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一愣,是了,确实也是这个理儿。 “你说得对,那确不是我非死不可的理由”,沉醉拉起兔子的毛绒绒的爪,将其按在了自己心脏之处,“我非死不可的理由,在这里。”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在兔子僵硬的目光中,宛如是看到了从地狱归来索命的厉鬼。 两声同时震动规律的心跳之声一并在指尖跳动着,兔子看向沉醉目光带上了颤抖。 沉醉松开手,离开菱荇的怀抱,脸上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意:“现在,还望吾唤汝名么?” 古籍曾云:天地氤氲,若而为人,却拥异心,异心初成,是为祸患;异心长成,是为灵药。 老妖说:“沉醉,若是祭祀‘失败’,你的心便是缓解之药。” 梁宫中孕有异心之人早已不是什么秘闻,而沉醉,亦不相信妖。 那一天,兔子落慌而逃,丢下了它梦寐以求的小新娘。 “走吧”,望着兔子消失的背影,他道,也只有这样,他的流氓兔才不会因为它而受到这场祭祀的波及,捂住双眼,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沉醉的笑意越发温柔缱绻,“都走吧,走吧,我自无归属,何幻归属。” 一开始便不该抱有期待的期待,怎算得了期待。 直到跑到一处,听见唢呐鞭炮之声,灰扑扑的兔子才狼狈停下。 眼前尽是红火一片,这家俊秀的男主人胆怯而又兴奋的挑起新娘的头盖,看着对方脸幸福温软的表情时,它这才想到,它将他梦寐中的小新娘,抛下了。 念及此,兔子浑身上下止不住颤抖开来。 它的小新娘,还那么小,自己怎下得了高高的山峰;它的小新娘,还那么小,自己怎会得了家;它的小新娘,还那么小,明明就很无辜,这种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明明就很害怕了,为什么他要抛下它的小新娘。 世人总是害怕异于常人之人,将他们归结与异类、碾压其存在,为的就是掩盖自己的畏惧;而反之,若是关乎利益,同类相食也是为平常。人、妖、鬼亦或是神亦不免俗。而菱荇,便是那些愚蠢的凡夫俗子之一。但现在,它只想要它的小新娘,平安! 只要他平安,便足矣! 第十章 兔子哭了,奔跑着,它要去找它的小新娘。 但是小新娘给它的法力已经失效了,它不在是那只的那一只手抱起他的高大兔子了,它只是一只灰扑扑的,不起眼的普通兔子罢了。 当太阳再次升起时,哭肿眼的兔子终于来那高高的峰顶时,它的小新娘却也不在了。 它哭得更凶了,这次,它终于将它的小新娘弄丢了,它的小新娘,肯定不会原谅它了。而它,甚还没等沉醉愿意做它的小新娘的答案。 “你在哭什么?”一个声音问道。 兔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哭得更凶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打在沾血的兔毛上,它把心爱的小新娘喜欢的绒毛弄得更脏了。努力地想要将皮毛上面脏污拭尽,却反而弄得更脏了,这下好了,它的小新娘在一定更讨厌自己了。 “别哭了”,那个声音安慰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它想见它的小新娘。 “你可以见到了。” 兔子顿住,抽噎道:“可是,我的腿那么短,赶不上他的。” “嘻嘻”,那个声音笑了起来,“你用于世间最灵巧的腿,为什么说赶不上?” 兔子看了看自己短小的腿,认定这声音是在欺骗自己。 “别被表象迷惑了,现在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 有什么东西抚上了它的额头,磅礴的灵力涌了进来,当对方离开后,兔子发现它的世界变化了:狭窄的视野变得宽泛,灌铅的双腿愈发有力,扁饿的胃也变得饱胀。它站起身,向着小新娘住的地方跑去。 此时的兔子并没有发现,它变成了一个人。 “菱荇,即便现在他于你是如何的好,但也别忘了我们真正的目地。”不知是谁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自从沉醉吓跑那只笨笨的兔子之后,他也没再想过会再见它。当朝日再次升起时,他很平静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殿外,那群自己早已腻歪透顶的神棍又在跳所谓的祭舞,他从没在这场宛如原是野民上下蹲跳的体- cao -运动的感觉到丝毫的美感。可奈何,这里并不是他原本生活的地方,这份喜感也无人能体会。 舞毕,为首的老神棍走到他面前,沉醉看着他,并不说话。 荆斐的目光中出现一丝波动,随后澜入阔海般消散,道:“沉醉,今日便是你按约定该消逝之日。” 沉醉抖了抖唇,还是将劝谏讽刺的话语吞入腹中,任由队友将绣着五色并蒂的红色纱织盖头盖在头上,再看得对方拿着蘸水的柏枝神神叨叨开来。 沉醉:……这是当他是出嫁的新人么…… 冗长的礼节让迷得沉醉快吐出三升老血,终于被老神棍抱着进入祭轿后,他内心终于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轿子摇晃开来,他们出发了。中途,老神棍只对沉醉说了一句话:“要怨就怨我吧。” 沉醉心中冷笑,祭天之中,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荆斐以为他会再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看到些许波动的色彩,但是他失望了。沉醉只偏首瞧了他一眼,嘴角边依稀勾起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便转开了头。 荆斐漫长的生命中,除却自己的少年,让他感觉对不住的便是眼前的这个不足十岁的小少年了。 应着他和少年- yin -谋而生的婴孩,落地便睁开了眼,不会哭泣亦不会微笑,那双黑色的死水一般黑色的眼似乎已预兆了他未来的命运,那样的眼睛,本该生在他身上。 木偶一般的婴孩,胸腔中跳动着他们的希望,身上的同样也寄存着他们的愧、他们的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