莲生也是下意识的动作。莲生的力气不小,抱上来的时候,带着轻萝一起双双撞在了石壁上,轻萝只听耳旁响起一声沉闷的“喀嗒”,她便觉得身体骤然往下一沉,心惊,却来不及,莲生压在她身上也跌了进来:“啊……” 轻萝揉着酸胀的脑子,慢慢苏醒过来,身上各处酸软无力,记得自己被莲生推着双双跌进一个黑洞,那是一条深不见底,弯弯曲曲的地道,地道里蓄满了水渍,长满了青苔,她和莲生无法控制地往下滑落,又掉进了一条水道,被水流冲刷而下,最后滑进了这个地方,短暂昏迷。 “咳,噗……”莲生呛着水,苏醒过来,他的背篓早不见了踪影。 “蛇!蛇!”他心有余悸地尖叫着,待发现周身无毒蛇后,吁了口气,并很快适应且接受了掉进黑洞的事实,“唉,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神女峰里面。” “里面?” 莲生再次好奇起来,“不会真的遇到荜弗仙子吧?” 仙子?中间一泊水潭,水流虽不肮脏,却也并不清澈,闭塞的洞窟里,以八根石柱撑着,那里沿三级台阶上,摆放着一张石台,石台简陋,痕迹斑驳,洞窟四角嵌着四颗夜明珠,幽幽的,泛着阴冷的光芒,这种鬼地方也只有他能和仙子联系起来。 这种构造,很像是一种祭祀杀生台,每个角落仿佛都充满浓浓的戾气,那种压抑的戾气和空气中的味道一样,仿佛都经过了久远的时间的封尘,压得人难以喘息。 莲生对那张石台很感兴趣,他绕着石台左摸摸,右敲敲,周遭无动静,他一蹦跳上去躺在那里,美美地幻想着:“小姐,您说这不会是荜弗公主的睡榻吧?” 轻萝走过来,看了看石台,轻声道:“石台正对西角,这是大煞。”她的手指在石台上摸了摸,“台上有刀砍裂痕,我看这不是睡榻,应是用来杀人祭祀的地方。” 莲生一听,屁滚尿流地跳了下来,哼了一声:“阿弥陀佛,真晦气。” “晦气?”轻萝下了台阶,冷声道:“你还是想想,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离不开就真是晦气了。” 这处闭塞的洞窟,显然是有机关门的,在她和他饿死之前找不出机关位置,这里,就是他们的埋葬之地! 莲生也有些慌了,他还要见白蝶小姐,他还得娶美人为妻,哪里能这么冤枉地死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他开始四处里找机关。 但是,整整一宿过去了,他们还是被困在这里。 莲生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可怎么是好,佛祖,小僧只是想娶回心上人,您哪里能让小僧就遭天谴呢。” 渐渐的,他打了个哈欠,疲惫地倒在那里睡着了。 身上的湿衣吸着洞窟里的寒意,轻萝运气避寒,但仍觉得有些冷,又饿又冷的她尽量让自己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不敢睡去,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过了整宿,楚非寒应该发现她失踪了,但她不敢奢望他会派人来找她,神女峰如此之大,如此之高,找一年都未必找得到。 第二日,傍晚。 楚非寒站在一株婆娑树影下,夕阳西沉,天际一片紫红色的云岚,洒入整个月神谷,山峦叠嶂,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辉,晚风吹落几片青翠的绿叶,徐徐飘在他的肩头,墨袍绶带,柔缎青丝,都在风里优雅的飘荡。 那大片若隐若现的西番莲,绣在墨袍裳角上,映着红色霞光,散发出一种靡丽残酷的冷意。 “找到没有?”听见身后有步伐声靠近,他转过身来,黑色面具看着江明。 江明惭愧的摇头:“还是没找到大小姐。” 轻萝昨日离开时,嘱咐了她一句,让她飞至神女峰南侧第一座峰腰上等候,可直到天黑也没见到她,如今又是一天过去,依然没能找到轻萝。 楚非寒的凤目里浮起万年寒霜,冷冷道:“把人带上来!” 很快,黑旗侍卫绑着几个人,押上来,摁于地上,俨然是那三名王公之子。 三人飞快抬头看了眼楚非寒,哪知那黑面具下双凤眸闪出无比寒冽的戾芒,让他们心底狠狠受了惊,脸色瞬间发白。 楚非寒指着左边这个道:“剜了他的眼。”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那语意却极尽修罗般的冷血。 一名黑旗侍卫用力揪住左边那青年的发髻,根本没有半分的迟疑,逼得那青年仰起脸孔,弯曲的两指如鹰爪刺下来,抠出一双血淋淋的眼球,扔在另外两人跟前:“啊!”惨叫声贯彻耳膜。 那两人脸色变得犹如纸片般苍白,一下子吓得骨头也软了,瘫在那里话都讲不出来。 “王爷从不轻易给人机会,不想变成瞎子,就赶紧说实话,告诉我们大小姐去了何处。别说你们只是月国区区王公之子,便是月国王子,我们也……”江明冰冷的警告。 那两人死灰般的脸上,布满了恐惧的神情:“小……小人说,我们跟着她,到……到了天险,她,她驭鸟飞了进去!” 楚非寒嗤笑道:“无缘无故,为何明知是死路,她却要飞入天险?”他修长的手指再度指着左边这个,冷道:“剜了。” “不,不要!啊……”楚非寒的命令,从来都是令出必行。黑旗的人无一不知,执行命令时绝无半点迟疑,那侍卫又抠出双血淋淋的眼珠子,吧嗒丢在地上,和那对滚成一团。 剩下那人吓得也只剩下一口气在,江明掐住他的仁中,他虚软无力地说道:“是……是我们受,受二小姐指使,迫,迫得大小姐飞,飞入天险……魅王饶命!王爷饶命啊!” 楚非寒狭长的凤目中,冰冷得毫无温度:“剜!” 他负手转过身又站在树荫下,身后接着又是凄厉的惨叫传来,三对眼珠子滴着血,混着泥,滚在那里,还犹带着最后的惊恐。 江明斯文如旧,似乎毫不在意眼前血腥,只因他早就看惯。 “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有胆子驭鸟飞入天险,她居然……殿下,可要派几个人去天险找大小姐?就怕偌大的天险,无法找,更找不到……”江明轻轻瞥了眼楚非寒的背影,他许久没感到如此紧张和压抑了。 “江明,你带人上神女峰寻找。天险,本王亲自去。” “王爷!这怎么可以!” “闭嘴。” 江明露出忧心之色,早知他就不该怂恿大小姐骑那白羽凤雕了。 轻萝和莲生在洞窟里整整又熬了一日,莲生经不住饿,他两眼昏花开始趴在那地上幻想着一堆可口美味:“麻婆豆腐,糯米糖糕,烤地瓜……火头僧那老头烤得一手好地瓜啊,真是让人馋……不,这些都比不上香酥鹅掌,红油鸡翅,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僧也就吃了那么一回而已……” 他砸吧着嘴,盯着轻萝的脚,眼里在发光,他爬过来抱住她的腿,吞咽着涎水,轻萝在他脑门上抽了一把:“你六根不净,佛家的那些规矩,破了个遍,何苦当这和尚。” 莲生摸着脑袋,那些‘美味佳肴’都飞走了,顿然回到现实,他耷拉着头,怏怏郁闷的样子,“实不是小僧愿意当这和尚,师父于我有恩,他老人家还有个坏毛病,不把人劝入佛门誓不罢休,喏,小僧带发修行,尚算不得个完整和尚,这结果还是小僧苦心苦力求来的。” 轻萝莞尔,问道:“小和尚,你家在哪。” 莲生闷闷不乐道:“小僧无家,乃是个孤儿。” 轻萝回头看着莲生,眼光微微柔和了几分,同为孤儿,他俨然比她幸运。 “好好善待你师父。”能教出如此诚挚纯净的小和尚,想必那老和尚亦不会是坏人。 莲生不知轻萝是在以话题引他集中注意力,他心性纯净,果然中计,从地上坐起,托腮看着轻萝,俨然是对聊天产生了兴趣:“小姐您心地真好,和师父一样!” 轻萝凝着眉头,心地好?平生第一回有人这么评价她,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