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寒掣着酒杯,缓缓晃动,半晌只看着她而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他啜了口酒,方才答非所问地道:“不管本王有什么打算,说本王利用你未免太过,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你心中清楚,想要你死的人比比皆是,他们要是一起来对付你,你防不胜防,如果……你与本王关系匪浅,结果就大不相同了,他们要动你之前,至少得忌惮三分本王的颜面。” “否则刚才,你岂会主动配合本王做戏?” 轻萝无话可说,这的确是事实--不过,他究竟还有什么打算? 轻萝微微地冷笑道:“殿下也不必把话说得太好听,殿下把民女推至风口浪尖上,虽然能使民女避免一时祸害,可我慕容轻萝,将来接受的是更多的口诛笔伐吧?”和暴君为伍,焉能独善其身? 楚非寒慵懒的倾着上身,盯着轻萝,眼中浮现一丝阴戾:“你的意思是指,本王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危险,讥讽本王是个暴君,又或是个魔鬼?” 这张黑面具无时无刻不散发出阴沉的冷酷气息,令人心生畏惧,思及他的所作所为,说他是罗刹也不为过! 他那双狭长的美目忽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闪着无比的寒意:“慕容轻萝,只要你不忤逆本王,背叛本王,本王自然不会伤害你。” 轻萝敛下眼眸中的情绪,这一刻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楚非寒发现,他很喜欢看她心思百转千回的样子,乌黑的清眸之中透着不屈和冷傲的样子,格外诱人。 楚非寒的视线落在轻萝的腰间,忽然深不可测地道:“这把宝刀,很适合你。” 轻萝下意识低头,只见相思露出一截,上面珠光宝器,图腾飞舞。她顺手摘下来道:“王爷的这把宝刀太贵重,挂着它招摇过市,反倒惹人眼热,若一旦弄丢,民女更是赔不起,殿下,请收回。” 楚非寒目不转睛看着她,忽然间似笑非笑的道:“你可以肉偿。” 是灯光太晃眼吗,黑面具嵌着那双冷酷邪美的凤目,倒影着琉璃酒杯中的一抹艳丽之色,他薄唇边那飘逸一笑,性感得让人怦然心悸! 轻萝立刻从那醉人的目光里抽离--他什么意思,是讥讽她这不清白的身子一文不值,还是……在他眼里,她如同这稀世珍宝一样珍贵? 太可笑了,轻萝绝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是后者! 楚非寒放下酒杯,起了身道:“本王不缺这一样宝物,既然赐给了你,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轻萝盯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把相思收回袖中。 混蛋,终有一日她会让他知道讥讽她的后果! 慕容媚儿和高氏进来时,只听王后一怒之下,操起茶盅泼在地上,把个盅子砸得粉碎,里头侍奉的宫女太监噗通跪了满地,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王后娘娘,息怒……” 母女两人互望一眼,站在垂花的锦帘处没进来,王后瞥见她们的身影,敛了怒火,挥袖冲宫奴们喝道:“通通给本宫滚出去!” 这群奴才惊慌地躬身退出,又急匆匆给慕容媚儿母女施了个礼,就纷纷出了王帐,慕容媚儿与高氏这才走进来,慕容媚儿轻轻踢开地上几片碎瓷,走过来安抚道:“姑姑,可是在生那帮太医的气?” 刚才她和高氏打旁边的房间过来,三四名太医居然束手无策,萧懿迟迟未醒。 王后坐下来,恨声道:“一群没用的饭桶。” 高氏站在一旁,看着慕容媚儿替王后将散乱的鬓发重新梳上去,高氏低声道:“北棠已派遣快马赶回都城,将告老辞官在家的许太医接过来,想必晚上就到了,有许太医在,定可以救醒二王子,王姐切莫过分忧心。” 王后听了之后点点头,怒火熄了许多,接下慕容媚儿递的一杯茶喝了两口,才说道:“传你们过来,是有件事要单独跟你们说,杀那小贱人的事情,暂时停手。” 高氏一听,当即露出吃惊之色,倒是慕容媚儿依然笑着,婉约接下茶杯,美目中锋芒隐现,只淡淡的道:“姑姑这么说,必定是经过一番考虑的?” 王后道:“今日魅王此举,摆明了就是在向本宫施压,也是在对你们发出警告!想不到那小贱人短短几日就为自己博得了一个靠山。就这样吧,再行动手,一旦被楚非寒察觉,再闹出什么事,对本宫的计划有害无利!” 高氏略微着急:“难道,我们就此罢手?” 王后美丽的丹凤眼扫过来,庄重中透出威严寒光,冷笑道:“罢手?小贱人伤我懿儿至此,不杀了她难消本宫心头之恨!”高氏听罢又放下了心。 慕容媚儿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柔婉道:“联姻这件事可以算是十拿九稳了,莫非……姑姑还有其他的‘计划’?” 王后原本看着慕容媚儿柔和的眼神,忽然间渗出一丝凌厉,冷淡的道:“大礼未成,就不能说十拿九稳,你我绸缪好的这次联姻计划,绝不能到这里还出什么纰漏。杀慕容轻萝固然重要,月国大事才是最最重要的。” 慕容媚儿的眼底窜过一点鬼火--姑姑,有事瞒她? 慕容媚儿柔婉清修地笑道:“还是姑姑考虑周全,福月听姑姑的,待慕容轻萝离了月国,我们再伺机动手,那时候是好是坏便和我们月国无关了。” 王后点了下头道:“福月,还是你沉着冷静会思考。魅王纵然再护着她,又怎能护得了一世,我们总有下手的机会。且让这小贱人多活几日吧。” 高氏的脸色略显尴尬。 王后道:“福月,你替本宫传令下去,本宫心系我儿安危,今日就不随同进谷了,增派五千精兵严加防卫,以免再生事端。”说完撑着额头,抬了抬手,“你们也退下吧。” “姑姑,福月告辞。”慕容媚儿和高氏欠了身,恭敬退出。 轻萝跟随王室的兵马进入月神谷,飘动的旌旗在奇丽巍峨的青峰之间呼啦啦作响,一阵阵的铁蹄踏碎了一地葱茏翠草,蹄声回荡在深谷中,伴着悠长的鸟鸣,浩浩荡荡,向着‘神女峰’驰来。 神女峰是这里最高、最险、最美的一座青峰。 关于月神谷的那一则美丽传说,就是从这而来。 相传古时,月华宫中有位公主,能征善战,法力极高,唯一遗憾的是公主有颗万年不化的冰心,不知冷暖,不懂情爱。公主的哥哥燕沉太子深爱着她,为融化她的冰心,燕沉太子闯入魔宫为妹妹盗取火种,不料竟是陷阱,得知哥哥遭魔宫软禁,危及三界,公主率兵出征,人仙魔三届一场大战,大战中公主不敌魔尊,被妖孽虏去,魔尊以心换心,唤醒了公主的记忆,原来一切竟是燕沉太子所为…… 后半段的故事,轻萝不愿回想,这是个无比凄美的传说,两个痴爱的男人,为了心爱的女子都甘愿负尽天下,后人对他们强烈批判,而她却莫名为故事中的人神哀。 相传后来,公主最终失去了他们两个,公主甘愿请罪,为被他们荼毒的无数生灵而祈福,关进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天牢,就是神女峰。 神女峰上有荜弗花,千年开花,花开不谢,为灵药之首。 神女峰上还有一只凤晴鸟,扶摇可飞千里,据说为公主所养,数千年来,从未被人猎得。 轻萝的马技并不差,在现代时,她就曾在马场里练过骑马术,可和这些古人比起来,她就仿佛是一个新手,一路颠簸,慢慢的就落到了最后。 她擦了把汗抬头看了看明媚的阳光,突然从侧方冲出一骥快马,一头耀眼的红发率先映入眼帘,她眯眼看着楚非野,他正得意地冲她笑着,高高扬起手里的马鞭,大声喝道:“骑术真烂,让我来教教你!” 真是冤家路窄呀!楚非野一鞭子抽下来,抽下一撮鬃毛,马儿受了惊,顿时狂纵乱跳,轻萝险被了甩出去,她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集中全部精力来控制坐骑。 “莫要怕,你越是怕它越就……咦?”楚非野原本想大显身手,教教这会杀穷奇,却不会骑马的笨女人,谁知道他完全料错了,那飞驰而出,惊险中正努力控制坐骑的人,那样的临危不惧,骑术熟练,根本无须他教。 “不错啊,还满厉害的吗,女人,等等我!”楚非野兴奋地追上去。 在一番激烈的折腾之后,轻萝总算控制住了惊马,但因马儿的慌不择路,她已经远远偏离了楚非寒的黑甲骑兵队伍。 楚非野追了上来,轻萝顺手甩出手里的马鞭,“啪!”凌厉地一下,楚非野急忙避开,但还是被削掉了几根头发,如果躲避不及,他这张引以为傲的俊脸就开花了。 楚非野瞪大着酒瞳,愣在那里:“你--你打我?” “人伤我一分,我定如数奉还。还有,这一鞭子是要告诉十一殿下,身为皇子,不是就能够为所欲为。”轻萝冷冷地瞪着他,眼里攒动着怒火。 楚非野叉着腰气势昂扬道:“唉!枉费我今日搭救你,你这女人,居然恩将仇报!” 轻萝冷笑:“恩将仇报?如果不是念着殿下的搭救之恩,刚才民女割断的就不会是区区几绺头发,而是殿下的命根子。” 楚非野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