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忙不迭的点头，唤人送了东西来，千千才醒，大夫说不能补得太狠，只熬了些粥，千千是真的饿了，几下便灌了个精光，也不嫌烫嘴。

    吃完了抬头笑：“萧哥哥，云凡是什么样的人？”

    萧玠只觉得心头一滞，强笑道：“你才醒，问这个做什么。”

    千千却正起脸色：“我是认真的，并不是赌气，我想得很清楚，在我还昏着的时候。”她顿了顿，才道，“你一直守着，我知道。千千并不是只能靠着别人照顾的小姑娘了，若是有什么是我能够为你做的，萧哥哥，你要记着，我心甘情愿。”

    那时候千千真的是这样想的，当那一枚小箭划开旁支刺入身体的时候，千千只觉得庆幸，最好不过，不曾伤害到他，所以最好不过。她似乎从来都不曾为他做过什么。千千在流了满肩头的血中发现，这世上，再没有比他好好的活着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哪怕他娶了别人，哪怕他不再理他，但是如果这是她能够为他做的事情，那么，她也可以，如果我做的这些，能够让你回头看一看我，对我笑，像如今这样温柔，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云凡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交流，听说来的人时司徒千千，当下就派了人请进去。

    晋阳处边荒寒冷，云凡的宅子不是多华贵，却高大温暖，千千一步一步进去，入眼的是简单的构造，正厅里的家具也并不繁琐，云凡的声音清澈明朗：“郡主。”

    千千笑：“哪里还是郡主，将军莫要笑话。”

    云凡却是正了颜色：“郡主在末将心里，永远都是郡主。”顿了顿道，“若是云凡挥兵入京，何止郡主，皇后我都可以给你。”

    千千眉目一扬，厉色道：“将军未免狂妄！”

    云凡这才笑起来：“郡主莫怪，末将玩笑的。末将并不曾要轻薄郡主，只是当年听说郡主是为了侯爷给你定下了亲事才离家出走。哈哈，不知道郡主晓不晓得，侯爷给

    你定的是哪一个？”

    “反正我都不嫁，知道是谁又有什么用。”千千冷哼，“不会恰好是将军吧。”

    云凡哈哈大笑：“正是末将。郡主莫要生气，命里无时莫强求，末将与公主既然无缘份，自然不会强行求来。”

    “我自然不会认为你起兵是为了我。只是……”千千在身边的木椅上坐下来，“云将军起兵，究竟是为了那般？”

    “郡主可知道，侯爷的罪名是怎样坐实的么？”

    “后山的兵器库。”千千撇开头，冷声道，“不要叫我郡主。”

    “是，后山的兵器库，后山……呵呵，司徒姑娘……”云凡笑得玩味，“你从来都不知道，后山有个兵器库吧？”

    千千摇头：“那满山的桃花，都是父亲为了我种的，我自小便在山上跑着，也从来没有见过兵器库！他们若是要定罪，自然是由得他们去说！”

    云凡听了却摇头：“若是定罪，通敌叛国，只要书信便可，何况是要起兵这样的敏感事情，捏造几封书信，比建一个偌大的兵器库，来的容易也方便得多。”

    千千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侯爷既然有意与我联姻，我自然是侯爷最为信任的人。不管司徒姑娘信不信末将，这话我都是要告诉姑娘的，”云凡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才道：“司徒候府的兵器库，从老侯爷为你种那满山的桃花开始，就已经存在了。老侯爷爱女之心，末将不敢亵渎，但是知情的人心里都晓得，那桃花不止是为了哄你开心。”

    也是为了掩护那满山的野心。

    千千猛的拍案而起：“云凡你好大的胆子！”

    “是姑娘问我为什么要起兵。不为什么，这是侯爷的遗愿。”云凡沉声道，“也是历代司徒家家主的目的。”

    “司徒姑娘，你的父亲，你的哥哥，你的族人，并没有你想得那么清白，但是，这是他们该得的！这江山都是司徒家打下来的！萧家算什么？不过是捡了便宜罢了。我如今，真是在做司徒家未曾

    做到的事情，司徒姑娘，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帮着萧家人来阻止我么？”

    “你骗我。”

    云凡轻轻笑起来：“姑娘心里自然知道我说这话不是骗你。当年侯爷留书于我，若是将来大业未成，便由我继承，只是，家中尚有幼妹，也要一并照顾了。可是这两点，我却都不曾做到。司徒姑娘，云凡做个将还可以，若是真的做了皇帝，却不是那个料子，云凡起兵，也不过是给大隆的皇帝提个醒，司徒家还是要留人的，否则，这些旧部，却不是他萧家人能压得住的。”

    云凡大袍一掀跪下：“李默的心里装的是国，是民，所以他尽管恨，却仍是皇家的军队，可是我不一样，云家祖祖辈辈，都是为了司徒家而战，云凡的这一生，都是为了侯爷而活，如今侯爷不在了，云凡唯一尽忠的人，只有司徒千千！”说罢对着千千一个叩头，额头碰地，狠狠的“咚”了一声。

    千千一惊，上前拉起他：“将军不必如此。千千嫁了萧家人，从今往后，自然不会有别的心思。你说的那些，千千从前并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

    云凡脸色一黯：“果然如此么。侯爷当年说，若是有一日他起兵，第一个反他的，一定是司徒千千。做哥哥的，总是料得到妹妹的心思。罢了罢了，云凡也别无他求，只是姑娘好好的，便了了心愿。从今往后，姑娘说怎么做，云凡听便是了。”

    千千正色：“若是我要你降呢？”

    云凡深深一揖：“单凭司徒姑娘做主。“

    低头只看得到他弯下去的脊梁和乌黑的发髻，千千长长叹息：“多谢云将军了。”

    嫁给萧珲，只是为了还司徒家清白，那时候便想，若是有一日哪怕下地狱，能够让司徒家百年清誉再还来，也是值了，如今才知道，自己做的根本什么都不是，今后若是在九泉之下见了司徒家先人，也要掩面羞愧了。

    只是想起萧玠那笑得温文却稚气的脸，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后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