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顶层有个酒吧,晚上有活动,一大群穿着不凡的富家公子排在电梯前,还有青年往她开得稍低的领口看,对她蹭了灰的裙子侧目而视。席桐皱皱眉,不坐电梯了,脱了高跟鞋爬黑洞洞的楼梯,大楼颇有年代,楼梯间在装修,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油漆味。到了四层和五层之间,她听到有人低声说话,却是孟峄。“你可以回去了。”另一个人好像嘴巴不方便,大着舌头说话:“先生,我妹妹的病……”“我会尽力给她找合适的配型骨髓,但是希望你明白,手术仍然有失败风险。如果失败了,钱会打到你母亲的账户里。”“谢谢您,谢谢!”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突然扑下来,席桐喉咙一紧,手里的高跟鞋砸在地上,发出咚咚两声。“谁?”那人紧张道。一束手电筒的光射过来,席桐痛苦地抓着勒住脖子的手,保镖脸色一变,还没等松开手,就被飞奔下来的孟峄拽开了。“桐桐!”孟峄揽住她,急问:“哪里受伤了?”席桐咳了两声,打了下他胸口:“不看清人就抓。”“对不起,是我让保镖守在这儿的。”孟峄轻拍着她的背。席桐缓过劲儿来,抱怨:“你在这儿搞什么啊!不是吃饭吗?”眼看孟峄要掀开她裙子,她才反应过来:“我没受伤,血是蹭到的。我过马路差点被车撞,幸好薛岭推了我一把,他胳膊肘被那辆车剐到了。我下周要请他吃饭,你别拦着。”“薛岭?”孟峄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放开她的裙摆,打了个手势,让刚才说话的那人离开。借着电筒光,席桐看清了他的脸,是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人,腮帮有点肿。“这是?”“他帮了我一个忙,我给他找了医生拔牙,顺便给他家里打点救命钱。”孟峄说。席桐将信将疑。“好了,去吃饭吧,前菜差不多该上了。”他把两只鞋捡来,给她穿上,“走路都没声,想吓谁?”“明明是鞋跟太高了。”席桐揉着脚腕,肚子嘹亮地叫了一声。餐厅在五楼,装修典雅大气,冷色调的灯很暗,服务生在靠窗的双人桌上点燃白色蜡烛,火光在玻璃窗外的钢铁森林间跳跃。餐前小食有三道,孟峄叫侍者和香槟一起端上来,她精神一振。剖成两半的西柚上放着一大颗圆形的樱桃球,就是她在微博上看过的,红玛瑙般闪闪发光。拎着樱桃梗放进嘴里,牙齿轻轻一咬,薄薄的杏仁巧克力外壳融化在舌尖,混着淡奶油和碎果肉的樱桃浆瞬间溢出,冰凉清爽,甘甜馥郁,流动着充满口腔,滋味美妙无穷。孟峄看她吃得能表演一个原地升天,把自己那份也推给她,揭开钟形玻璃盖,用刀给法棍抹加盐黄油,抹完了放在她盘子里。席桐吃得不亦乐乎,他提醒:“少吃点面包,菜比较多。”席桐为了吃这顿,中午就喝了点粥。她把面包递给他一片:“你也吃呀。”然后想起他晚上吃得清淡少油,用嘴撕下涂着黄油的一块,把干净的掰开放到他唇边。孟峄张嘴,盯着她沾了白色奶油的唇,含住她食指。席桐在桌子底下脱掉高跟鞋,轻踢他一下,眼神埋怨。孟峄慢条斯理地咀嚼,把面包片咽下去。席桐觉得他不是想吃面包,他是想吃人。她对他笑了笑,把他的樱桃球也吃了,开始专心吃其余两道小食,一边吃一边问他:“我听说有个吉尼斯项目,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哎,你见没见过?”“没有。”孟峄眼眸更暗,心不在焉地把牡丹虾刺生放入口中。两道前菜很快上来,第一道是牛肉塔搭配蔬菜酱,酱是冰沙口感,酸酸的十分开胃,第二道是洋蓟意面挞,做成卡纳蕾的形状,里头装的奶酪特别浓,席桐就着腌橄榄咬了几口,实在腻得不想吃了,抿着苏玳贵腐酒,眼睛偷瞄着孟峄。孟峄心领神会,叹口气,把她剩下的给解决了。席桐上次点了个比萨外卖,不想吃比萨饼那个厚边,也是他和可可解决的。他吃饭从来不浪费,她妈夸过好几次。这套餐人均至少要两千块,不吃完太可惜。接下来孟峄又被迫吃了渔夫汤里的鱼肉碎、烤猪颈肉带着焦糖壳的肥肉、舌鳎旁边的苦苣、沙拉里的小萝卜,吃到他认为今晚要是放过她就太仁慈了。肥肉和苦苣就算了,那小萝卜她平时不是吃得好好的吗?就是想留着胃吃甜点。果然,清口的甜点一上来,席桐就风卷残云一扫而光,就那含糖量和含脂量,比她不想吃的东西多多了。主甜点是七个又红又甜的草莓,盘子里一大堆奶油,还插着做了造型的麦芽糖片,撒着跳跳糖,孟峄连半口也没吃,看着她一个一个草莓吞下去。吞完了,服务生很贴心地给她上了餐后小食,抹茶杏仁榛子巧克力,和一小盒可以带走的牛轧糖。孟峄觉得她今天吃得特别多,又不好在这个场合教育她要健康饮食,只好说:“老板是我朋友,我不用向这家餐厅付钱,你如果吃不下,不要硬撑。”席桐潇洒地摆摆手,又要了杯绿茶,绿茶附带黄油可颂,她也吃了。虽说不用付钱,他还是去前台刷了卡,和老板攀谈几句。菜单席桐看过,但给女士的菜单没有价位,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又转念一想,是他请她来吃的,没必要给他省钱,她已经给他省下很多钥匙圈了。于是心情甚好地和他下楼,叽叽喳喳地点评今晚的菜品。两人挽着手过马路拿车,去湖边逛了一圈,十二点才回家。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席桐打了个哈欠,开始收拾周五出发的行李。她现在搬到他房间睡,前两天孟峄没回家,陪她逛街之后就回办公室加班,看起来特别忙,肯定也没时间收箱子。他这会儿在浴室里刮胡子,她拎起他今天穿的银西装,不脏但有点皱,款型裁剪很漂亮,准备让他带这套去加拿大,就找出熨斗帮他熨。刚放到熨衣板上,“咚”一声,一个黑色的小玩意儿从口袋里掉出来,砸在木地板上,没等她看清就骨碌碌滚到床底下。孟峄平时兜里不放东西,席桐就没掏兜,差点把它一起熨了。她刚洗完澡不想趴在地上,便到楼下领了丽萨上来,让狗伸爪子去掏。“怎么了?”孟峄忽然听到狗叫。丽萨动作迅速,已经把那东西掏了出来,回窝睡觉。席桐放在手心里,这东西非常小,两粒米那么大,圆溜溜的像麦丽素,有个凸起。她握着走到浴室:“你口袋里装的这个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