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洁让她装点回去,她不好意思地摆手,说吃了也到不了哪。庄洁给她装了点,又给店里的员工洗了盘,剩下的拿回了家。 傍晚寥涛同她闲聊,说今天去算命了,那瞎子太神了,说的十件事里八件都准。 庄洁问:“你算了啥?” “我啥都算,算了你们姊妹仨。”寥涛说:“我算袅袅能不能考市里,他说没戏。” “他直接说没戏?这算命的也太gān脆了。”庄洁说。 “他不整文绉绉那一套,也不含含糊糊,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还给了你的生辰八字,他说不急,说你明年就能成事。” …… “你有个喜欢了四五年的男人?”寥涛看她。 “谁说的?” “这瞎子说的。” “厉害!”庄洁吃惊。 “你还有这事?”寥涛咬着车厘子套她话,“你公司里的领导?上海人?” “嗯,上海人。” “他父母做什么工作的?” “他们是高知家庭。” “啥是高知家庭?” “高级知识分子家庭。” 寥涛明白了,“他们家庭不接受你?” 庄洁指着车厘子,“您不能一口一个地吃?我也是服了,一个车厘子能分几口。” 寥涛怔了下,脸一拉,“没办法,我打小家里就穷,吃东西自带一股穷酸样。” “我这样说了吗?” “你真是吃了两天饱饭忘了自己是谁,什么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我没上过几年学可我也知道,人知识越渊博,对他人的宽容心就越大。真正有知识的人至少不会歧视人,你们嫌弃你腿,是他们自身的问题,怨你腿什么事?” “我亏你们了吗?我能尽的义务我全尽到了,家里再难,我没有让你们姊妹仨过的比别人差,现在不指望你感恩,你反倒因为想嫁个高门槛,回头嫌自己家穷酸了?” “我没有嫌弃。” “庄洁,你扪心自问,你没有嫌弃过?”寥涛骂她,“别嫁人了,一辈子都别嫁了。” 庄洁不作声。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你倒好,心气高的……你哭啥?”寥涛虚了底气,“错了还不让说?” 庄洁擦泪,一句话没接。 “你是我生的我不心疼你?”寥涛鼻头也酸,“我难道不知道你为这个家的付出?我给你房子买的 140 平,给庄研买的 120 平,我还不是心疼你万一找不到……” 庄洁就无声地流泪,也不接话。 “你这些年给的钱我都一笔笔记着,回头都给你,我一分都不会要。” 何袅袅放学回来见气氛不对,?庄洁和寥涛各自坐在一侧,地上有白花花的纸。她把书包轻轻一放,gān站了会,去厨房刷中午泡在锅里的碗。 没一会庄洁进来,接过碗洗道:“你先去写作业吧。” 何袅袅没去,站在她身后抿泪。 “没事儿,我就跟咱妈拌了几句嘴,你去写作业吧。” 何袅袅出去写作业,寥涛进来,翻了会冰箱说:“我给你烩个菜?你不是爱吃烩菜?” “行。”庄洁点头。 “你出去歇会吧,我来刷。”寥涛把她撵出去。 * 吃完饭她出来闲转,经过殡仪馆顿了下,门口停了辆丧车,她随着家属上了台阶。她来过一回,大致记得方位,工作人员在布置灵堂,她闻着哭声去了化妆间。 丧户隔着面玻璃看陈麦冬给他们儿子化妆,庄洁俏声站在门口,想看他是怎么给逝者上妆。 陈麦冬一丝不苟地工作,逝者因为长期病痛折磨,脸颊深深凹了下去,他正在给面部做局部填充。 庄洁从未见过他这么认真,平和,温柔的一面。他拿着镊子,另一只手挡着逝者的脸,一点点地往他嘴里填充。正看着,逝者父母转向她,哭着问她是谁? 庄洁朝他们道歉,立刻退出了化妆间。 她在殡仪馆抽了两支烟,等了将两个钟,才见陈麦冬从淋浴房出来。陈麦冬看她先是诧异,随后问:“你来这gān什么?” “闲逛。” …… “诶。”庄洁肩膀碰碰他,好兄弟似的问:“饿不饿,请你吃宵夜?” “不饿。”陈麦冬不给面子。 “得了啊,别没完没了了。”庄洁拍他肩说:“老同学,给个台阶就应……” “你抽烟了?”陈麦冬问。 “抽了。” “这里面不能……”陈麦冬没再说,戴着手套骑上摩托,看她,“你是等我?” “等你。”庄洁看他,“暂不是很久没聚了……” “咱俩啥关系?需要天天聚一聚?” “别扯淡了。”庄洁耐心耗尽,“吃不吃宵夜吧?我等你俩钟头还要看你脸色?” “我让你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