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秋亭垂眸,望她一眼。 纪翘没时间多看,夺门而出,冲进走廊尽头的厕所。 她吐得好尽兴,好像要把心脏也冲出来,整颗脑袋嗡嗡作响,像很久没上油的机器。 纪翘自己清楚,别人也清楚,她这位置多尴尬。 不上不下,不好不坏,近似透明。 在非核心圈的人看来,祝秋亭一个眼神都懒得甩她,祝缃的家庭教师而已,想爬上祝秋亭的chuáng,简直痴人说梦。如果祝秋亭真看上她了,根本不会让她祝缃的老师。他信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最讨厌混淆情况。 而知情少数人,更觉她可悲。 祝秋亭用她,也派人带她,但仅此而已,像她一样能gān的人,祝秋亭手下数不胜数。唯一特殊点的,也就是好看点。 可祝秋亭看不上她,也不上她。 □□难控,男人那玩意早刻好了准则:见dòng就钻,能睡就睡,大灯一拉,力都不费。 纪翘总跟他面前晃,勾引的招数使尽了,市面上就没有她没试过的情趣内衣。 祝秋亭不动心不动性,她有什么办法?qiáng上? 她只是想爬chuáng,又不想送命。 这尴尬就尴尬在,哪怕明天死了,祝秋亭的反应,八成是眼皮都不会掀,喝口咖啡点评一句,是吗?可惜了。 纪翘无父无母一身轻,她想过,身后事都好操办的很,能留全尸就烧gān净,留不下就地烧,骨灰随手洒了,天地都可做飘摇逆旅的收留处。 但她不是为这个。 是她听见了隐约烟花声。 大城市早禁了,只有在这种三四线小城,管的松的地方,才能听到。 提醒她,快chūn节了。 又快chūn节了。 纪翘想不明白,她的二十八岁怎么又要这么过。 但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她想,还是道行浅。 黑成不了白,白也成不了黑。 等她漱完口,含了两颗薄荷糖压住,一抬头,望见镜子里惨白一张脸,眼里飘着红血丝。 口红掉光了,幸好没画眼线。 不知道哪边儿窗没关,能听见猎猎风声席卷而过。 她撑着台子,好像不这样就站不住了。 纪翘知道人肯定走了,一身力气全卸了。 所以她不喜欢冬天,听说也是各类情绪症高发期,低温促抑郁。 纪翘看了会儿,镜中的人也看着她。 她今天穿了件长裙,是从清江赶过来时换上的。 这么通赶路,那唯一暖和的人造皮草披肩,没了。 放祝秋亭车上了。 穿现在这吊带裙出大楼,可能会直接冻昏街头。 纪翘恨,恨自己没多练点肌肉出来,总觉得够用就好,体脂再低点儿也好御寒。 她抱着壮士断腕的心,大步流星地走出卫生间。 卫生间对面不远,就是电梯。但她没走出两步,就觉得不太对。 身后好像有人。纪翘脑海里警铃大作,意识到这点后,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转身的同时手已经滑到了大腿枪||套上,下一秒,改装过的银色格|洛|克|已经上|膛对准。 抵上了…… 祝秋亭额头。 纪翘沉默。 男人就倚在厕所外墙边上,浅色衬衫,解开扣的西装外套,黑色西裤,裹住笔直修挺一双腿。 祝秋亭要是不做刀口舔血的营生,去靠皮囊吃饭,能吃到衣食无忧,别墅连幢。 纪翘见过很多好看的人,好看的男人,女人。 她也勉qiáng算其中一位,但跟祝秋亭不一样。 在纪翘的世界里,美人能分为两类。 一类是祝秋亭,一类是其他。 他那漂亮皮囊下有烈而见效慢的毒,渗皮透骨,致命的。 这致命的一切,吸引着纪翘,吸引着她几乎要扣下扳|机了。 她得用尽所有力量,才能克制着,把欲望压下来。 放下手。 他在看你了。 纪翘对自己说。 想疯也别挑今天。 祝秋亭还是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眸沉沉,看不分明。 纪翘把枪收回去,神色如常低头道歉:“我看错了,对不起。” 祝秋亭:“拿来。” 纪翘乖乖递过去。 他放手上掂了掂,掂出弹匣还是满的,唇边浮起极浅的笑意:“一次都没she|过?” 这话说的。 纪翘条件反she想说she什么—— 一想,理解有问题,赶紧把思想纠正回轨道。 “啊,我没找到机会。而且要是漏了……被人捡了容易出事。” 祝秋亭没说话,走近她,俯了俯身,手掌从她长裙处探上。 祝秋亭手心温热。 暧昧至极的动作,被他做的完全心无旁骛。 他把东西压回了她腿上的枪|套|里,直起身来,勾唇轻笑:“那就好好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