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话中对扶澜的维护,嫣漓心沉了沉:“她引魔入体,本就该死。” 离烬扫过扶澜衣上的血,皱了皱眉:“她是本尊徒弟,便是处置,也该本尊动手。” 嫣漓心里一震:“她天生魔骨,难道尊上要因为一时心软,让整个三界陷入战乱吗?” 离烬冷眼扫过她,眼中满是警告与不悦。 嫣漓心中一凛。 忽然想起千年前离烬以一己之力,大灭魔族时的场景。 这些年他的休生养息让天界很多人都忘了,离烬是一尊杀神! 但离烬并不想和嫣漓计较。 他只是看着满身仙魔之力混杂的扶澜,召出仙剑,一步一步走过去。 扶澜却有些怔神。 原来……是这样。 天生魔骨,注定的命数。 师尊要杀她,是为了天下苍生。 也许师尊……是不舍的? 这个念头涌上脑海的一瞬间,扶澜鼻尖发酸,却也感到了丝满足。 从得知离烬想要杀自己一事以来,一直积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好像在这一刻消失了。 反正自己也活不久,倒不如就这样死在师尊剑下也挺好的。 这样,师尊就不会忘了自己了吧? 想着,扶澜忍着体内蚀骨的疼,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在离烬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他握剑的手,然后用力将剑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痛,瞬间席卷。 扶澜的脑海里却慢慢变得清明。 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的师尊,大义灭亲,斩杀魔族,他依旧还是被天界众人尊崇的神尊! 扶澜嘴角露出抹满足的笑意,却仍有遗憾。 她看向离烬,用仅剩的力气张了张嘴:“还好,你从未喜欢过我。” 她声音轻轻渺渺,却如惊雷重重砸在离烬心间。 他怔怔看着满身狼狈血痕,却听她说:“永别了,师尊。” 话落,扶澜整个人慢慢变得透明,在离烬惊恐的目光中,化作一团齑粉。 风一吹,消失不见…… 第十章 眼睁睁看着扶澜在自己的眼前灰飞烟灭,离烬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离烬满眼不可置信,扶澜……死了! 还是自己亲手杀了她! 右手一颤,长剑重重落地,砸在地上,也狠狠地砸在了离烬的心上。 许是还有些许魔气残留,加之骤闻惊变,离烬只觉胸中一闷,吐出一口血来。 “尊上!” 嫣漓大惊,忙去扶他。 然而却没注意到离烬吐出的血竟隐隐带着着黑气。 离烬的意识逐渐模糊,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魔界。 血魔阵,玄冰棺内,躺着一女子,周身都散发着诡异的红光,而她的模样竟与扶澜一般无二。 “她怎么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回大长老,我已为她重塑魔骨,七魄已归,三魂已归其二。”祭司回道。 “缺了哪一魂?” “幽精未归。” 幽精,主管情欲。 大长老转过身,幽幽地道:“不过是失了情欲而已,她何时能醒?” “不知。”祭司叹了口气,“她没有求生的欲望。” “天生魔骨,我族未来的王,绝不会这么不堪一击。” 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好生照看她,不容有失。” 便拄着拐杖缓步离去。 “是。”祭司心中一凉,恭敬地行下一礼,“恭送大长老。” 待大长老离去,祭祀擦了擦额间冒出的冷汗,看着玄冰棺,喃喃道:“你可一定要醒来啊。” …… 扶澜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小时候,自己孤苦无依,流落人间。 初遇离烬,他为她拂去了衣上尘土,牵着她的手说:“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徒弟。” 扶澜原以为自己只能永堕黑暗,而他像一束光照进了她的心底。 那时,她不过人间七八岁的孩童模样,只能抬头仰望着他。 初到苍梧宫,因为不安,扶澜只能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他似有所感,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待她渐放松,他蹲下来,拿起一碗热粥,吹了吹,喂给她:“这般瘦小,定要好生养着。” 那一碗平平无奇的白粥,抵过珍馐无数。 那日,他看她的眼神,虽然清冷,但及尽温柔。 至此,一眼万年。 这三千年,他真是待自己极好。 然而,扶澜还来不及温存这点儿时的美好。 忽觉一阵晕眩,画面一转。 杀伐之声不绝于耳,自己仿佛身处战场之上。 血,都是血。 乱军之中,扶澜一眼就看见了离烬,她的师尊! 一身白衣早已被鲜血染尽,而他的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