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知处

锦时素年,她懒坐纬帐,旁观家族存亡宫廷纷争。直到拜师于他,入了这帝王棋局。“师徒之意,怎抵得过江山?”坐卧山河,他傲然战场,残酷的杀死爱徒。“帝后之位,为你而悬。”私语缱绻,却又是对她化不开的情浓。他们曾是青梅竹马,却终究背叛。他们曾心意相合,却落...

第一章 年关初雪几时垂(2)
    约莫半个时辰,天逐渐亮了,涵白在不离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和兄弟姐妹们跟着长辈步行上八十一级的台阶,来到寇氏宗祠大门。

    涵白乘着天光,看见爷爷寇关自站在最前方,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他一身黑色的绸袍,脸色还稍显苍白,可是那威严的气势不减半分。

    山林小道的四周都是千奇百怪的树木,在天色冥迷的时候,有些阴沉。

    仅仅七岁的堂妹寇千霜抓住涵白的衣袖,怯生生的含泪说道:“姐姐,我们可不可以回家?”

    涵白低头看了看她,朝她俏皮一笑,“乖千霜,你不是想看白梅花吗?只有这里的白梅花才是最美的!”

    一旁慕如清撇撇嘴,冷淡的看了寇千霜一眼,轻蔑的哼道:“娇气!”

    涵白只是拉住千霜的手,忽然抬头看了看前方,正好对上了舒云筝的目光,在他的前方还有爹和娘。涵白朝他们一笑,然后收回目光。掠过途中,看到叔叔伯伯都在等待爷爷擂鼓进祠,这一条人龙快排到了山脚。

    可是,这样的铺张显赫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涵白抬头,散漫的看向天空,天地洪荒,有多少闲云野鹤终究是逍遥自在,她年纪虽小,可这几年经历的生死关头也不少了,总觉着下定决心做一件事,让人身心疲惫。她问过爹,爹只是语重心长的说:“如果你不能改变,就只能适应了!”

    可是,爹忘了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逃避……

    “咦?”涵白蓦然心中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天上飞过的东西,“仙鹤?”她诧异起来,这里虽说是风水宝地,可什么时候有仙鹤呀?刚想指给妹妹看,那鸟儿的身影就消失了。

    传说,只有十连岛上才有仙鹤,那岛上住着一个精通天地之术的奇人。难道岛上涨潮,奇人下岛了?想着,涵白噗哧一声的笑起来,身旁慕如清奇怪的瞥了她一眼。涵白轻咳一声正色,把这只仙鹤抛诸脑后。

    折折腾腾了大半晌,转眼间正午就到了,涵白拖着累坏了的双腿坐在花园里,不想理会大厅里喧闹的人群。

    天空还在飘雪,不离满脸愁苦的撑着纸伞站在涵白旁边,一手捧着暖炉,一边跺脚:“小姐,你这样夫人会生气的!”

    “恩……”涵白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心里头却想着清晨舒云筝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慕如清的事。

    “小姐小姐,都晌午了,该去用午膳了吧!”不离动动鼻子,忽然惊喜的闻到饭菜香味,便立刻催促她,好去填饱饿了一上午的肚腹。

    涵白闪了神,忽然站起身来,怎料眼前一黑,她勉强立住,不离吓得连忙扶住她,神色慌乱,“小姐,你不要吓我!”

    定了定神,她自嘲道:“起身得快了些,没料到身子虚弱成这样。”气血不足一直都是她的病根子,还真是有些烦恼。心里几分难过,她拉紧大氅,轻轻推了不离的手,慢慢向月洞门走去。

    微寒的冬风吹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梅花香气,她想起去年先生教他们的诗词,那时的不解忽然都豁然开朗:白蕊凝香,冬寒已尽。

    原来尽的不是时间,而是心情。拖着这

    样的身体,走在梅**上,她甚至以为,冬天是冷清的香馥,无情的让人沉睡……

    按照惯例,孩子坐在一张桌子上。

    入了偏厅,涵白看见铺了绸缎的檀木圆桌旁围坐着兄弟姐妹们,个个嬉闹着不停。

    桌上摆放整齐的碗筷,也被弄得乱七八糟。地面厚重的地毯上残花朵朵,怕是调皮些的弟妹采来玩然后丢弃。一旁的屏风还有墨痕,这是现在还握着笔趴在桌上,被小叔父罚抄百遍千字文的幼弟沾染上去的。

    这么大一个家族,总是热闹极了。特别是年关,连她都忍不住跟着闹腾。

    “涵白姐姐,快来快来!”大弟寇连舒看到了她,兴奋的喊起来。连着周围的兄弟姐妹都转过来,看到她,有高兴的,有生疏的,也有轻蔑的。

    涵白让不离下去,自己坐在了姐姐慕如清身旁,慕如清撑着额,看到涵白只是倦倦的笑了笑。倒是旁边的千霜笑呵呵的靠近她怀里,数着自己今天摘的花。

    大弟搬着凳子坐到涵白身边,还很秀气的小脸透着一丝敬仰:“涵白姐姐,你上次还没有说完,那个玉……”

    “请用膳!”就在此时侍女们端着精致的盘碟陆陆续续的来了,菜肴的香味让孩子们立刻欢腾起来。即使是素宴,寇家的厨子也能做到最好。

    几个侍女把大家玩乱的碗碟撤下,换上新的,接着端来素汤,给每个人盛上。

    “张大人,未曾远迎,草民有失礼数……”忽然,涵白听到爷爷寇观自的声音从正厅传来,不禁放下手中的筷子,留心倾听。

    正厅是长辈们的集聚的地方,长幼有序,怕是早已经开始用午膳了。爷爷一向规定,用膳不得多言,今日是出什么状况了?

    涵白有些好奇,这次祭祖,身为寇家大姑爷的姑父却没有来,据说是有要事在身,姑姑的脸色可不好看……想着想着,涵白觉得额头隐隐作痛,摸摸心口,她叹息,她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正厅的声音逐渐减弱,涵白也不再管了,拿起碗筷慢慢的享用惬意的午膳。

    可能是旅途疲惫,涵白因为身子不适,昏昏沉沉的睡了整个下午。等到她醒来时,发现天色将晚,外边是临暮的烟紫色。听着外头孩子的欢叫声,她大概也知道,又落雪了。

    缓缓坐起身,她依依不舍的蹭了蹭柔软的丝绸被褥,小手撩开水色的纱帷,探出头来。

    “不离,帮我更衣……咦,云哥?”涵白诧异的看着坐在桌旁,借着微弱烛光看着书册的舒云筝。

    舒云筝看着她醒来,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朝她走来。“身子还有不适吗?”他温和的问道,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疏离。

    涵白摇摇头,好奇的看着他:“云哥,你怎么不去坐禅?”坐禅是她好玩时为长辈们跪守祠堂取的名字,那个可真的很辛苦啊!

    舒云筝把一旁搁在暖翁椅上热乎乎的衣服展开,为涵白披上,淡然一笑,拍拍她的头:“跪守祠堂是寇氏家人的责任,与我无关。怎么,一觉醒来,你到是糊涂了!”

    “……”涵白没有回答,她知道,云哥的这话也许说的风轻云淡,可他也是有些感伤的,云哥来到寇家三年,竟然还是被当作外人,都说

    是自家人,自家人也有自家人的道啊!

    舒云筝也没再说话,只是轻柔的帮她把衣服穿好,然后拿来屏风上搁着的黑色大氅,等着涵白下榻。

    “咦,云哥,我们要出去吗?”涵白见他拿起大氅,不禁疑惑起来。时候还不到用晚膳,现在出去,不免有些突兀。

    “今日小年,山下的镇子热闹的好像元宵,老爷知道你们坐不住,准许你们去山下玩,凑凑热闹。”帮她系好带子,他牵起她的手,侧首问道:“我料想,你是很乐意的,不过,你的身子受得住吗?”

    衣裳都穿好了,问的真蹊跷。涵白佯装生气不理他,径直向外面走去,虽然她的手没力道,但舒云筝忍着笑还是任她拉着自己走向门口。

    刚开门,两个身影就“噗通”摔在他们面前,云筝连忙拉着涵白退后一步,等瞧见面前的人,涵白笑起来,“连舒,千霜,你们行这么大的礼,我也没红包的!”

    “涵白姐姐……”寇连舒狼狈的爬起来,扶起坐在地上的寇千霜,清俊的小脸上带着窘色,“反正云筝哥哥还有一年就要弱冠了,提前准备所谓有备无患!”

    舒云筝深眸含笑,不言不语,涵白假装哼了声,扯紧大氅,“兵书看得到是挺快的。”

    “姐姐,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千霜扯住涵白的袖子,怯生生地说道。裹在淡黄色裘袄里的寇千霜有说不出的可爱。衬着屋外的雪色,涵白看到她的颊上还有泪痕,不禁奇怪起来,“千霜,谁惹你哭了?”

    “我们走吧,晚了山路不好走。”舒云筝忽然开口,接过一旁的侍女递来的油纸伞,揽过涵白,神色疏淡的朝寇连舒和千霜看去,“你们带上自己的跟从,不要惹出事端来。”

    连舒和千霜看到他正色起来,不由得点点头,转身向侍从跑去。

    “涵白,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舒云筝撑开纸伞,揽着她向外走去,一边弯腰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不论多么关心,有时候都不必要。”

    因为有些事情,最亲近的伤害才最深,最无防备的才会给予致命的一击。这是适者生存的道理,涵白虽然还小,可是总要明白的。

    涵白没有回话,静静的和他一起走着,悄悄的穿过月洞门和回廊,走到门口的时候,涵白忽然停下了,她微微转头看着小桥旁一池冻住的泉水。

    那上头还有火红的梅花瓣,柔若春香的伏在细碎的雪花上,如此寂寞的凋零在这里无闻的冬季,却依旧不计较的孤芳自赏。

    如果,这样也能算一种豁达,那么云哥,也会有一天,我们变得陌路疏途,坦然的不再信任彼此吗?

    涵白垂眸,撇了思绪不再看它们,跟随着云筝的步子,踩上了面前的雪地。

    这片雪地上,也有梅花,可是因为风的吹落,拥有着不同的命运。一个任人践踏,一个清高的慢慢枯萎。

    可前方呢?前方是一片黑暗,甚至不见几星灯火,还有那些不知道的结果在等待着他们,这样的陌路,她不愿走下去。

    想着,一阵寒风吹来,涵白哆嗦了一下,舒云筝感觉到了,只是默默的把她揽得更紧。

    这年关的雪刚落,她却已经觉得冷彻心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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