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接婚姻

顾眉因为工作关系和有妇之夫秦致远相识,两人一见钟情。顾眉的年轻可爱让秦致远对贤慧刻板的妻子和日渐平淡的婚姻产生不满,于是离婚后和顾眉组成新的家庭,以为幸福的生活会如期而来。但是,年龄的差距、生活习惯的不同以及思维方式的差异无法忽视,他们的婚姻会琴瑟和谐吗?纸婚,也许是因为结婚第一年的婚姻像纸一样易碎易裂而得名。郎情妾意、水到渠成的婚姻尚且脆薄如纸,他们这样中途嫁接的婚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本书是继“七年之痒”和“亲人爱人”之后又一部七十年代生人的婚姻读本,用细腻沉静的笔调解析中国亚健康婚姻。用琐碎的现实生活剖析婚姻的本质,探讨婚姻的经营方式。

10
顾眉看着周围简陋的环境,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她爱秦致远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爱他的,可是如果秦致远住在这样的环境中,注定了一辈子碌碌无为,自己还能那么义无反顾地嫁给他吗?
顾眉知道自己不会,她的爱是有条件的,她喜欢成熟睿智的男人,而成熟睿智的男人是绝不会住在这样的环境中碌碌无为的,她很快觉得自己这样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她现在已经是秦致远的妻子,不用再考虑爱与不爱的问题。再说现在的社会,谁的爱不是有条件的呢?哪个女孩不是爱那种有才华、有地位、有款有型的男人,难道非要爱上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才说明自己高尚?陈芸爱张谦,不也是看上张谦的文质彬彬、玉树临风吗?虽然暂时困难一些,谁敢说他以后不会是一只前途无量的潜力股呢?
陈芸炒好青菜以后开始摘芸豆,看着顾眉在一旁发呆,装作不高兴地在她面前挥挥手,大声说:“大小姐,你还以为你真是来参加宴会啊,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我告诉你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然别怪我中午不给你饭吃。”
顾眉回过神来,急忙伸出手来帮陈芸摘芸豆,一边打趣地说:“我还以为你那么好心叫我来吃饭呢,原来是把我叫来做苦力呀,不给吃正好,我减肥。”
陈芸上下打量一下顾眉,说:“还减肥呢?我看你好像又瘦了,说吧,和秦致远又闹什么矛盾了?”
顾眉楞了一下,苦笑着说:“陈芸,你真神了,你怎么知道我和秦致远闹别扭了?”
“如果你们没有闹别扭,你大周末的哪能想到我啊,幸亏我还有个张谦可以聊以度日,不然你们都新婚燕尔、卿卿我我的,我还不得郁闷死啊,说吧,你们到底怎么了?”
顾眉低下头,忽然不想和陈芸说自己的烦恼了,她住在这样的环境中都开心得像中了大奖一般,自己的烦恼在她看来纯粹是没事找事,所以她装作没事似的说:“哦,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致远的儿子到我们家了,他要陪儿子,没空陪我,我只好自己找乐子了,你说了这么多,原来是在拐弯抹角地嫌我不和你联系呀,你们现在甜甜蜜蜜的,我还怕打搅你们的好事呢,不过说真的,你们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租房子?以你和张谦的收入,不至于嘛。”
听顾眉这样说,陈芸叹了口气说:“我也这么说,可是张谦觉得房子只是暂时的栖身之地,条件差点无所谓,反正这里离他单位不远,这样我们偶尔团聚一下,我也可以多学几个菜,周末的时候来做给他吃,改善一下生活,也挺好的,你以后也要学着做几个菜给你们家致远,不是说要想拴柱男人的心,先要拴柱男人的胃吗?”
“完了,陈芸,我发现你越来越像大妈了,连口气都一模一样,你可要记住你和张谦还没结婚呢,这么快就变得没有自我是很危险的。”顾眉不无担心地对陈芸说。
“呵呵,我知道我现在挺没有出息的,但是我发现没有自我是很幸福的事情,所以千万不要人为地唤醒我,人生中能让你失去自我的机会并不多。”陈芸说着,将摘好的芸豆放在水里冲着。
顾眉看着她一脸小女人的幸福和满足,忽然觉得陈芸离她很远很远,她无法明白她的苦恼和矛盾,她也无法理解她的满足和幸福,这让她有点怅然若失。
接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顾眉是觉得无话可说,而陈芸是忙得顾不上说话,她正在忙着做最后一道菜:酸菜鱼。
酸菜鱼的材料是从超市里买好的,陈芸对着包装袋上的说明一点一点往锅里放着调料,油烟升腾起来,夹杂着呛人的辣味,顾眉急忙逃到门外,而陈芸一边咳嗽一边找条毛巾捂着鼻子继续翻炒。
过了一会,油烟散去,锅里开始散发诱人的酸菜鱼味道,顾眉看着陈芸满意地搅动鲜美的鱼汤,感觉她做饭也是一种享受,她忽然很羡慕陈芸的这种感觉,她想着晚上回去也要给秦致远做道菜,今天早上是她说话太口不择言了,她虽然没有当妈妈,如果有人把她的孩子比喻成小狗,相信她也会受不了,这样想着她就有点不安,不知道秦致远现在带着孩子在哪里,是否还在生她的气?
饭菜已经全部就绪,正好这时张谦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说他已经把餐桌收拾好了,同学马上就来了,陈芸小手一挥让顾眉帮着上菜,顾眉只好把秦致远放在一旁,回过神来过去端着盘子,她端着盘子到房间一看,张谦说的把房间收拾好了其实是把房间完全弄乱了。
因为没有餐桌,他就把电脑放在床上,把电脑桌和写字台拼起来,因为凳子不够,他就把临时餐桌靠在床边,这样一折腾,本来就狭小的房间更是凌乱不堪,之前陈芸精心的布置也完全被破坏了。
顾眉以为陈芸肯定会发火,如果是她也不会高兴,辛辛苦苦布置好的,让他一弄全乱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是陈芸端着菜回到房间,看到眼前的情景大笑着说:“我们家张谦真是太有才了,居然用有限的空间和家当布置出超规模的宴会,他这水平,应该调到规划局当局长,当个技术员真是可惜了。”
如果不是对陈芸有一定的了解,顾眉觉得她肯定是在说反话,但她看着她熟悉的笑脸,知道她的话是真心的,幸福也是真实的。
饭菜很快被摆上桌,虽然因为盘子不够,有些菜甚至用张谦在食堂打饭的搪瓷缸子盛的,可是一点也不影响丰盛的感觉。
张谦的同学很快来了,人虽然不多,但是都带着自己正式或不正式的另一半,这样人数就增加了一半,房间里凳子不够,张谦只好手忙脚乱地去房东那里借凳子,总算把大家安顿好。
因为都是同龄人,大家很快熟络起来,一边喝扎啤一边夸陈芸的手艺好,顺带着聊网络上的一些趣闻轶事,顾眉看着陈芸像个真正的女主人一样招待来宾,像只勤劳的蜜蜂一样飞来飞去,忽然很羡慕她的幸福。
网上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让对方承认自己,首先就是让对方的朋友承认自己,因为顾眉和秦致远的朋友们年龄差距比较大,她觉得自己无法融入他们那个年龄的话题,而秦致远的朋友和她在一起估计也没有共同话题,再加上她身份特殊,所以她参加了几次秦致远和朋友的聚会都很尴尬,所以后来就索性不带她了,这让她感觉很孤立。
顾眉以前总是用“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的座右铭安慰自己,可是现在看着陈芸,她觉得自己以前都是自我安慰,她也是需要承认、需要奉承、需要这种红尘滚滚的融入。
顾眉没有等到大家都吃饱喝足就借口有事告辞了,她无法对着一桌成双成对的男女看他们嘻嘻哈哈、打情骂俏,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另类,她无法融入秦致远的朋友圈子,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在同龄人中游刃有余,她不知道生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所谓当局者迷,也许就是说她吧。
从陈芸那里出来,顾眉一个人走在秋日午后的大街上,看着一对对擦肩而过的情侣,想着她如果不是遇到秦致远,而是和陈芸一样遇到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两个人一起白手起家,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会不会比现在幸福?
可是假设的事情是没有用的,生活是现实的,顾眉很快想起秦致远,想起他早晨离去时冷漠的眼神,她有点不知所措,以前的时候她总觉得不幸福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是注定要解体的,如今身在其中,她才知道婚姻是由千丝万缕组成的,这中间幸福或不幸福都是不断变化的,而人也不可能因为一丝的不幸福而放弃婚姻,比如她。
想到这里,顾眉决定回家,她要学着做几个菜,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改变婚姻的状态,陈芸不是说要拴柱男人的心先要拴柱男人的胃嘛,但愿秦致远能看在晚餐的份上原谅她的口不择言。
大明湖公园里,随着摩天轮的缓缓转动,视野渐渐开阔起来,远处巍峨的千佛山,近处绿滢滢的大明湖都尽收眼底,鸣鸣看着窗外的景色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会指着空中掠过的鸽子喊:“爸爸,爸爸,快看哪,我和鸽子飞得一样高了。”一会又指着远处的房子说:“爸爸,爸爸,快看哪,那里是我们家的楼吗?”
秦致远看着鸣鸣兴奋得发红的小脸,心里十分感慨,孩子是多么容易满足,可是这么多年,自己忙着工作、忙着挣钱、忙着争名夺利,居然很少带孩子出来玩,他顺着鸣鸣指的方向看去,孩子还是很有方向感的,没错,那是济南的东部,那里有他曾经的家,他看着那个方向有点发呆。
婚姻像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这个说法太准确了,他在围城里的时候,拼命向往外面的世界,甚至不惜背上道德的十字架,可是跨出围城,他才发现他自己像一个习惯了圈养的动物一样习惯婚姻,没有婚姻就像孤魂野鬼一样没有归属感,于是迫不及待地走进另一桩婚姻,却发现自己又错了,婚姻就像鞋子一样,并不是随便掂一双过来就可以上路的。
“爸爸,你不高兴吗?”秦致远正在对着远处发呆,鸣鸣回过头来看着爸爸,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致远看着鸣鸣闪亮的眸子,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急忙把鸣鸣抱到自己的膝盖上说:“鸣鸣,爸爸没有不高兴,只是鸣鸣一直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今天怎么那么没有礼貌呢?”
鸣鸣看着爸爸慈爱的目光低下头,小声地说:“爸爸对不起,我知道今天惹爸爸和顾眉阿姨生气了,我以后一定听爸爸的话~~”
秦致远听着鸣鸣的话心里一软,看来他和顾眉当着孩子的面吵架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孩子到现在也没有放下那件事情,于是他十分后悔地对着孩子安慰道:“没事,鸣鸣,那不是你的错,是爸爸不好,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顾眉阿姨?”
鸣鸣低着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着爸爸说:“爸爸,顾眉阿姨好凶哦,我不喜欢她,你和顾眉阿姨离婚再和妈妈结婚吧。”
秦致远听到鸣鸣的话楞了一下,他没想到鸣鸣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在震惊的同时耐心地对鸣鸣解释:“鸣鸣,结婚是很严肃的事情,不能像你们过家家一样说离婚就离婚,说结婚就结婚,我知道你不喜欢顾眉阿姨,但是爸爸现在和顾眉阿姨是一家,你要听话、懂礼貌,顾眉阿姨会慢慢喜欢你的,知道吗?”
“不,我不要爸爸和妈妈离婚,你说不能说离婚就离婚、说结婚就结婚,那你为什么要和妈妈离婚、和顾眉阿姨结婚?”鸣鸣听到爸爸的话不再有心情看风景,而是强烈反抗起来,他紧紧地盯着爸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秦致远看着鸣鸣一说到结婚离婚就剑拔弩张的样子,知道孩子还没有从他们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于是耐心地劝说道:“鸣鸣,你现在还小,大人的事情你不懂,爸爸不是说过了吗?爸爸妈妈虽然离了婚,但还是像从前一样爱你,所以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因为爸爸妈妈离婚哭鼻子,知道吗?”
鸣鸣听到爸爸的安慰非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趴在爸爸的怀里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爸爸,我不要你和妈妈离婚,我要爸爸妈妈在一起,你知道吗?你和妈妈离婚以后,妈妈每天晚上都躲在被子里哭,把枕巾都哭湿了,我觉得妈妈好可怜啊。”
秦致远听到鸣鸣的话心里一震,晓苇当初那么决绝地提出离婚,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他在理亏的同时也很生气,他不过是犯了一个所有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他也真的后悔了,晓苇为什么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秦致远不知道晓苇是对他彻底的失望还是对新生活的渴望,但是他接受不了一个女人对他那么决绝,所以他赌气答应离婚,甚至带着报复的心理很快投身到新的婚姻,他就是要让她后悔,他要用这一点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太没用的男人。
可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的这一次赌气,赌注用的是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他也没有预料到离婚会带给晓苇那么大的伤害,想到晓苇每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哭,他的心里一阵疼痛。
其实现在想一想,秦致远慢慢理解了晓苇,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她对自己的婚姻一直抱着很大的热情,几乎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家庭上,可是最终换来的却是爱人的背叛,这样的事情放在谁的身上也不会冷静,他当初就应该让晓苇尽情发泄,给彼此一段时间好好的静一静,再给婚姻下一个最终的决断,而不是两个人在气头上离婚,赌气结婚,让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回头的余地。
秦致远想到这里轻轻叹口气,生活不会让一个人带着经验重来,他落到今天进退两难的地步是活该,只是可怜了孩子,鸣鸣接受不了顾眉,他现在的状态没法带着鸣鸣长期生活,但是晓苇也会再次组织家庭,那个男人会对鸣鸣好吗?鸣鸣能够接受另一个男人做他的爸爸吗?
秦致远一想到孩子会对另一个男人叫爸爸,想着晓苇将来要和另一个男人一起生活,心里就涌上一阵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晓苇是个好母亲,一定会平衡好鸣鸣和继父的关系,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做就能做好的,就像他和顾眉,他爱鸣鸣,希望顾眉能接受鸣鸣,但是顾眉最终也不会按照他的意愿去做,那么,以后鸣鸣要和继父一起生活,孩子敏感的心灵要经受多少折磨啊?
秦致远一时很痛恨自己,当初真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在逾越雷池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呢?
“爸爸,你和顾眉阿姨离婚再和妈妈结婚吧”,秦致远正想着,鸣鸣刚才的话蓦然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他被自己吓了一跳,鸣鸣说过那么多话他都没有在意,怎么偏偏这句话记在心里了呢?难道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从来就没有融入到现在的婚姻?
但是秦致远很快想到婚姻不是儿戏,他和晓苇经过了那么多事情,还能重新开始吗?顾眉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子,两个人好不容易结婚,能轻易放过他吗?
秦致远摇摇头,事情太复杂了,他已经不年轻了,经不起那样的折腾了,晓苇的好他没有珍惜,还有什么颜面再去求得她的原谅呢?而和顾眉的生活,两个成长背景完全不同的人在一起,总要经过一些磨合的,谁也无法预料以后的事情,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摩天轮缓缓转动,鸣鸣将脸紧紧贴在玻璃上,茫然地看着窗外,经过刚才的一番争执,他也没有心思再无忧无虑地玩耍,秦致远看着他迷茫的眼神,心里一阵疼痛,都是因为他的过错,给孩子的童年带来无法抹去的阴影。
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再玩下去,秦致远只好带着鸣鸣回家,他想起顾眉今天早上尖利的话语,真的不想回家,可是不回家他又能带着孩子到哪里去呢?
秦致远带着鸣鸣回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他想着顾眉肯定跑回妈家或者出去逛街了,他知道她的性格,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这样也好,如果顾眉不肯回来,他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和鸣鸣呆一段时间,等鸣鸣走了再把她接回来,可以避免很多矛盾。
可是秦致远回到家,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味道,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换下拖鞋跑到厨房,看到顾眉居然在厨房围着围裙炒菜,因为太意想不到,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顾眉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秦致远进来,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笑笑说:“你们回来了呀,玩得开心吗?饭菜很快就好,你们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顾眉,你会下厨做饭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真是太荣幸了,我得快点尝尝味道怎么样?”秦致远一边说一边搓着手走进厨房,拿起筷子去夹些菜放进嘴里,不管怎么样,顾眉能下厨做饭,还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是很难得的,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他要配合她在孩子面前做一对和谐夫妻。
因为是第一次做菜,顾眉没有把握,所以就选择了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和清炒西兰花,西红柿有点炒糊了,西兰花放了酱油,虽然看相不大好,但是第一次做饭,应该算还不错吧,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期盼秦致远的夸赞之声,最起码也是鼓励之声。
秦致远把菜放进嘴里,眉头皱了皱,菜里盐放多了,吃到嘴里又苦又涩,顾眉看到他的表情,急忙拿过筷子也尝了一口,很快就吐出来,把筷子往橱柜上一扔说:“怎么这么难吃啊,看来炒菜真麻烦,我可是忙活了一下午呢。”
秦致远见状急忙说:“没事没事,做饭看着简单,做起来难,不过熟能生巧,你今天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我记得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还没有你做得好呢,这样吧,家里还有点菜,我们一起做,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怎么样?”
顾眉一听秦致远的话就开心起来,不管饭菜好不好吃,她的目的达到了,这顿饭做得值,只要两个人不发生冷战,晚上两个人往被窝里一钻,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两个人重新开火做饭,顾眉负责择菜洗菜,秦致远负责下锅炒,两个人配合很默契,饭菜不一会就做好了,三个人一起上桌吃饭,鸣鸣埋头扒饭,连菜都不夹,也不抬头看顾眉,这让顾眉感觉如芒在背,很不舒服,但是想想他还是个孩子,也就不计较了。
吃完晚饭,秦致远忙着给鸣鸣洗澡、洗衣服,还要陪着鸣鸣做作业,幼儿园到小学的衔接班,作业已经和小学同步了,但是小孩子看不懂题目的意思,必须大人在旁边指导,秦致远现在才知道陪着孩子做作业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情,大人看着很简单的事情,却怎么和孩子说也说不清楚,他急得满头大汗,想着晓苇在心力交瘁的情况下天天这样面对孩子,感觉真是难为她了。
顾眉看到秦致远一直忙,只好主动到厨房把碗洗了,洗完碗后实在无聊,只好打开电视看电视,秦致远怕打扰孩子做功课,于是过来把电视关了,等鸣鸣做完作业,晓苇打来电话,秦致远和鸣鸣争先恐后地围着电话争着说话,顾眉看在眼里,怎么感觉自己都是一个局外人,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到卧室。
晚上,秦致远好不容易才把鸣鸣安顿好,两个人终于躺到床上,秦致远腰酸背痛,顾眉则心事重重,她正想靠在秦致远的胸口,和他说说自己的感觉,寻求一下安慰,可是阳台的门猛地被推开了,鸣鸣赤着脚跑进来,带着哭腔说:“爸爸,我害怕,我要和你一起睡。”
秦致远在门被推开的一瞬,就本能地把怀中的顾眉推开了,他看到鸣鸣小小的身子站在地板上,急忙赤脚下床把他抱到床上,看着顾眉为难地说:“顾眉,你看,孩子一个人睡害怕,要不你到阳台去睡?”
顾眉看着秦致远的眼神,那是已经没有商量余地的眼神,她心里很是不高兴,孩子已经大了,你不帮着孩子独立,反而要让别人改变生活习惯来迁就他,这不是溺爱是什么,可是她想着如果说出这番话,两个人又免不了一顿争吵,自己好不容易缓和的夫妻关系又将陷入僵局,于是装作无所谓地说:“好,你们早点睡吧,我到阳台去睡。”
看着顾眉一个人抱着被子到阳台去睡,秦致远有点过意不去,但是碍于鸣鸣在身边,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着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拍拍鸣鸣的后背说:“赶紧睡吧,有爸爸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灯熄了,鸣鸣躺在爸爸的身边,看着外面的黑夜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当看着爸爸和顾眉在一起,就想起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的情景,他觉得不管爸爸妈妈在一起高兴也好、吵架也好,他还是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每天放学回家可以见到爸爸妈妈,现在,爸爸妈妈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分开的,他恨她,他觉得她就是妈妈以前给他讲的《聊斋志异》的故事里的狐狸精,他要替妈妈报仇。
接下来的几天,顾眉一直睡在阳台,早晨她和秦致远一起把鸣鸣送到幼儿园,晚上下班再一起接回来,两个人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上了一天班回到家里,还要给孩子洗头、洗澡、洗衣服、陪着做作业,简直忙的人仰马翻。
鸣鸣在家里很不省心,他喝饮料的时候常常“不小心”把饮料撒在沙发上,吃饭的时候常常“不小心”把饭粒撒在桌子上,还常常不换拖鞋就在房间里跑,秦致远因为感觉愧对鸣鸣,怕鸣鸣在家里感觉受约束,所以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而顾眉虽然对鸣鸣的做法很是反感,但是她采取多做少说的政策,沙发弄脏了,洗,地板弄脏了,擦。
顾眉一直强迫自己忍着不说,不说就不会引起矛盾,不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吗?她和秦致远还有很多个月一起度过,如果这一个月的忍受可以换来很多个月的安宁,她还是赚的,实在不行她就当这个月在体验生活了。
可是有些事情不说,不能代表心里没有,顾眉每当看着鸣鸣肆无忌惮地在屋里玩电动车,电动车在木地板上跑着把地板拉出一道一道痕迹的时候,每当看到鸣鸣在屋里走来走去,完全把她当作隐形的时候,她心中的烦躁就无以复加,火气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压都压不住。
顾眉告诉自己,为了秦致远,她要把这些火气统统压住,这是秦致远欠她的,等鸣鸣走了,她要让秦致远好好补偿她,可是顾眉万万没想到,她没有等到秦致远的补偿就像气球一样承受不了最后的鼓吹而爆炸了,所有的努力也随之前功尽弃。
这天是周末,太阳很好,顾眉的心情却不好,她的生理期到了,每次到这个时候都会有点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为了避免出错,她决定不做不说不动,所以一大早,她一个人躺在阳台的小床上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发呆,她听到房间里秦致远和鸣鸣已经起床了,两个人小声地说话,秦致远让鸣鸣到客厅里玩,自己去做早餐。
顾眉在小床上伸个懒腰,想着秦致远还是不错的老公,成熟帅气、有事业心,虽然有时候比较倔,但是如果能够多顺着他、多撒撒娇,他还是比较会怜香惜玉的,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秦致远做好早饭才来叫顾眉起床,三个人吃过早饭,秦致远就去陪鸣鸣玩了,顾眉看到秦致远蹲在地板上给鸣鸣调试电动车,她实在无聊,就打开电脑上网,她一边浏览着网页一边听着客厅里乱七八糟的声音,想着好好的周末就浪费在这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心里的烦躁无以复加。
忽然,砰地一声,客厅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顾眉心里一惊,急忙穿上拖鞋跑过去,看到鸣鸣正站在书柜旁发呆,而一个水晶摆件掉在地上,已经摔得粉碎。
顾眉仔细一看,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水晶摆件,八十年代出生的城市女孩,大多数都会有一点小资情结,她和同伴们一样喜欢饰品、水晶一类的东西,这件水晶摆件是她结婚的时候,出国的同学从国外带回来送给她的,限量版,她喜欢这件水晶的晶莹剔透和栩栩如生的造型,所以放在书柜最里面,常常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打开书柜拿出来把玩一番,现在看到水晶变成了一地碎片,她忍不住对着鸣鸣大声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我早就告诉过你书柜里的东西不能动,你为什么偏偏要动这个书柜?”
鸣鸣听着顾眉的大声呵斥,看着她的一脸怒容,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秦致远急忙从厨房里走过来,看着鸣鸣大哭的样子,不满地对着顾眉说:“顾眉,不就是一个水晶摆件吗?孩子又不是故意的,你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子了?”
顾眉听到秦致远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这件事情明明是孩子错了,他却怪她把孩子吓着了,于是转身冲着秦致远说:“你说的轻巧,不就是一个水晶摆件吗?这可是我同学从国外带回来的,我早就说过不让他动这个柜子,他不听,我还说不得了?”
鸣鸣受了委屈,现在看着有爸爸撑腰,于是更加大声地哭起来,秦致远看看鸣鸣哭泣的脸庞,又看看顾眉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想着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已经够对不起孩子了,顾眉居然这样训斥他,急忙把孩子抱到怀里不满地看着顾眉说:“你还好意思说呢,鸣鸣到家里来,你这不让动、那不让动,他是孩子,又不是木偶,可以让动就动,不让动就不动。”
顾眉没想到她对于孩子的到来一再的忍让,原来这个不让动、那个不让动,最后放宽到只有书柜不让动了,却还是没有得到秦致远的满意,于是也火气很大地说:“秦致远,你别太没良心了,孩子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沙发弄脏了我洗,地弄脏了我拖,我说过什么吗?”
夫妻间的吵架,因为相互之间的问题日积月累,通常都不会停留在一件事情的讨论上面,秦致远也不例外,听到顾眉这样说,也火气很大地说:“是,你是没有说过什么,可是你看看你整天的样子,脸板得和预制板似的,吓得鸣鸣大气都不敢喘,我知道你看孩子不顺眼,可是因为孩子在这里,我整天忙里忙外,想讨你个笑脸怎么就这么难?”
顾眉的火气本来就像要爆炸的气球一样,现在听到秦致远说这些,无疑是火上浇油,她把拿到手里的一块水晶猛地摔在地上,指着秦致远大声说:“ 秦致远,实话说,我是不喜欢孩子在这里住,但是为了你我忍着,谁让我嫁给一个孩子的爸爸呢?现在你既然这样说,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端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孩子到我这里来就要遵守我的规矩,犯了错误当然要得到教训,要不然他今天摔坏的是一件摆件,明天说不定会摔坏什么呢。”
“爸爸,我要妈妈,我要回家~~”鸣鸣被顾眉的架势吓坏了,他瑟瑟发抖地趴在秦致远的肩膀上,声嘶力竭的哭着。
秦致远看看鸣鸣,再看看顾眉气急败坏的样子,沉痛地说:“顾眉,我承认,鸣鸣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的确为孩子做了很多事情,我很感激,我想着我们还有半辈子的时间补偿你,可是今天听你这样说,说明你从来没有把孩子放在一个端正的位置,他是一个孩子,不是小狗小猫,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孩子的容身之处,我告诉你,我的孩子不需要怜悯和施舍,我们走,你就守着你的家好好过吧。”
秦致远说着,把鸣鸣放到沙发上去收拾东西,他把自己和鸣鸣的衣服卷成一团塞到背包里,把鸣鸣的玩具稀里哗啦装进一个大塑料袋里,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但他知道非走不可,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自己过得家不像家也就罢了,还让儿子跟着受气,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深深叹息着。
顾眉手足无措地看着秦致远收拾东西,她知道他真的生气了,她想夺下他手中的东西,和他理论清楚,可是这件事情能理论清楚吗?为了秦致远,她没有听妈妈的劝告把孩子接到家里,又为了秦致远把自己对孩子的尺度放宽了又放宽,可还是没有得到秦致远的丝毫感激,她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已经无路可退,她知道秦致远站在他的立场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她也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为什么妥协的人总是她呢?
顾眉看着秦致远僵硬的后背,硬了硬心肠想:走就走,这个世界谁离了谁不能活啊,走着瞧吧,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能走到哪里去?
秦致远收拾完东西,还是没想起他带着孩子能到哪里去。可是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顾眉横眉冷眼地在旁边看着,他不走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就这样让她在旁边看笑话吗?他想到这里,看也不看顾眉一眼,背着包,抱起鸣鸣就往门外走去。
顾眉看着秦致远抱着鸣鸣真的出了门,心里才真正慌起来,她扑到阳台上往下面看着,看到秦致远出了单元门,把孩子放在副驾驶上,头也不回地开着车走了,她的心里并没有预想中的轻松,但还是看着他的车嘴硬地说:“走吧,走吧,有种你就永远别回来。”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