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二门外的外院。liangxyz.com 一个瘦瘦小小的老者手里拿着云澜那块小白羊的玉佩,正仔细地打量。 他边上主位坐着一个面白微胖的男子,约莫着四十五六,长相平常,唇角上弯,看着一团和气,只有眯着的细长眼中闪露着精光,衣着富贵,佩饰都是上品的阳绿翡翠,就连那白胖如白萝卜般的手指上,也戴了个绿得透水的翠玉戒指。 “怎样?” 那白胖男子关切地问道,“可看出什么门道了?” 那瘦小老者迟疑道:“这是块极品的雪玉髓,单论材质,放在咱的珍荟楼里不算得最好的,但也算不错了。这雕工,虽然有些意趣,但是手法粗糙,技巧不足,还不如楼中的小工。” 听到此处,云妙暗自磨牙,这块送给云澜的护身玉已经是她最好的手艺了好不好? 那时她已经有了前几块的经验,又画了可爱的小白羊图样,做出来大家都说好看,到了这糟老头手里却被说得这么差劲… “就是这上面的刻纹,老朽做了这么多年的雕玉工,可从来没见过,瞧着好象是符文,许是哪位大师给开光刻上去的。这玉佩的通灵之处,许是在此,哎呀,可惜了,这道纹有些裂痕了。” 二 贪念 “这裂痕本是没有的,今天一早春龙那小子在花园子里玩闹,突然一棵大树就当头砸落下来,却是被一团白光罩住,令树干倒向了一边,春龙这才逃得一命,随后便发现这玉佩上有了裂痕。”虽然传说中美玉可以替主人消灾解难,但那都不过是故事而已,如今却活生生地发生了,身为珍荟楼的东家,这些年也算是见过不少稀世珍宝了,但象这种近乎传说的宝物还真没见过。 “东家,竟有这等奇事?”瘦小老者不禁又仔细观察起手中雪玉来,却是有些半信半疑,“莫不是二少爷惊吓之下看花了眼?”他做玉器鉴赏这行也三四十年了,却是从来没听过这等奇闻。 “此事千真万确,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也看得分明。” 当时其实是春龙那小子在花园子里跟一个美貌丫环调笑,拿着这枚玉佩说要送她当定情物,结果那丫环半推半就,在园子里乱跑,不知怎地就绊到了那棵朽了根的大树,那大树倒下时玉佩的通灵异相,两人都看得清楚,后来他得知原委,还将那丫环和看园子的仆人都打了几十板子。不过这等事毕竟不光彩,那混小子才十三岁就做出这等风流事来,实在给他这当爹的抹黑,所以他才含糊其词地没说细节。 “敢问这玉佩从何而来?”瘦小老者还是有些不信地问道。 “…呃,是春龙在学堂中的同窗所赠。”当然不能说是抢的了。 云妙听到此处,不由望着自己面前的馉饳碗冷笑。这家儿子老子都够厚脸皮的! 弄得卖馉饳的老汉还以为味道不好吃,忙问云妙咸淡如何。云妙方才反应过来,收了冷笑说道很好,老汉这才放了心。 “那位同窗又是从何处得来的?东家可知道?或是珍荟楼能有这等传奇宝物,即使是售价万金也会有人捧着银子来抢啊。”瘦小老者在商言商,想的都是生意上的事。 “这个,还不知。”他已经让春龙明天去学里问那个学童了,据春龙说那小童家里还是个六品小官,若那家里还有这极品通灵宝玉,他就先礼后兵,若是那家不识趣,哼,那就怪不得他狠手无情了,一个犯官的家财,自然是要充公的,到时只要打点好来抄家的官兵,就什么都齐了。 “东家,这块玉佩您可是打算放到珍荟楼去?”若是,那珍荟楼又多了一项镇楼之宝呀。 刘得志微微一笑,却是摇头道:“这宝物我另有用处。” 这种能保护性命的东西谁不爱,可性命最值钱也出得起代价的人也就是身居高位的寥寥几十位而已。他身为一个商人,自然是要将宝物换得最大的利益了,至于这宝物来得是否光明正大,嘿嘿。 还是那句话说得好啊: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他心中已有成算,不过就不能为人所知了,即使这位是他店中几十年的老师傅也是一样。他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那老者见机地告退了。 刘得志手里轻抚着雪玉温润清透的表面,面上带着贪婪的笑意,仿若已经看到了因之而来的美好前程。 本来馉饳味道不错,但这姓刘的嘴脸真让人反胃,云妙沉着脸,考虑着是不是要现下就给这小人得志的刘家一个教训。 却有男仆在门口向刘得志禀报,“老爷,小的去打听过了这云家的事,特来回禀老爷。” 刘得志将宝贝雪玉收入自己怀中,示意男仆进来回话。 听得那男仆将自己家中几口人,爹爹几品官,家住哪条街,来往的高门大户有哪些都说得事无巨细,云妙不禁心头火起,这狗东西贪了护身玉还不算,这看起来还要打云家的主意呢?得亏自己回来的及时,不然云家说不定真就遭了暗算。 刘得志听完了便挥手令仆人下去,却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便起身招来管家,对管家说了几句话,那管家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却是带了两个被捆起来的人来到堂前,刘得志挥了挥手,让闲杂人等都散去,只留下管家和那两个被捆着的人,却是一个眉目妍丽的十四五的丫环,一个是四十来岁的男仆。二人背上都是鲜血淋淋,显是刚被责打过。此时被老爷召来,不知是否又要挨打,都是神情惊慌,想求饶又不敢出声,只得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管家伸手将丫环的束缚去了,那丫环惊慌地瞪大眼,“老爷?” 刘得志瞟着管家从怀中拿出一把尖刀来,丫环吓得软成了一团,梨花带雨地哭道“老爷,老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和少爷说话了…” 刘得志抚着下巴,嗯,难怪二小子看上了呢,这哭起来的小模样果然招人。等会就让人给上了药,送到房里去。 管家将刀子递到丫环身前,“怕什么,又不是要你的命!拿去在他身上狠刺一刀,你就没事了。”说着指着另一个被捆着的男仆比了比部位,正是心室所在。 那男仆一听便是魂飞天外,吓得连连求饶。 刘得志却是让管家堵上他的嘴,将怀中的宝贝取出来挂在男仆身上。 管家将刀子硬是塞到了丫环手中,瞪着她道,“快去,再磨蹭,换他来刺你,看你愿意被刺还是刺人?” 云妙看得微微好笑,这是不信宝贝,要先作个试验呢?也好,这块护身玉只能用三次,三次之后便与普通玉石无甚两样,他这般一试,便只余下最后一次也好。 却见那丫环哆嗦着双手拿着尖刀来到那男仆身前,咬着牙,闭上眼,双手狠命向下猛刺。 果然一道白光自男仆身前而起,将那尖刀裹住,闪向一边,男仆自是毫发无伤。 而此时曾令云妙心头难过的感觉又出现了。云妙站起身来,付了一小块碎银子给老汉,便朝僻静无人处行去。 而在刘府堂前,这神奇一幕清楚地落在刘得志和管家眼中,两人都是瞪大了眼,好半天合不上嘴。果然是宝物啊! 刘得志狂喜地将宝贝从那吓傻了的仆人颈前取下,略有遗憾地发现玉上又多了一道裂痕,他不知这护身玉只能用三次,还当至少可以用到布满裂痕呢。 吩咐了管家几句,刘得志马上怀揣着玉佩喜滋滋地出了府。那管家照着吩咐将丫环送到刘得志房中,却将男仆关入柴房。 那柴房名为柴房,却是一根柴火也没有,屋内倒也不小,竖着许多结实的木柱,一应绳索等物俱全,倒是个专门囚禁人的所在。 男仆手脚都被绑着,另一头拴在木柱上,好象一头被抓住待宰杀的牛马。 但听得房门外落锁声,柴房之内并无窗户,顿时屋内一片黑暗。 男仆浑身还在发着抖,只能靠在墙上,渐渐地初时那惊惧害怕都一点点地消退,只留下空洞的茫然。 自己这回怕是活不成了。 在刘家当仆人十来年,虽然差事只是个没有油水的看园子的,但这些年来,也多少听说了些刘得志的为人行事。这柴房中也不知关过多少人了,进来的时候是推着,出去的时候便是用块门板抬着,席子一卷都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 想到这房中都不知死去过多少人,他的后背顿觉阵阵阴寒,黑暗中仿佛飘着许多狰狞可怖的脸,又象有无数不甘心的手爪伸长了探向自己。 他想喊叫,嘴里塞的麻核却堵住了他的声音。 他又开始瑟瑟发抖,他这回定是要死了吧,下辈子,就是做个要饭的也不给人家当下人了!可怜他三十二岁了,连个媳妇都还没娶过啊!那处林子,本就是用来砍作柴火的,不是让游玩的地方,谁知道那刘春龙会跟个丫环在那儿做好事,把树压倒了的。就为这个,就要人的命! 刘得志,这黑心肝烂肚肠的老东西,若有来世,我,…老子定报此仇! 他正在激愤之中,却听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你想活么?” 这声音吓得他一激伶,不由自主地朝四面看去,而四周仍是一片漆黑。 却听那声音又问,“想活么?”仿佛就贴在他的耳边,低低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老幼。 这是鬼么! 他吓得贴紧身后的墙,冷汗直出,惊恐欲死。 却听那声音道:“事已至此,怕有何用,想活就痛快地点个头!” 他终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却觉得嘴里的麻核一松,竟然自己掉了出来。 “你,你你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对你一个将死的人,有什么分别么?你照我的话做,便有活路,…你敢不敢?” “敢!求这位…指点小的一条明路!”人到绝境,再懦弱的也会有一拼之力。 “敢就好。你现在站起来!” 他刚要说他被绑着站不起来,却觉手脚同时一轻,那绳索松松地自己落了下来。 他当下站起身来,心中有着不敢相信的狂喜,不管这说话的是人是鬼,如今都是有意帮自己逃出生天。 他还怕个什么? 无论让他做什么,都照着做就是。 三 火起 他一得自由便急急朝门口跑去,那门却是被锁着。 才升起的希望便破灭了,他惊慌失措地小声道,“门锁了,出不去。” “门外十来步远就有人看着,就是没锁你也逃不掉。现下你朝里走,沿着第三根柱子爬上去!” 到了这步田地,他也只能听这神秘声音的了,顺着柱子爬到顶,伸手向屋顶摸去,却是没什么天窗之类,却听那声音指挥道:“手向上顶,微用力,不用发出动静。” 果然手上那处屋顶是活的,事关他的小命,他自然小心翼翼地掀开那片屋瓦,一道亮光透了进来,仿佛是救命的一线希望,他本是绝望的心境顿时亮堂起来,好象突然明白过来似地将旁边的屋瓦也慢慢地揭开,露出一个能容一人出去的洞口,双腿一蹬便出了柴房,猫着腰趴在屋顶上察看动静。 这一看不禁暗叫侥幸,自己出来这一面刚好是对着围墙,若是从另一面出来,只怕立时就被柴房外看守的人发现了。 他小心地顺着屋顶跳到了墙头,墙的另一边就是花园子,跳进去里面又是假山又是林子,怎么也能藏匿一时。 他轻轻地跳了下去,还好此时附近无人,找了处大树,先躲到了树后。 心呯呯地跳得厉害。 却听那声音道,“园角的石屋无人,可以换身衣服。” 这句话却提醒了他,他身上被打的鲜血淋淋的,只要一露面就会被发现,若是换身干净衣服,倒不容易引人注目。而那园角的石屋正是他的住处。 园角小石屋平时也只有他一个人住着,方便看这偌大的园子。 果然屋内无人,就是看起来被扫荡过了,稍有些值钱的东西都被拿去。只有些不值钱的随处乱扔着,就是他平日里藏月钱的地方都被摸了个一干二净。他啐了一口,在地上挑了几件破外衣,将身上血迹略擦了擦,多穿了好几件衣服,好掩盖血渍。 “园角右边小门现在无人,快过去。” 他现在已经对这声音奉若神明,当即依言来到那右边的小门,此处本是个婆子看守,如今那婆子却不知去哪儿躲懒了。 进了小门,里面却是一座阁子,这阁子乃是刘家有外客时住的,平时看守的人不多,却也有两三个仆役,他朝里张望着,见左右无人,却是在一间耳房里传出说笑吵闹声,听着那些人都聚到一处赌牌作耍。 “放低了声,到灶房去。” 他一路猫着腰,掩息屏声进了那个已经荒了大半年的小灶房,这房中已没了吃食等物,只有灶台上还有些刀具,灶台边上放着些柴火,窗台摆着打火石,他正不解其意,却听那声音又说道,“放火会吧?” 他心头一惊,手不由得一抖,“这?” “你以为不放火乱了刘府,你能逃得出去?” 略带讥诮的声音令他心下一横,豁出去了! 再游目四顾,见灶台上还剩了半罐菜油,便将那柴火分撒开,淋了菜油在上面,取了枯枝点着了火星子,朝柴火上一掷,回身自灶台上拾了把菜刀揣在怀中,方溜出了灶台。 “朝西走。”他听着指示直向西,每到有人之处,那声音必来指点,如此有惊无险地到了二门外。 沿路他又按照声音所示在各处都放了把火,甚至有些地方还不待那声音说,他便主动地放了,看着这刘府中四处渐渐大乱,心中倒颇是解气,想不到现世报来得快! 府中三四处地方同时起火,顿时弄得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好些看守着门的仆人也赶去救火,内外松懈,正是逃走良机。 那声音甚至还指点他到一处小库房里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