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到门口，却听见萧珲的声音：“听说父皇今日已经将霍尚书的爱女指给你了，做哥哥的专程来给你道声恭喜。”

    千千只觉得心头一悸，“咣当”一声，手里的托盘已经落到地上。

    萧玠闻声出来，便看见千千愣愣的脸色一地的茶杯碎片和四处流淌的茶水。

    “小千……”

    千千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缓缓的退了一步。

    正僵着，外头一个小内侍急惶惶的跑过来：“殿下！殿下！”

    萧玠回头，那内侍已经跑到面前，“咚”的一声跪下来：“叩见王爷！叩见殿下！”

    萧珲皱了皱眉头：“什么事情这样急？宫里头的规矩都不懂么？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那小太监的头一个劲儿的朝地上猛磕：“王爷恕罪！殿下恕罪！奴婢有急事要禀！”

    萧珲挥挥手：“什么事情急成这样，起来好好说话。”

    小太监抬起头，惶恐道：“我朝大败东曙，李将军已经班师回朝了！”

    萧玠面色一喜：“这是好事情，怎么你这样惊慌的，快起来快起来，出征才三个月便得大胜，这是我朝之福啊！是哪里来得消息？皇上知道了么？”

    小太监凄然道：“皇上还病着，不敢告诉皇上，怕……”

    萧玠打断他：“怕什么，这样的喜事，定能让父皇开心许久，说不定身子都会爽利起来。”

    小太监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殿下……殿下……奴才们实在是不敢说啊，前线传来的消息，李将军回是回来了，仗也是胜了，可是……可是……”

    萧玠见他这样，忽的心头一慌：“可是什么？”

    小太监一下子哭出来：“可是仁王没能一起回来……”

    萧玠猛的冲上去，一把拉起他，抓着他前后摇晃：“什么意思！仁王没能一起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被他吓着了，许久才哭着诺诺道：“李将军的战报方才到了帝都，仗是打胜了……可是……可是……说是仁王为了救一众将士，不幸……不幸……”

    大军是半个月以后到的帝都，皇帝到底是知道了，赢了一场胜仗，却失了一个儿子。

    那一日是

    萧玠出城迎的胜军，黑压压的一片人，披了麻布带着白纱，萧玠心头一颤，却见李默上前跪下：“末将未能保护王爷，还请殿下降罪！”

    哗啦啦顿时满地的跪了一片，萧玠惶惶然的看着，只觉得心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萧玠慢慢走上前，扶起李默：“将军请起，不是……不是你的错……”

    李默见他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却只有双眼**，血丝遍布，知道他打击甚重，只轻轻在他耳边道：“殿下……保重身子要紧。”

    萧玠茫然的点点头，看向他身后兵士拥簇着的黑棺，李默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道：“那日我们身陷险境，王爷带着一众船队来救援，反败为胜，却不想回岸的时候，王爷的大船忽然爆炸，王爷用最后的力气将我和赵森将军扔出老远，等我们从水里出来，看见的，已经是巨大的漩涡，水面上浮着的，只有船身炸开以后的破木板了。”

    萧玠听着，放佛看到那时候的景象，那个人，那个从小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人，那个肩膀臂弯比父亲还要温暖的人，就那样顺着巨大的水流，一点点淹没不见了。

    李默“咚”的一声又跪了下去：“王爷的大恩，李默此生不忘！李默的这一条命，是王爷救的，如今王爷去了，李默誓死效忠殿下绝无二心！”

    效忠殿下而不是效忠皇朝，萧玠的眼泪终于流出来，哥哥，你用你的生命，为我换来这一众的将士，大隆皇朝的兵权，可是，可是我怎么受得起？

    千千大早赶到仁王府，府外头挂了白绸，相思独独的跪在王府门口，却不是身穿麻布，倒是着了件粉色的衣裙，妆化的并不浓，却从眉目里透出一股艳丽来，她便那样直直的跪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城门的方向，连千千从马车上下来也不曾看见不曾理会，仍是痴痴的望着，千千只觉得她满身艳色总凄凄的透出一股绝望来。

    老管家看见千千来了忙迎上来：“司徒姑娘，你劝劝相思姑娘吧。”相思是直接从宫里过来王府，没有册封也没有请名，在王府里并没有名分，是以府里头的人都直接

    称呼她姑娘，老管家摸了摸泪，“自从知道王爷出事，姑娘就吃的少了，这几日更是几乎为曾进食，前日宫里头的太医过来看过了，姑娘她已经有了身孕，一直这个样子可怎么好？王爷……王爷的在天之灵，也不……不放心啊……”

    千千一惊，如今仁王不在了，相思竟然怀上了身孕，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千千上前扶她：“你身子受不得累，起来好不好？”

    相思摇摇头：“我在这里等他，他今天回家。”

    千千只觉得心头一酸，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相思本就柔弱的身子微微一颤，千千抬头，见队伍远远的过来了，最前头的是萧玠，头上缠了白纱，手里端端正正的捧着灵位牌子，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过来，到了相思面前，忽然就跪下了：“嫂子。”

    这是萧玠第一次叫她嫂子。

    身后一众将士哗啦啦的也跪下了：“夫人请节哀，保重身子。”

    相思却好似没见到没听到一般，缓缓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黑沉沉的棺木面前，指尖慢慢拂过上门的暗雕的纹路，转了个圈，轻轻道：“我好看么？”

    众人一愣。

    相思如梦呓一般继续道：“他曾说，我穿这条裙子最是好看，临走前我答应他，若是他得胜归来，我便穿着这身衣裳守在府外头，等他回来。”

    众人皆是沉默，只听见相思轻轻若**的声音：“你怎么能毁约呢？”

    千千心头不忍，上前扶她，却被她推开，众人只听她轻声吟道：“结发行侍君，慊慊心意关。明知边地苦，贱妾何能久自全？萧琮啊萧琮，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要好好的回来，我便在这里好好的等你？你既然不遵盟约，便不要怪我不守誓言！”相思忽地拔下发簪，盘好的长发刷的散开来，愈发的凄艳，相思将簪子往地上一掷，脆玉禁不起大力的摔砸，裂成几段，只听相思厉声道，“萧琮，我自是不能独活，便随了你去！”

    千千猛的回过神，却见相思已经一头往棺木上撞过去，“咚”的一声，额上的血便渗出来，待千千上前扶住的时候，相思已经软软的倒下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