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将近，李察心中忐忑不安。 意识空间的扩充已经停止了，没有参照物，他也不知道面积有多大，与之前比较，大约扩大了三倍。 空间边缘是一种渐变的模糊，意识核心无法靠近，天空变得通透了一些，月亮依旧，也比以前要清晰很多。 土地逐渐褪去淡银色，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灰，表面有了褶皱和起伏。 最中央的那处水洼在扩充到有意识核心三倍大小后就不再扩充了，转而蒸腾起浓郁的雾。 雾是精神能量，可以被意识核心无损吸收，但是它又来自“信仰的杂质”，所以雾中常有种种窸窸窣窣的呢语声。 一旦进入意识空间，这种呢语就无处不在，好像又很多人藏在雾气中窃窃私语，又好像在嬉笑、追逐、打闹，时间一长，就让李察很是烦躁。 很吵！ 除了这点不适，倒没发现其他变化，发丝仍然相互排斥，依然不太受控制，因为排斥，所以漂浮。 可……这有什么用！？ 力气变大了，但也在正常人的范围，精力充沛了，几天几夜不睡也没多大的事儿，如果不“摸尸体”就仅此而已了，仅仅是发光？仅仅是漂浮？ 李察有些失望。 归期将近，他需要获得一些自保的能力，不求多利害，至少要能帮助他逃过追捕。 回去后就是个逃犯了。 想起这些心里就烦。 就在他准备退出意识空间的时候，看到那处水洼又迟疑了。 犹豫了很久。 唉！ 意识核心漂浮下去，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水洼，分出一个小小的触手，接近了水面。 浓雾从中大量的挥发，充斥着整个空间，就浓度而言，头疼等不适反应是早晚的事儿。 总有容纳不下的那一天。 ——躲是躲不过去的。 要不再等等？ 还等个屁啊，徽记就要圆满了，瘟疫还在蔓延。 最终他一咬牙，触手接触到水面。 一瞬间就好像伸进了沸腾的油锅里，剧痛过后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接着发现，伸进去的那一小部分居然……没了！？ 意识中泛起警兆，却突然一阵头重脚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合身向水洼扑去！ …… …… “神使呢！？” 哈桑正在洗手，费萨尔就急吼吼的冲了进来，屋里的病人一见到他就齐刷刷的行礼，口呼城主。 费萨尔草草的摆了下手，察觉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对哈桑说：“我找神使有事，你去通传.” 哈桑放下毛巾，淡淡的说：“神使正在祈祷，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了。” “你！？”，费萨尔眼睛一瞪就要发火，可见对方漫不经心、有持无恐的样子，这才想起，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在屠刀和皮鞭瑟瑟发抖的少年了，他现在是祭司，是除了神使之外最靠近真神的人。 “你们先出去吧！” “是，祭司大人！” “坐下再说。” 自从李察提醒过几次后，哈桑就特别注意所谓的“城府”。 他年龄太小，没有祭祀这个身份谁会拿他当回事儿？不说其他神恩牧师，就是教会牧师，背后也不是没有嘀咕。 为了确立威信，他就有意识的将自己的动作和反应放慢，就是再着急也要慢吞吞的，时间不长就取得了很不错的效果。 旁人都说他稳重了，也威严了，很多事儿不需要他再多说，就很顺畅的被人接受。 食之甘味，哈桑就更加“慢条斯理”了。 “我的族人正在染病，今天早上有人死了！”，费萨尔低声闷吼道。 “不是给了你们圣水吗！？”，哈桑木着脸说。 “没用，至少不是全部管用！” “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圣水用在信徒身上才会有最大的效果……这，你应该知道。” “可这次是我叔叔的儿子，他是部落的长老……” “信仰面前，众生是平等的……” “你……”，年轻许多的费萨尔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说，“我要见神使！” “神使正在祈祷，谁也不能……” “让他来吧！”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室内，就好像贴在两人耳边说话似的。 哈桑和费萨尔左右看了看，都没有发现有第三个人存在。 “神使大人？” “是我！” 真是神使！ 哈桑的神色一凛，来不及多想，招呼有些呆愣的沙盗酋长，来到李察祈祷的地方。 神庙还在建设，加上防疫，到处都闹哄哄，只有这里很是清静，一排房间都紧闭着，空气中流淌着异样的味道。 轻敲两下门，哈桑正要说话，门就开了。 一股没有来由的微风拂面而过，哈桑只觉得内外被吹了个通透。 费萨尔的反应更大，只见他既然颤栗起来，就好像在竭力抗拒什么。 进去后发现光线很亮，屏风后只看到一个盘坐的轮廓。 “神使！” “嗯！” “费萨尔兄弟为了……” “我都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哈桑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不对的地方在那里，他倒退着出了房间，房门自动关上的一刹那看到费萨尔居然跪下了。 室内无声。 费萨尔又体验到了那天在弥撒现场体验到的感觉。 被注视，被洗礼！ 一个模糊又清洗的联系出现在他与屏风后面的那个人身上。 人…… 不！ 这样人还算是人嘛？ 难道说…… 一个惊骇想法让他眩晕。 “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李察说，声音无悲无喜，毫无高低起伏，“你的身份特殊，教会要借助你的地方很多……” “您，您……” “回去吧，你已经有祛除瘟疫的力量，这是神恩，不能滥用。” 费萨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回到城主府，闹哄哄的头人、长老们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争吵、责难、诋毁…… “够了！” 喊止了他们，沙盗酋长大声喊道：“神已经赐予我战胜瘟疫的力量！” 五分钟后，在所有头人和长老们的见证下，费萨尔使用了一个“神术”！ 神术的光将水浸透，灌进一个病重的族人口中，肉眼可见的微光流进他的五脏六腑，生机就这样奇迹般的勃发出来。 “看见了没有！” 费萨尔盯着所有人，脸色通红，“这是真神才具备的力量，耶加有吗，有吗？” 这次，没有人质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