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纪

第37章 0转0回
黒木爺娓娓道來,臥虎藏龍靜靜的聽著,不打擾也不說話。春十三少聽的面上風雲變幻,瞪大了眼睛似是被這一切的事情吸引了去。待黒木爺終於講完,不覺已到了翌日清晨。太陽初升,清風徐來,打在人的面上甚是清涼。十三少卻不知不覺得流下淚來。黒木爺打開身邊水壺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水平複了心情,瞧著十三少一臉淚水面上也不輕松,隻道:“丫頭,你怎的哭了?”
  十三少不住的流淚,捂著自己胸口:“沒想到第二夢居然是一個如此剛烈的女子。我……我聽了心裡難受的很……”她說道此處,不由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抽噎著說道:“前輩,你當時怎的不去救她?”
  黒木爺歎了口氣:“魏燎武功極高,身邊還跟著十二天罡煞,我雖能算出夢丫頭有難,卻終是不能知道那時辰,魔池之中的魔血滾沸異常,別說是人,便是精鋼掉進去都瞬間融化。我趕到的時候,隻瞧見魏燎等人帶了藍翎出了隱龍窟。待我進去,隻瞧見第二夢落在魔池邊的鬥篷。”他頓了頓,拍了拍十三少的肩膀:“後來我喬裝潛入花都之中,卻再尋不到藍翎蹤跡。沒想到,因緣際會,讓你遇到了藍翎。”
  十三少聽他這麽說,突的想起那日伊都波曼跟自己說的話,抬頭說道:“我記得當日伊都波曼把我誤認成第二夢,跟我說當日藍翎是被冤枉的。”
  黒木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伊都波曼。你竟見到了她?”
  十三少點了點頭:“她似乎,對藍翎很好。而且,對我也沒有惡意。雖然打了我一頓,不過,不像那個紅衣服的女人要殺了我。”
  “你說的那紅衣服的女人,可是用了個半月輪?”
  “正是。”
  “紅鸞。”臥虎藏龍此時終於說了話,“她那等行事作風,居然還為妖女所用。也是奇了。”
  黒木爺揮了揮手隻道:“丫頭,聽你所說,我猜著藍翎那孩子定是不知為何失去了記憶。不然,以她的性格,不是自殺隨了夢丫頭而去,便是要與那女帝拚個你死我活,斷不會到現在還效忠於她。”
  十三少此時擰著眉頭心中百轉千回,她聽了藍翎與第二夢的故事,本是滿心難過,但又想起藍翎此時境遇,又想到自己對她那一份情感,又覺得心裡別扭,一時間沒了辦法不知何去何從,張了張嘴隻道:“那現在,現在可怎麽辦?”
  黒木爺看著十三少那一臉惆悵笑道:“丫頭,我且問你,你可是對藍翎那孩子……”
  黒木爺說道一半,十三少的臉騰的就紅了,急忙擺了擺了手示意黒木爺不要再說。黒木爺卻含笑說道:“沒想到,沒想到。或許是夢丫頭在天有靈,怕翎兒那孩子太過孤單,便送了你來。”
  十三少隻道:“別別,我寧願我長的不像第二夢,人家是名門之後,我只是個市井流氓。我可不是頂著一張臉過活的人。何況,我這張臉除了總是讓我受傷之外,也沒幫我什麽忙。”
  說到此處,臥虎藏龍卻頗為寬慰的笑道:“哈哈,好。我還擔心你這丫頭心裡有鬼主意,如此看來,你倒真的是個有趣的好孩子。怎麽樣?你既然聽了這麽多,是不是真的決定幫我們鏟除女帝?”
  十三少聽得此語又皺了眉頭,沉吟半晌隻道:“說實話。我真的不想這樣做。我隻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我本想拿了石板交給藍翎,好讓她對我另眼相看。如今看來,這條路也是行不通的。可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得你們找錯人了。我真的不覺得自己是你們想要找的帝皇星,更不可能有那救人濟世的雄才。”她說到此處停了停,眨了眨眼睛看著黒木爺與臥虎藏龍:“不如這樣,我不拿你們的石板,也不告訴別人你們的藏身之處。你們放我去找藍翎。就當不認識我,可好?”
  “這是為何?”臥虎藏龍不解其意,定定的看著十三少,“你難道不同情藍翎,不恨那女帝?”
  “我同情藍翎,也覺得那女帝做事太過分。可是,如今這天下百姓,好容易過上了點安穩日子,你們若要造反,定會生靈塗炭,又是何苦?”十三少說著徑自搖頭,“我是個老百姓,我隻覺得自己過的挺好。卻為什麽要反。至於藍翎,她若忘了,就忘了罷了。她若要效忠女帝,只要她心裡快活,我也隨她去。”
  “你……”臥虎藏龍那面上帶了怒氣,起身隻道:“你這孩子怎麽冥頑不靈。”
  黒木爺但見臥虎藏龍生了氣,急忙對他揮了揮手隻道“怪脾氣,她還是個孩子。你且去幹別的,我同她說。”臥虎藏龍哼了一聲,拿起地上的石板轉身離去。十三少也不說話,只是坐在地上兀自出了神。黒木爺隻道:“丫頭,你心裡有個疙瘩,是不是?”
  十三少看了一眼黒木爺,也不說話。黒木爺又說道:“你心裡,雖然可憐夢丫頭,卻終是嫉妒她。你雖然同情藍翎,卻又不想讓藍翎想起以前的事情。你想讓藍翎喜歡你,卻害怕她是因著你這酷似第二夢的容貌,最終不會跟你在一塊。我說的,是也不是?”
  黒木爺雖然平日裡不怎麽說話,可說出來的話皆能洞悉一切一針見血,十三少被他說中心事,面色時紅時白,但十三少畢竟也不是個扭捏的人,就算認了,又能怎樣?遂揚了揚眉毛隻道:“是。我心裡有事兒,所以我沒法幫你們。”
  黒木爺笑道:“丫頭,你果然與夢丫頭性格大相徑庭。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毫不拘束。以前我常聽藍翎那孩子叫夢丫頭呆子,如今我看你,卻是機靈的厲害。”
  “呆子……”十三少聽了這話心底一沉,想起當日在地穴之中,藍翎在她懷裡哭的厲害,口中還叫著呆子二字,當下明白了她為何會如此,口中不由額喃喃的叫了出來,隻覺得心裡突突的直跳,額頭上竟出了汗。搖搖頭苦笑:“原來如此。”
  黒木爺瞧著十三少又出了神,也不去問,想著也定是與藍翎有關,隻說道:“丫頭,你若真不願意幫忙,我也不攔著你。你若要去尋藍翎,就去吧。你可告訴她,臥虎藏龍告訴你三個月後在華岩山等你。你且帶著她,這一路看看天下百姓是不是真如你所說過得很好。再做決定。到時候,來與不來,全在你。你覺得可好?”
  十三少見他說的真誠,心中也掛記藍翎。想著反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如先這樣。於是點了點頭說道:“前輩,你也不要怪我太自私。我只是不想,像第二夢那樣含恨而終。”
  黒木爺點了點頭:“我明白。”言罷,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瓶遞給十三少說道:“丫頭,我看你與人不同,我這裡有一瓶丹藥。是我星軌一門的秘製藥丸。關鍵時刻,或可保你一命。不過這藥丸只有一粒,你定要慎用。”
  “我身體好得很,這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十三少擺了擺手不去接。黒木爺卻拉過她的手將藥瓶放在她手中說道:“你相信我,這東西一定對你有用。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十三少拗不過他,隻得接了放在懷中道了謝。這一放,懷裡的一個銀鈴掉落下來。叮鈴作響。黒木爺低頭瞧著那銀鈴快速的撿了起來放在手裡觀瞧,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十三少問道:“丫頭,這東西從哪來的?”
  “我自己做的啊。”十三少隨口說道,順手從懷裡摸出了幾個放在手中給他看,黒木爺那眼睛瞪大了看著銀鈴,半晌又看了看十三少,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自己做的?從哪裡來的圖樣兒?”
  十三少看著黒木爺那風雲突變的面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說道:“沒有圖樣。我怎麽想的,就怎麽做的。”
  “自己想的?”
  “是啊。自己想的。”十三少被黒木爺步步緊逼,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麽了竟然對自己的暗器有了興趣,說道:“前輩,你要是喜歡,我送給你。”
  黒木爺沉吟半晌,搖了搖頭:“丫頭,你要走,就快走吧。一會兒那怪脾氣回來了,我怕他不讓你走了。”
  十三少說道:“前輩,你沒事吧?我這銀鈴,有什麽古怪嗎?”
  黒木爺笑了笑,將手中銀鈴放到十三少手中隻道:“沒事。只是覺得很是新奇,樣子很別致,以前沒見過。”
  十三少被他這樣一說卻是笑了:“嗨,你嚇死我了。我以為又怎的了。”言罷站起身子,將手中銀鈴放在懷中,拱了拱手,別了黒木爺飛身上了山到了洞口扳動機關,徑自出了洞。那石門緩緩升起,終是轟隆一聲又將洞口封死。臥虎藏龍躥著身子跑到黒木爺身前,四下看不見春十三少,氣道:“老家夥,你讓她走啦?!”
  “不走,又能怎麽樣?”
  “你不怕她出去亂說?”臥虎藏龍氣急敗壞的叫道。黒木爺搖了搖頭隻道:“怪脾氣,你且放心。該來的總會來,是你的,總會是你的。這孩子,身上有太多秘密,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切,都需要她自己去經歷。你與我,且等著便是。”
  臥虎藏龍怒哼一聲,提起槍把那火堆掃了一地,轉身離去。黒木爺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只是看著那封死的洞口自語道:“夢丫頭,如此巧合,難道真的是你在天有靈?”
  十三少轉出了山谷,順著路往回走,想著若是藍翎能循著自己留的銀鈴找路,應該自己可以遇上她。卻不知不覺得走到了延州城東的郊外,也沒看見藍翎的蹤影。想著藍翎的武功,怎麽的也能追到此處了,難道藍翎根本沒有打算來尋自己?她自聽了黒木爺講的故事之後,心裡就別扭,如今想著藍翎沒有來尋自己,更是生氣,腳下使勁一提地上的草,兀自說道:“好你個藍翎,就這麽不把我當回事兒,難為我這麽擔心你!”
  她話音還未落,卻聽一人說道:“你那麽聰明,怎麽需要我把你當回事兒?”可不正是藍翎那冷冷的聲音。十三少乍聽此聲,心中立馬歡喜,臉上也帶了笑意,抬頭瞧見藍翎正在自己不遠處,抱著胳膊瞧著自己,高興的急忙跑過去拉住藍翎的手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沒良心不管我!可是循著我的銀鈴來的?”
  藍翎把手從十三少那熱乎乎的掌心中抽出來翻了個白眼隻道:“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早知道你能自己跑回來,我也不必白費力氣來找了。”
  十三少嘿嘿笑著:“不能不能,我再聰明也不及你半分。你這一天都沒瞧見我,有沒有想我?有沒有不習慣?吃東西了沒?在哪裡休息的?”
  藍翎一臉古怪的看著十三少,說道:“我為何要想你?”
  十三少被說的一陣語塞,半晌說道:“算了算了,問也白問。”
  藍翎隻道:“你是如何逃出來的?那臥虎藏龍怎的就放了你?”
  十三少轉著眼珠說道:“嗨,我武功不行,可我這輕功,誰及的上。他把我帶到了個不知道什麽地方的鬼地方,我假裝睡著了聽著他們說話,他似是說三個月後要去什麽……華岩山……估計是密謀著什麽大事兒,我擔心他要危害花都,於是趁他們睡著了,就跑出來了。”
  藍翎聽十三少這麽說,神色一凜隻道:“密謀什麽大事?你可還記得路?帶我去。”
  十三少故作思索,半晌說道“我跑的著急,心裡又害怕他們追上,所以……所以我不太記得路了……”她說著,偷眼看著藍翎面上極是失望,又說道:“不過沒事,他既然說了要去華岩山,就一定會朝著那個方向走,不如我們也隨著他們一路往那地方去。而且他說我是什麽帝皇星,說不定我們沒找到他,他就來找我們了。我們就這樣追過去,沒準在路上能遇見他們!”
  藍翎看十三少說的真誠,也不做他想,沉吟半晌點了點頭隻道:“如此,也只能這樣了。只不過,要辛苦了你當他們的活靶子了。”
  “沒事兒沒事兒,只要能幫到你,活靶子又怎麽樣。反正他們也沒想傷害我。”十三少大笑道,“不過我這個活靶子現在餓了,你看,咱們是不是尋個客棧先休息休息?吃點東西,再上路?”她說著,面上帶了些許委屈的樣子,拽住藍翎的胳膊一下下的晃著。藍翎被她擾的心煩,直說道:“此處是城郊,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十三少卻道:“不行不行,我睡了幾天的石頭了。我不想睡石頭了!我要去找個客棧休息!我要睡床!”
  藍翎胳膊一甩氣道:“你要去,自己去。”
  十三少卻也不惱,又拽住藍翎的胳膊說道:“玄機使玄機使,你是大好人。你就看在我陪了你這麽多天出生入死之後還要為了你當活靶子的份上,圓了我這個小小的心願吧。何況咱們趕路也需要馬,前面不就是延州城嘛,走兩步回去尋個客棧,買匹馬,再啟程也來得及。”她說完,但見藍翎擰著眉頭似乎正在思索,心裡著急,也不等藍翎說話,不由分說的摟住她的腰身,腳下一點騰空躥起施展輕功就朝著延州而去。藍翎氣道:“放下。”
  十三少但笑不語,只是摟著她腰身的手又緊了緊。藍翎被她纏的沒了辦法,當下也不再說話,便這樣被她抱著到了延州。沒行多遠就瞧見了客棧,十三少喜道:“可算見著客棧了。”藍翎卻道:“放下!”
  十三少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此時已經到了地方,懷中還抱著藍翎。登時面上一紅將她放下直說道:“不怪我,我讓你跟我走你不聽。你也知道我餓了之後就有些神志不清的。”
  藍翎下了地,頭也不回的進了客棧。十三少急忙跟了上去。生拉硬拽的拖著藍翎坐在桌前叫到:“來人來人,給我上菜!餓死我了!”
  藍翎也不說話,靜靜的看著十三少點了一桌子的菜,狼吞虎咽的吃著。只是拿了筷子吃了極少的菜便不再動。十三少吞下一大塊肉瞧著藍翎面上不解的說道:“你不餓嗎?”
  藍翎似是真的生了十三少的氣,也不說話,啪的一聲將筷子放在桌子上,徑自上了樓。十三少哎了兩聲不見她回答,也懶得去管了,此時這一桌飯菜讓她欲罷不能,邊吃邊自顧自的說道:“天大的事兒也得喂飽自己的肚子。真是想不開。”
  她正吃的開心,卻覺得有雙眼睛盯著自己,不由的停了筷子轉頭去瞧,但見一個手裡提著水桶的男子奴隸正定定的看著自己,面上似驚似喜,問道:“哎,你看著我做什麽?”
  那男子遲疑的邁著步子到了十三少近前,諾諾的叫了聲:“夢姐姐?是你嗎?”
  十三少一怔,但聽那人叫她夢姐姐,想來又是把自己認成第二夢了,這人叫的極為親切,應該與第二夢很熟悉,她心中一盤算,問道:“你是……”
  她如此一問,那男子面上又是驚疑,說道:“夢姐姐,你臉上的疤,怎的沒了?”
  十三少隻道:“你是誰?”
  男子卻未回答,直徑自搖了搖頭轉身離去,口中喃喃說道:“不是夢姐姐,可也太像了,怎的又跟恩人在一起?……”
  十三少聽那人口中說自己跟恩人在一起,想著難道他口中的恩人是藍翎?好奇心起直叫道:“哎,你別走。你過來。”
  男子聽得十三少叫,哪裡敢不過去。又轉過身子佝僂著背走到十三少近前,一雙眼睛仍是看著十三少。十三少說道:“你叫什麽?”
  “二寶。”
  “二寶……”十三少點了點頭,又說道:“你認識第二夢?”
  二寶失望的點了點頭,兀自說道:“您果然不是她。”
  十三少笑道:“我雖不是她,但我也聽說過她的事兒。她是個好人。”
  二寶聽得此語不住點頭:“是是,夢姐真真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心地善良,為我們老百姓著想。可惜兩年前她與藍翎姑娘離開我們這之後,我就再沒有見過她了。大人,您跟藍翎姑娘在一塊兒,那您見到她了嗎?”
  十三少看他滿眼期待, 心中有些不忍,直說道:“見過,她好的很,正在一個好地方逍遙呢。你放心,待我下回見到她,替你給她帶好。”
  二寶那枯黃的面上終是帶了笑,對著十三少不住磕頭隻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起了身又說道:“那我怎麽稱呼您?”
  “我一介小卒,不值一提。二寶,我且問你,第二姑娘,與藍翎的感情是不是很好?”
  二寶點頭道:“好,好的跟一個人兒似得。不過,前兩天我見到藍翎姑娘,她,她好像什麽也不記得了。”
  十三少心裡一沉,半晌說道:“藍翎姑娘是受了傷,忘了些事情。不過沒事兒,過些日子就好了。你既是她們的朋友,我買了你,然後把你送到個沒人的地方,你自己過活可好?”
  二寶點點頭又搖搖頭,皺了眉說道:“大人,您真是跟夢姐姐一樣善良。不過這天下之大,皆是女帝國土,我走到哪裡,都要被人奴役。我也認了。不如就在這裡守著這客棧吧。多謝您好意。”二寶還想再說,卻聽那店主女人叫喚,急急忙忙的提了水桶離開。十三少坐在桌前看著那二寶的背影,又抬眼觀瞧客棧四周,想著當年第二夢與藍翎定在這地方逗留了許久,處處皆是回憶,心中堵得慌,也吃不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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