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虽已年过四十,但仍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如今美貌虽有所衰败,但气韵仍在,再有一身严然正装加身,那气场倒是比对面的肃王一行人要足的很。 "肃弟,本宫已知你好心,会替你转告于陛下的。" 肃王掸了掸袖口,往前进了一步,道:"皇嫂,本王身为臣弟,就应当为皇兄分忧。且自我回京,才将将见过皇兄不过三次,臣弟实在心中有愧。今日求见于皇兄,还望皇嫂成全臣弟。" 皇后半步不退,面容镇静,"本宫说了,陛下今日不见任何人。" 肃王妃跟着上前走了大半步,稍落于肃王身后,看向皇后,脸上带几分半真半假的笑容,道:"皇嫂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呢?妾身与王爷久在庐陵,今年有幸得诏才从庐陵回京,王爷也不过是挂念皇上罢了,皇嫂如何就不能让王爷见一见皇上呢?" 皇后斜着瞥了一眼肃王妃,似很是瞧不上一般,道:"肃弟要见陛下,要兄弟情深,那为何偏偏初回到京中时不见肃弟如此着急来请见呢?" "偏偏要赶在陛下盛怒时来,莫非肃弟不是想为陛下分忧,而是想让陛下更加烦神吗?" 皇后这话就已是说的十分直白,不给肃王留面子了。 弋阳公主也跟着她母后一起出声呛道:"母后说的正是呢,我看肃王叔从庐陵一回来就让肃王妃朝长公主宫里跑,也不见叫肃王妃来母后宫里叙旧呢。" "知道的以为肃王妃先去见长公主这个娘家人是无可厚非,不知道的却要说肃王府和长公主亲近却而不与父皇亲近,也不知道怀揣的是什么心思呢。" 说着这话,那弋阳公主还特地向长公主的方向斜了一眼。 弋阳公主今年已有二八,性子又是桀骜不驯那一挂的,且不知为何,尤其对比她稍长了一岁的长公主抱有敌意。 言语中但凡提及长公主时,总是掺含着几分带刺的刻薄之意。 经雅听见弋阳公主说那话的时候,就向长公主看。长公主察觉到她的视线,便朝她回看过去,低着声音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经雅也一样压着声音,问:"殿下都不生气的吗?" 长公主翘着唇角微微一笑,道:"跟一个小辈置气,那我岂不就太不像是做人家姑姑的人了吗?" 经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长公主技高一筹。" 长公主唇边的笑意深了些,道:"莫拍马,留神看戏。" 两人在边上权当看戏,而戏中的两方人却是机锋来去不停,几乎都可见闪电火光,只差要动起手来了。 眼见皇后的那一方人落了下风要抵挡不住了肃王一行人的qiáng闯,长公主才似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过来gān什么的,轻飘飘地一甩袖子,走过去叫住肃王。 "肃王兄,经年不见,这脾气倒是越发见长了。想来也就是王嫂,才能受得了你这脾气吧?" 肃王本以为长公主在旁边站了半天都没有开口肯定是不会出面的了,但现在长公主既开了口,他也不能不应声,便道:"怎么?你王嫂上次去找你时倒没说别的,全在跟你抱怨我吗?" 长公主看了一眼肃王妃,又转回来,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我看你今日对皇嫂这般,不似前些年时敬重了,才以为你的坏脾气又长了不少。" 肃王妃瞥见长公主看她,目光闪躲着移向了一旁,并不敢与长公主的对上。 肃王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道:"还是你知道四哥啊。" 长公主避重就轻道:"自然,肃王兄与我也是兄妹,这兄妹之间,自该当是你我都知道彼此的。" 肃王就紧接着道:"那端衍你可知四哥今日的来意吗?" 长公主定定地看着肃王,片刻后,沉沉地叹了口气,边缓缓摇头边道:"我知道肃王兄你的意思,只不过今日,肃王兄的心愿怕是不能达成的了……" 肃王神色一凛,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却没有回他,只又摇了下头,侧身站去一边,稍面向大殿的方向,其余人便紧跟着也一起朝那里望过去。 须臾后,紧闭的大殿殿门大开,然后便是一个迎光走来的身影。 肃王瞪大了眼睛看向来人,脸上有不加掩饰的惊诧:"皇兄?!你不是昏迷未醒的吗?怎么会?!" 那道人影走出来,bào露在光下,脸色虽不好,但却并不带病色。 经雅看着从大殿里走出来的皇帝,没去看他粉饰过了的面容,只去看了他的袖口,那袖口空dàngdàng的,手腕如同枯枝一般垂着。 离明年暮chun,已经不远了…… 皇帝冷笑了声,反问肃王道:"怎么,难道朕今日若仍是昏迷未醒的,你就要预备gān出什么事情来了吗?" 肃王往后退了一步,拳头握紧,咬着牙单膝跪下去,道:"臣弟不敢……" 皇帝垂着眼睛看向肃王,眼中是全然冰冷,毫不见兄弟温情。 虽身带病气,但皇帝却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道:"带上你的人,三日之内,全部撤离京城。安安分分地回到庐陵去,再不出你的封地,今日之事,朕便只当没有发生过。否则,三日之后,这世上便再不会有肃王府。" 肃王另一膝也跟着跪了下去,额头触地,沉声道:"臣弟领旨。" 经雅就在一旁看着肃王一行人来又复去,袖中指尖微微搓动。 长公主……是什么时候知道皇帝已经苏醒的?且肃王一行人当真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进宫来了吗?若是有准备,那必得有动静,可这几日,京中半点风声也无……又或者这是皇帝为肃王预先设下的局? 若当真是皇帝设局,那么皇帝昏迷不醒一事之真假,就有待考证了…… 那边肃王一众人甫一退离,皇帝便再也止不住了似的猛然咳嗽了起来,一声接连一声的,宫人赶忙去扶住他,皇后等人也十分焦心般地围了过去。 皇帝咳了一阵,才渐渐缓了下来,向围在身旁的皇后等人摆了摆手,又撑着宫人的胳膊勉力站直,向长公主走过去,面色诚恳,边掩嘴咳嗽着边道:"端衍,此次之事,皇兄谢你出手相助。" 长公主颔首,微笑道:"皇兄客气了,你我乃是兄妹,又何必言谢呢?" 皇帝就端着一脸欣慰,点了点头,道:"好,好……端衍此言也甚合朕心。"说罢,皇帝就向弋阳公主招了招手,道:"弋阳,你过来。" 弋阳公主看了一眼长公主,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叫道:"父皇……" 皇帝道:"你,给你姑姑赔罪。" 弋阳公主一脸不可置信地叫道:"父皇?!" 皇帝又咳了两声,扫了弋阳公主一眼,虽不重,但威严十足不容反抗:"怎么,如今连父皇也指使不动你了吗?嗯?" 弋阳公主不甘心地咬了下唇,低头道:"弋阳不敢。" 皇帝半点也不见疼惜自己女儿的意思,生硬道:"那便去与你姑姑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