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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鲁说完就走开了，希利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塞尔玛，这位曾经的女霜巨人现在也不过高过门把手，但她抱着双臂，紧抿着嘴唇的样子，让希利斯也不由得一阵心惊胆战。“你看我做什么，”塞尔玛说，“我已经揍过芬里尔了。”

    希利斯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您的意思，”他说：“我会尽快忘掉过去的。”

    “啊，你一点也没明白，”塞尔玛说：“遗忘过去是背叛，我们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沉溺其中——对了，安德鲁也许还没告诉您，你的印第安人朋友疯马去了墨西哥。”

    “墨西哥？”

    “对，那里没有野牛，但也没有白人。”塞尔玛说：“抱着期望吧，也许您们有一天会再见面。”

    希利斯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突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美国之前才和墨西哥打过仗。”他说。

    塞尔玛笑了：“是的，美国赢了，墨西哥失去了一大块领土，但还活着。”

    “以后呢？”

    “这就不是我知道的了。”塞尔玛说：“我是一个女人，暂时还没有获得介入政事的权利，也许以后有，我想我已经做好了斗争的准备，你的朋友也是，无论是疯马还是红云，但你没有，希利斯，你感到愤怒，却又不知道应该向谁追索责任，但我要说，如果你能够更强大一些，譬如说，能够站在一个足以影响到政府头脑的位置上，你能够抓住的东西就越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个喜欢的女人都留不下来。”

    希利斯想说那并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但这个不重要，他沉默了下来，几分钟后，他离开梅隆宅，去审问费丽丝，而就在这短短几小时的时间里，费丽丝逃走了。

    一个康康舞娘只凭着自己的力量想要从警察局的临时监牢里逃走是不可能的，在场的两个警察奇异地昏迷着，他们的身上满是朗姆酒的气味，看上去也像是喝醉了，但他们被弄醒之后，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喝酒，他们甚至用故意让自己呕吐的方式来检验，事实也是如此，呕吐物里面酒的气味还不如他们身上的浓烈——希利斯碰了碰他们身上的衣服，发现酒的气味也不是从衣料里散发出来的，确切点来说，他们身上的汗液倒是有着一股酒味儿，像是有谁直接将酒注入了他们的血管里。

    希利斯意思意思地惩罚了他们，这点罚金他们往商店里走一趟就能有，他们感恩戴德地走了，留下希利斯，希利斯沿着铁栅后的房间反复走了几次，发现房间里的气味几乎都被烈酒的气味遮盖了，他找不到费丽丝，芬里尔也没有办法找到。

    ——————

    费丽丝是在一阵浓郁的朗姆酒味儿里昏过去的，也是在一阵浓郁的朗姆酒味儿里醒来的，她醒来的时候就在炉火边，浑身滚热，却比被浸在冰水里还要冷，因为她看见了莫大拉。

    莫大拉是一个圣经上的娼妓，而莫大拉的主人把她买回去的时候，也是怀着这样的想法，能够让一个白人产生淫邪的念头，可以想象莫大拉有多么的美——黑人女性一般都有着一张凸起的下半张脸，就像是猿人，莫大拉的脸却如同白人女性那样小巧可爱，她的头发茂密蓬松，就像是在水里摇曳的海藻，在她跳起“曼波”舞的时候更是如此，每个伏都的女祭司都会跳曼波舞，甚至一些女性信徒也会，但能够如莫大拉这样跳得如此动人，如此娇媚的可能没有第二个。

    “爱神。”她在舞蹈中这样说，而围拢在她身边的人就低声呼喊着伏都中爱神的名字，厄丝莉.佛雷达……她说，他们合，犹如歌唱，也如潮水，此起彼伏。

    能够看着茱莉斯去死却毫不动容的费丽丝的面色随着她看到的东西，以及听到的声音慢慢地变得灰白，这是一个伏都祭坛，也是一个伏都女祭司的房间，墙面上涂刷着泥土——据说都是来自于墓地的，在泥土上方是纵横交错的绳索，悬挂着各式各样伏都女祭司们精心制作和收藏的诅咒器物，里面有干缩的猴子头，据说吃了之后能够让人变得聪慧，还有风干的变色龙，用来作为春药或是迷药，还有蟒蛇皮用来治疗烧伤，秃鹰的羽毛用来抵御诅咒，色彩斑斓的祭坛上摆着鳄鱼头和蜥蜴头，还有数之不尽的大小骨头，一些费丽丝能够认得出来是狗和鱼的骨头，一些她认不出来，还有一些她希望认不出来。

    伴随着曼波舞，一瓶朗姆酒被缓慢地倒入火中，炉火稍弱即强，刺激的气味与蒸腾的雾气一同冲上屋顶，悬挂在最高处的女神画像摇摆个不停。

    随着女祭司慢慢地闭上眼睛，放下双手，停止摆动丰满的臀部，舞蹈结束了，匍匐在地的人们发出哀求般的祈祷声，莫大拉垂下头，指向最靠近她的人。

    “你们要什么？”

    “我们要钱。”那是两个白人，虽然伏都来自于海地的黑人，但正如希利斯他们看到的，无论是祭司，还是信徒，无论白人，黑人还是混血，他们都会愿意信仰给他们带来希望的神明，无论祂是什么，要什么。

    “那么你们带来了我要的祭品了吗？”

    “带来了，”那两个人诚惶诚恐地回答说，而后一个人起身离开，几秒钟就带进来了一个女孩。

    莫大拉伸手摸了摸那个孩子的脸，“是一头没有角的好羊。”

    费丽丝知道这是指一个还没有过男人的处女，“她是你的谁？”莫大拉又问：“是你的女儿，还是你的妹妹？”

    “是我的女儿。”那个人说。

    “是我的侄女。”另一个人说，他们是兄弟，他们的家乡发生了大饥荒，所以他们逃到美国，但他们的运气不好，没能淘到金子，也不愿意去种地或是放牧，他们曾经是贼，但手法拙劣，在兄长被砍掉三根手指之后，弟弟也被打断了腿，然后他们又开始赌博和酗酒。

    之后的事情，几乎无需多说，若是希利斯在这里，他准会觉得伏都的爱神与阿兹特克的多育女神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个女孩被剥皮，斩首，肢解，放在锅里煮熟了被吃掉，她的血被装在一个罐子里，按照女祭司的吩咐，这两个兄弟每天都要用这个血在自己的额头上涂抹爱神的符号。

    “他们将背负着她一生。”女祭司说，然后转过头：“现在是你了，费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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