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秋亭派人替他们料理后事,可能还是觉得不够,gān脆自己过来了。 纪翘看到黑色墓碑前有一大束白花,上面有张手写卡片。 她眯眼看了看,那字的气势金戈铁马,笔锋利极,看得很清楚。 上面写着,花和人都会经历各种不幸,但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②。 - 山风dàng漾来去,chuī得人脸生疼。 纪翘早都习惯了,她跟在祝秋亭身后,踩着石阶拾级而下。 “你读宗璞。” 纪翘没有问他,她说的是陈述句。 祝秋亭头也没回:“金句大全看的。” 纪翘沉默了一会儿,说:“只有一家人来了。” 祝秋亭忽然停住了脚步,纪翘一个没收住,一头撞上他胸膛。 好像有投怀送抱的意味。 祝秋亭静静看着她:“所以我让你来。” 另一家人得到巨额赔偿金,正忙着打架分钱,谁管死的人埋在哪儿?死都死了。 这是原话。 纪翘听得眉心直跳,yīn火乱拱。 祝秋亭淡淡道:“那是个鲁莽的人,如果他能仔细一点,他和同伴应该不会出事。” 纪翘沉默,她触目所及,是祝秋亭那张熟悉面孔,线条深而锋,如折光利刃,眼目却天生长温柔多情形状。 在他要转身的时候,纪翘咬着后槽牙,还是斗胆开了口。 “鲁莽……总比懦弱更接近勇敢。” 她以为祝秋亭会生气,或会讽刺她,那堂吉诃德式的荒谬,可能是祝秋亭觉得最滑稽的东西。 但祝秋亭竟然转头,目光在她面上仔细转一圈,然后很轻地勾了勾唇。 “我同意。” 祝秋亭衣角被风微微掀起,这是件黑色的风衣,但里衬的内边是浅卡其色,右边有黑金刺绣,刺有一句拉丁文。 Nil Desperandum。 英文意思是,Never Despair。 她愣住了。 就像变成了山岗上一棵树。 祝秋亭没管她,也没拢住大衣,只转身一步两阶的往下走。 “飞机五点二十。你准备跑回去,我也没意见。” 男人的声线和低沉,很快就随着风声一起进她耳膜,撞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纪翘站在原地没动。 一年前的某次商业活动,在场很多记者,女星江萤风头正劲,她是第二次见祝秋亭。 人家把喜欢表现在面上,大大方方,美的光彩夺目。记者散了后,她送祝秋亭一个手工刺绣的书套,刚好可以套他A5大小,黑皮红边的新约,绣的工整jīng美,选的图案是西方白虎星宿,也是祝秋亭属相。 这礼物,心意、时间、心血全在里面了。 祝秋亭看懂了,收下,笑得很和煦,说谢谢,我很喜欢。 纪翘思忖,祝秋亭难道开始走文艺路线了? 立刻照猫画虎,有样学样,也绣了个东西,是每天晚上挤出时间做的,悄悄放他桌上,结果被祝秋亭叫去,一块长布扔她怀里:用脚绣的吗?返工重做。 纪翘气的晚饭都少吃了一碗,当即立断放弃了,钻到she击房一通发泄,上百发子弹打出去才舒服。 时至今日,她早忘了布料颜色质感,但记得内容。 因为刚刚在他身上看见了。 祝秋亭这人,他妈的,简直生来就带,骨子里就知道怎么收拢人心。 纪翘打颤,她忽然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放弃。 往前走,是有他的万丈深渊。往后退,是没有他的万丈深渊。 往机场疾驰的路上,纪翘十分沉默。 祝秋亭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让穿好点儿,好。让乖点儿。好。 好像机械缺油。 祝秋亭收起电脑。 他伸手过去,用虎口卡住她下巴,手腕施力,迫使她看向自己。 “纪翘,看着人说话,要我教你吗?” 他慢悠悠道,眼里温度低下去。 纪翘微昂着下巴,以减轻一点疼痛,心说是。 就这样,保持住。 只要你还是你,我永远不会陷进去。 祝秋亭猛地松手,淡淡吩咐司机换歌。 jiāo响乐放不好真是影响心情。 “是。您要哪首?” 他电脑正好在膝上,祝秋亭手指有序懒散地敲了敲,想了几秒,笑了:“Man Of La Mancha。好久没听到了。” 纪翘忍着捂下巴的冲动,猛地抬头看向他。 车载音响效果很好,很快传来雄厚激昂的前奏。 “Hear me now Oh thou bleak and unbearable world, Thou art base and debauched as can be; And a knight with his banners all bravely unfurled Now hurls down his gauntlet to thee! I am I, Don Quixote, The Lord of La Mancha, My destiny calls and I go, And the wild winds of fortune Will carry me onward, Oh whithersoever they bl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