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扉的目光简直要把他穿透,恨不得挖开他心脏,仔仔细细看。 最后他倒也笑了,有咬牙切齿的意味:“祝总真会开玩笑。一个人,换九龙德新?” 祝秋亭没再说什么,做了个请的姿势,意思是那边滚。 - 一个电话打断了纪翘看景。 从天台屋顶离开的时候,纪翘盘算着,刚才要是扣了扳机,当着祝秋亭的面,把对方爆头,他会怎么样? 不过,覃医生显然靠不住,她叮嘱过不要告诉祝秋亭,他却还是说了。 纪翘下楼梯的脚步轻快,是自己都没察觉过的轻快。 她大概能猜到,他会说些什么。 横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现在烧没完全退,纪翘自己能感觉到。 刚刚他是有收获的,纪翘更能感觉到。 祝秋亭的神态变化极细微,没让对方看出半分破绽来,可她双5.2的视力看得清清楚楚,最后吴扉走的时候,明显一肚子没处发的邪火。 他妈的是那混蛋的人!她想想都开心。 正值中午,日头照得人脸发烫。 纪翘大步流星走到轿车旁,敲了敲车窗:“哎——” 车窗没摇下来。 她刚要再抬手,有人在背后敲她。 转身一看,不是祝秋亭是谁,纪翘眉毛微扬:“您怎么不在车上?” 她脸上仍留着病态的红晕,祝秋亭顺手一探,烫手。 他垂眸,对上纪翘仰起的头,藏着期冀的眼。 这张脸他明明无数次的看过,看着。即使未来某一日,面前这人化作一把灰,跟其它灰土混在一块,祝秋亭也能一粒一粒的把属于她的部分捡出来。 现在他却想避开。 纪翘在等,等他分享一个信息,大概率是好消息,从对方那里套来的好消息,毕竟她刚刚自己在瞄准镜里看着。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祝秋亭不愿意,嗤她一句,烧都没退,跑来等死? 他今天一反常态的沉默,那种仿佛累极的沉默,纪翘从没见过。 有那么个瞬间,她甚至有拥抱他的冲动,像拖住大洋上漂流数年的孤岛。 这想法一出来,纪翘头疼。 什么几把玩意。母爱瞎泛滥,泛到祝秋亭身上,嫌活得太久了。 她刚想找个借口脱身,手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握住,掌心朝上,冰冷的手覆在她温热手背上,把她右手拉了过去。 祝秋亭以额抵住了她掌心,一并盖住了眼。羽睫极轻地扑在她手心,像蝴蝶随便挥翅,大洋彼岸风bào涌起。 不招惹她难不难? 不难。 可他是人,又不是神。 “你——” 一个单音节,她也就没话可说了。 “陪我走走吧。” 祝秋亭低低道。 ☆、【三十三】 他总是提要求,难的有,刁钻古怪的也有。 走走,这个提议太少见,简单的让纪翘诧异。 纪翘:“好。” 她把手抽出来,转头要找合适的掩藏位跟着,这条街是主gān道,梧桐树种满一侧,掩体却不多,距离拉到一百米,要反应也很麻烦。 祝秋亭没让她抽走,轻声重复了一遍:“一起。” 纪翘眉心跳了跳:“为什么?” 她歪着头反问,唇角沾了点笑意,好整以暇地回望。 三月的日光照得整座申城朦胧颠倒,抽新枝的树芽闪银光,照穿人眉间心上。 纪翘是故意的,难得病着也有兴致。能看他笑话的时候太少。纪翘就是快死了,听到有热闹可以看,爬也会爬去的。 祝秋亭看着她,温和道:“低血糖。”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倒了也得找个垫背的。 纪翘点头:“行,您扶好了。” 她说完总觉得有点熟悉,等抬眸撞进祝秋亭眼睛,纪翘想起来了。 昨晚某一次前,她手被迫抓着chuáng头栏杆,他这么提醒过。 操。 这一出让纪翘不慡,压根无心轧马路,被动地跟着他走。 林荫道很长,他们之间的距离却短,衣角偶尔碰到她。 三月了,他的风衣已经换成薄的,手表还是没换。 纪翘漫不经心地想着,视线掠过他手腕。 祝秋亭活得算细致,表却不常换。多年前一款白金材质的百达裴丽,黑色珐琅表盘纹着藤蔓,有复杂计时功能。 纪翘有个同牌子的女表,款式颜色都不一样。 是一次任务后,正值chūn节,也是在祝家第一年,算是新年礼物,祝秋亭送的。 送她百达裴丽,送黎幺一辆小牛,送祝缃一套高年级人教版五三天天练。 挺贵的,她偶尔会带,带了也很小心。 视线从手表滑到jiāo握的手上,纪翘嗓子突然有点gān。 他抓得太自然了,又心无旁骛看景的样子,完全没想放,纪翘也不好qiáng行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