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下来,席桐一愣,眼泪水瞬间哗哗的,拿他手背擦:“你,你还知道我疼,你当时怎么不知道呢,我都疼死了。”孟峄嗯了一下,继续给她涂药。席桐说:“孟峄,你不讲规矩。”孟峄又嗯了一下,拿出清凉药膏给她涂身上的擦痕:“我不讲规矩。”席桐又说:“孟峄,你没有道德。”孟峄涂到她大腿,蹲下来:“我没有道德。”席桐用手摸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孟峄拿开她的小手,把她翻过来,涂她背上的咬痕。“孟峄,你是狗。”他俯下身,席桐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脖子后。孟峄涂完了,撩开她凉丝丝的黑发,在她脸颊吮了一口,雪白的肌肤印上暧昧的红,分外显眼。他满意了:“我是狗。”说完,他直起腰,下楼去做饭,不一会儿端上来两碗面。他把窗子开了,清爽的风吹进来,席桐才觉得屋里弥漫着一股憋闷的气息。孟峄让她先喝点水,水里加了维C泡腾片,酸酸甜甜,缓解了喉咙的焦渴干疼。叉子搅着面送到嘴边,她偏了偏头,孟峄道:“十几个小时不吃东西,胃要搞坏了。”她望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烁着难解的光,好像在思考为什么他总是在生气后的第二天变了个人,是道歉?弥补?还是心情太好大方施舍?孟峄看她不吃,想了想,说:“农民伯伯种粮食很辛苦,不要浪费。”这跟幼儿园小朋友说话的语气让她打了个寒战。这个人好可怕啊。明明凶得和北美大灰狼似的,可要装起来,说他是抱着小羊羔的基督徒都有人信。不管怎么样,席桐是真饿,便就着他的叉子一口接一口地吃面。他煮的是她买的彩色意面,拿蔬菜汁染成红橙黄绿的颜色,她突然想起他赔给她的七彩口红礼盒,嘴角一动,又绷住了。孟峄心头一松,装作没看见,接着喂了半碗,又给她塞下一只荷包蛋和清淡的水煮鸡胸肉,并几颗剥好皮的葡萄和切成丁的黄桃。“我要吃巧克力。”既然他这么有服务意识,席桐就不客气地跟他提要求。“不许吃巧克力。”孟峄说,“现在刺激性的东西都不要吃。”“我想吃水果。”席桐改口。孟峄把水果递到她跟前,她撇过脑袋,下巴扬起来:“我不想吃这个,我想吃提子味的葡萄。”什么,提子味的葡萄?席桐看他僵滞了一秒,在心里偷笑,嘟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我还想吃草莓味的西瓜。”孟峄看她是来劲了,回道:“抱歉,买不到。你吃饱了?那这些都给我了。”说完就把她碗里的东西都倒进自己那份里,认认真真吃起来,不管她了。他也饿了,中午去公司嘱咐了陈瑜几件事,上机器跑了十公里变速,然后匆匆赶回来照顾病人,什么都没吃。昨晚他不小心把她弄伤了,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所幸只是皮外擦伤,养几天就能好,可是她皱皱眉头,他就跟着疼,这种感觉并不好受。那句中文怎么说来着?自作孽,不可活。孟峄边自责边吃面,席桐见他头也不抬,不知道为什么心态突然崩溃了,泪珠噼里啪啦掉下来,委屈得要死:“我就是想吃提子味的葡萄,你不是有钱吗,连这个都买不到。”孟峄也很想知道那玩意儿要上哪儿去买,上她充满创造力的脑袋里吗?他吃完了,把她搬回原处躺着,盖好空调被,关了窗,把自己平板给她拿手里玩,然后下楼去了。没几分钟,两条狗就奉命上来安慰她,席桐抱着它们把孟峄骂了个狗血淋头。席桐玩了会儿连连看,刷了几集剧,又困了,倒头就睡,睡醒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的精神好了一些,便到楼下找吃的,发现孟峄在沙发上睡着了,膝头放着叠了一半的床单,电脑在茶几上开着,桌面邮箱塞满了各种语言的邮件。席桐轻轻走到餐桌旁,然后就瞠目结舌地发现了她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两种水果:提子味的葡萄,和草莓味的西瓜。孟峄在她睡觉的这段时间里,以一种令人惊叹的创新能力把这两种东西弄出来了。玫瑰提子拿小刀削了皮剔了籽,塞进完整的葡萄皮里;西瓜一剖两半,果肉和草莓放榨汁机里打成汁,和吉利丁粉一起倒回瓜皮里,静置过后切出来就是草莓西瓜味的水果布丁。这一定得了高人指点。她甘拜下风,吃着提子,咬着布丁,心里头有点复杂。好像拿钱也买不到这些。不得不承认,脑子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好。孟峄被短信声吵醒,是秦立的女儿:“哥,怎么样?小姐姐还满意吗?”他按了按太阳穴,抬头看向餐桌,眉毛一竖:“不要吃那么多,都几点了?放冰箱明天再吃。”席桐正和西瓜布丁战斗得其乐融融,手上还抓着俩假葡萄,看起来非常满意这顿加餐。孟峄给秦立的女儿回了个谢。“孟峄,原来你会做饭呀。”席桐斜斜瞟他。会做饭还天天让她做,他又不是没时间,就在客厅里看着新闻当老爷,等着她忙好把菜端上桌。当然了,他只会做基本款,可她也不挑食啊……席桐这一刻都忘了协议上写明是谁负责一日两餐。孟峄见她说话的尾音又变回去了,就知道她没那么生气了,把膝头的床单和衣服叠好,边抱着上楼边道:“一个人生活,总得会一点。”席桐往后靠,椅子“吱呀”一声在木地板上滑出老远,她托着腮奇怪道:“不会吧,你那么有钱,没请厨师?还有那些女明星女律师国际名媛,她们都不给你做饭吗?”孟峄已经听惯她这么说话了。之前还生气,现在眼皮都不掀一下。“我吃不惯别人做的东西。”席桐又加了一句:“也不喜欢让她们住你家?”孟峄回头,她歪着脑袋望他,黑发有些乱地垂在肩上,绕着那只撑住下巴的手。餐桌上方的灯有些暗,柔和地洒在她的唇角,那里还沾着粉红色的布丁屑,一闪一闪,好像她刚刚吃了几颗星星。“是。”他说。“真是有个性啊。是不是总裁都这么高冷?”孟峄觉得他一点都不高冷,他在她跟前一点面子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