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来,不只要买紫袍,其他还有什么好花,都要。” “也没多少,都教大风打死了。” 花摊上,只有十来盆花,长势都不大好。有趣的是,花摊一半摆花,一半摆桃木、对联。 “书生呢?” 李果四周张望。 “要找书沐写对联吗?他病了,在家。旧对联倒是有几幅,便宜,一对只要两文。” 虬髯大汉也是一副病容,不时还要擦下鼻涕。 “看来得劳请你领个路,我娘想还书生信钱,说是以往书生帮她写信都不收钱。” “那不用。” “要的。” 在李果软磨硬泡下,虬髯大汉这才领路。 李果着实是见这两人穷途潦倒,在大冬、过年时节病了,心里不忍。他以往听闻果娘说过,书生帮她写信,从来不收钱。那时李果在广州。这也才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个借口。 书生住在城郊的一处破旧民房,那民房四周都没有邻居,孤零零一栋在一个山坡上。 民房围着木栅栏,院中似乎种了点瓜果,都发黄干枯。屋后是个简陋的木棚,大概是花房吧。也不知道是毁于几时,有堵墙倒塌,竟也没修。 虬髯大汉将担子卸在门后,扯开嗓子喊着:“书沐,有人来看你。” 屋内堪称四壁徒空,只有竹椅木桌。 书生虚弱的声音从屋里头传出。李果跟随在虬髯大汉身后进去,见张低矮的大木床上,卧着一个清瘦、苍白的人。 “楚蛮子,这人是?” 书生挣扎着要爬起,虬髯大汉坐在床旁,熟练将书生搀起。 李果注意到木床上有两个枕头,只有一床被褥。 “说要还你信钱。” 李果这边就将他那套话说了,书生摇头说不过是二三文钱的事,还劳你跑一趟。不用不用。病重体虚,书生说完话,又去卧下。 “他这样多久了?找过郎中吗?” 屋内有草药的味道,还夹带着那种积年累月的闷霉、潮湿气味。 “断断续续,好几月,药喝了无数,时好时坏。” 虬髯大汉说时,脸上难掩焦虑。 原来有数月之久,也难怪花也不养了,院中瓜果任由枯死在地里。 李果走时,说:“古人说家书抵万金,书生帮我娘写了数十封信,这不是份小恩。” “他说不用,便是不用。你这少年啰里啰嗦,快走吧。” 虬髯大汉果然还是有当年的风范,性子还是那么爆。 “好好,我这就走。” 李果无奈笑着,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古诗,居然还被人嫌弃。 李果这是走了,隔日派一位老郎中过来,帮书生把脉看病,也不是什么大病,需要好好调养而已。 先前因为病急乱投医,看了众多郎中术士,反倒不见效果,把病越治越沉重。 “我看你种花的本事极好,不若到我宅中帮我看个院子。” 几日后,李果厚着脸皮,赖在人家院子里。 书生淡然在院子里晾晒纸张,行动还有些缓慢。 “我那可是静公宅,有茉莉、蔷薇、茶花、各式番花番草。” 虬髯大汉糊泥抹墙,正在修葺花房,抬了下头说: “下遭再送你几盆滇南稀有茶花,就当医药钱,看院子你另请高明。” 第81章 泊珠 除夕夜, 李家在院中燃放烟花, 一家人盛装坐在一起观看,再美好不过。 和和美美过完新年, 李果收拾行囊, 携带上阿小, 起身前往岭南。 李爹牵着果妹到港口送别,李爹一再叮嘱, 让李果常写信回家, 不管是报喜还是报忧。果娘这几天喜酸厌油腻,乏力倦怠, 疑似有身孕, 没让她出来吹海风。 抵达岭南, 到驿街的招怀楼入住,稍作歇息。隔日前往朝天街,李果坐在沧海珠珠铺对面的分茶店喝茶。送来佐茶小点的小二正是张合,他认出李果来, 惊诧说:“李工, 你这是在哪里发财了?”李果问他李掌柜和阿棋还在珠铺吗?合三说都已回乡去了, 现在珠铺掌柜是赵首。李果听后,并不惊诧,他路过珠铺时,看到赵首坐在柜台前。 李掌柜老家离此地有百里之远,李果前去探访,说动李掌柜和阿棋一并前往广州。李掌柜正闲得没事干, 见到李果发家致富,还邀请他去当掌柜,十分高兴。阿棋听说要去京城,也欣然同意。 招募来李掌柜和阿棋,李果心满意足返回广州。他到城西拜访胡瑾。胡郎君闲赋在家,见到李果兴奋不已,一扫颓废。 胡瑾去年和海寇搏斗,受了重伤,休养多时。 李果问胡瑾,绿珠的去向,胡瑾说绿珠也还住在驿街,和莲花棚的艺人走得很近。 去年,李果从妓馆赎出绿珠。这丫头恢复自由身后,说她想逍遥自在段时日,李果将她安置在驿街。 夜里,李果前往瓦肆,到莲花棚找到绿珠。绿珠正在棚内弹阮唱曲,她装扮朴素,已看不出妓家那份轻佻。 李果等候绿珠下台,和绿珠交谈,绿珠说:“果子,我前些日子回乡,本想认亲。不想兄嫂看我回来,竟打算卖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我在这人世,是没有亲人了,就当他们都死了吧。” 陈述时,绿珠话语平缓。如此难过的事,她似乎已看淡。 “不是还有我这个哥哥嘛。” 李果指指自己。 李果说走江湖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要嫁人,我帮你寻个好人家,若是还不想嫁人,不如跟我去京城,也好有个照顾。 “我还不想去伺候他人一家子呢,嫁人多累。果哥,我随你去京城,我能卖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