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無藥可救,致命的幻心草之毒 她親手殺了曾經這世上最愛她的人,那時的她還是那麽小,才三歲多一點,要說出去,有誰會相信一個三歲的體弱女孩會憑借自己的力量將殺了一個中年漢子?一般人家的三歲女孩還在玩泥巴,可是她卻已經學會殺人了。 當她在太平觀地牢醒過來時,幻象就已經很嚴重了,她強行壓製與酒肉和尚周旋終是撐不了太久。 踏入丹房之後,當慧能和尚將方歲寒綁住,然後轉身去拿藥方時,他的身影、聲音、容貌突然變成了農夫父親!周圍丹房的布置也變成了當年那個破破爛爛的磚瓦房,一切都變成了十一年前的樣子,而在她眼中的自己也變成了小小的瘦弱女孩。 她頓時恐懼了,因為她看到“農夫”拿的不是藥方,而是當年那把廚刀,就是那把他磨了很久,磨得很鋒利的廚刀! 她嚇得尖叫,嚇得想要四處逃逸,因為她知道農夫父親想用那把刀殺了她,然後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她不想被吃,所以就拚命的逃走,可是這間磚瓦房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很大很大,她逃來逃去也只能逃到牆角,農夫又拿著刀追過來了。 她的記憶非常錯亂,一方面認為自己會被農夫殺了吃掉,又一方面記得自己已經殺了農夫吃掉他;一會兒認為自己還是三歲當時,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已經長大,是農夫的亡魂來找她索命…… 風禦天將雪晴嵐抱回了民居中,希丘之則負責從那三個人口中將事情搞清楚。實話說,風禦天隻想知道雪晴嵐怎麽了,要怎麽才能讓她恢復正常,其余的他一律沒有興趣。何況他不放心將雪晴嵐一個人放在屋裡,便將詢問的事情一股腦丟給了希丘之,然後他自己則在屋內陪著雪晴嵐。 她睡得不安穩,眉頭緊蹙,低聲夢語。在風禦天的記憶中,她總是活力十足,整天笑意盈盈,少見她惆悵低落,更罕見她眉頭緊蹙。總感覺皺著眉頭的她不像她,他還是希望見到笑著的雪晴嵐。 他伸手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英俊的臉還是一如既往沒什麽表情,只是從眼神中能看出他的擔心。他輕輕一歎,找到了雪晴嵐心情也不見得多好,不禁再次想著如果昨日在逛街時他看好她,或許現在就不會變成這樣。 偶然間,他注意到雪晴嵐的脖頸。白色的繃帶還纏繞在她纖細的脖子上,這一天的時間雪晴嵐根本沒時間將繃帶解下來,應該說,跑來跑去的她都將這件事忘光了。 繃帶纏得不緊,經過一天的走動已經松了,隱約能看到她脖子上漆黑的紋樣。 黑色? 是什麽東西? 風禦天剛才憂心她的安危,再加上她月光法袍的衣領遮擋著,以至於他一路抱她回來也沒能注意到這個。現在靜下心來觀察很快就注意到了。 他將她扶起來,讓她背靠著自己的胸膛,然後輕輕的將她脖子上的繃帶解下來。 “這、這是——?” 她的脖子上有著黑色的類似紋身的東西,紋身的樣子是黑色的纖細草枝,栩栩如生,舒展著枝條,仿佛會隨風而動。 他能保證在前日幫她包扎傷口時還沒有見過這黑草紋身,而且雪晴嵐似乎也沒有動過脖子上的繃帶,短短兩天的時間,這黑草紋身是自己長出來的不成? 這黑草雖然沒有散發出任何不好的氣息,但是風禦天直覺這東西一定是不好的。而且看這個黑草的樣子,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他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這黑草的草根部分就是在雪晴嵐脖子的傷口處,就好像黑草是從她傷口處長出來的一樣。真要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這黑草像是刻印在她皮肉裡,外表摸上去還是細膩的皮膚。 “這到底是什麽?” 他覺得這黑草應該和雪晴嵐神志不清的病症有關,只是世間靈植太多,光是看到黑草的樣貌想要回想起這種植物的名稱和作用不容易。若是鑽研煉藥的修仙者在此,應該能一眼認出來黑草的真身,風禦天雖說也懂得不少,但並非此道的行家。 沒過多久希丘之皺著眉頭過來了,慧能和尚還沒醒,不過他從方歲寒口中得知了他和雪晴嵐發現的秘密,依照雪晴嵐的猜測來看,事情恐怕不單純。只是這件事麻煩歸麻煩,卻與雪晴嵐現在的病症毫無關系,當務之急不是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是想辦法搞清楚雪晴嵐到底怎麽了。 他一進門就說道:“師弟,小師妹怎麽樣了?” 風禦天說道:“師兄,我正好要找你,你來看看,這是什麽?” 他指的自然是雪晴嵐脖子上突然浮現的奇怪黑草紋身,就在他和希丘之對話這短短幾秒鍾,再回頭看黑草紋身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好像這黑草真的在動。 希丘之愁眉苦臉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什麽,愕然道:“這個難道是——!” 看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風禦天趕忙追問道:“是什麽?” 希丘之更加愁眉苦臉了,道:“我記得以前在書上看到過一種名為‘幻心草’的植物,和這個黑草有些相似。” “幻心草?!” 他一說風禦天就想起來了,幻心草是一種很危險的靈植,名氣不是太大,但是危險程度可是一等一的。他也是曾經在書中看過,幻心草外形與一般的小草差不多,高約寸許,可以散發出迷惑心智的氣霧,吸入少量倒還好,若是周圍有大量幻心草,吸入其中的氣霧會讓人看到恐怖的幻象,最終心智崩潰而死。 幻心草最麻煩的地方就在於它與尋常青草長得太像了,很不容易分辨,若不是細細觀察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區別。平時行走野外時很少會遇到幻心草,而且就算遇到了一般數量也不會太多,只有少數幾個凶地會長有大量幻心草,極為危險。 風禦天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是因為這幻心草變成了黑色,不是他認識的綠色。 他不解的問道:“可幻心草怎會變成如此?” 希丘之仔細觀察雪晴嵐脖子上的傷口,當時傷口非常細,經過兩天的時間已經完全愈合,若不是幻心草的根部還比較顯眼,他很難辨認出傷口的位置。 他眉頭深鎖,苦惱的說道:“百谷師伯以前和我提過,幻心草本身效力並不可怕,但要是運用得當會成為很恐怖的利器。以我猜測,前日襲擊我們的那兩個殺手的武器上應該灑滿了幻心草草籽,一旦被他們的武器所傷,幻心草草籽就會種植在傷口中,通過血液靈氣養化生根發芽。現在看來,若真是幻心草,恐怕早已在小師妹體內生長了。” 風禦天倒是沒聽過還有這種用法,驚訝道:“將幻心草種在人身體內?” 希丘之猶豫道:“這個……其實我也沒有親眼見過,但小師妹的情況倒是和師伯描述的有幾分相像,應該相差不遠。” “可是這黑草又是怎麽回事?” 他還是不明白,若真是靠血液生長出來,那幻心草又為何變成黑色? 希丘之說道:“或許不是直接種植幻心草,而是將幻心草的毒素提煉出來?這黑色的幻心草應該就是幻心草之毒,依照幻心草的作用,幻心草之毒可以侵蝕神識,令人精神混亂見到各種幻象,若是放任不管,小師妹早晚會因幻心草之毒而精神崩潰。” 他也不是煉藥大家,所以對其中的具體運用也不甚了了,但是他以前養傷時閑著無聊曾經鑽研過醫術陣術一類,比起風禦天強的太多了,稍一猜測便幾乎猜中全部。 幻心草之毒在前日夜裡就已經下在了雪晴嵐體內,只是當時雪晴嵐用冰凝住了傷口,毒素一時間也沒能顯現出來,希丘之和風禦天都沒有發現。待到過了些時候,雪晴嵐幾次動用靈氣,大大加速了幻心草毒發,這才演變到如今的境況。 風禦天對幻心草了解不多,還要求助希丘之:“師兄,你可知道如何去除幻心草之毒?” “這個……這個……” 希丘之為難起來,回想著以前對幻心草的了解和百谷師伯的解說,道:“據我所知,這幻心草是沒有解藥的。如果不慎吸入了少量幻心草氣霧只需要遠離幻心草,然後凝神靜氣片刻就沒事了。如果吸入大量幻心草氣霧,那麽只能靠自己的道心不被幻象所迷,強行挺過來。但是小師妹的情況又有所不同,幻心草之毒已經深入她的識海,這……” 風禦天也皺起眉頭,道:“難道說我們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看著她死?” 希丘之搖頭道:“這肯定不行。” 風禦天也知道不行,但是希丘之如果都束手無策,他就更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了:“師兄,如果光靠她自己,你覺得她有希望撐過幻心草之毒嗎?” 依照希丘之所說,只要道心堅定不被幻象所迷就不至於精神崩潰,這也是唯一克制幻心草的方法。當他問這句時,其實他心裡早就清楚,雪晴嵐明顯早已陷入幻境中,而且還陷得很深。無論心智堅定不堅定,事已至此光靠她自己已經不可能避免精神崩潰的命運了。 希丘之再度搖頭,道:“不知道。小師妹修行尚淺,恐怕……幻心草可以再現人心底最不願見到的情景,無論誰都會有最為恐懼的事物,就算是我們兩個中了幻心草之毒恐怕也不容樂觀。” 他其實還想說,如果雪晴嵐能靠自己的力量撐過去,那麽她的心智和神識都會有恐怖的增長。只是這話現在說來也沒有意義,要等她真能熬過去才行,如今看來可能性恐怕很低很低。 這一刻屋裡忽然安靜了,希丘之和風禦天都陷入沉思中,唯有昏迷不醒的雪晴嵐還在輕輕夢語。 風禦天閉目沉思良久,忽然睜眼,道:“師兄,既然是幻象,那麽如果施展幻術強行扭轉可不可以?” 希丘之驚訝道:“幻術?幻術也可以影響到人的感官,作用和幻心草差不多,但是……師弟,此舉沒有人試驗過,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雙重幻術之下,小師妹能承受得住?再說了,就算真的有效,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而且我們本就不擅長幻術。” 風禦天也是沒辦法之下才會提出這麽一個想法,確實,想要施展出足以將雪晴嵐完全拉入幻境的幻術不容易。不過雪晴嵐如今就處於幻境之中,心智最為脆弱,想來成功的幾率應該不小,只是希丘之的顧慮也很對:以雪晴嵐現在的精神狀況能撐得住雙重幻象?可不要越幫越忙…… 希丘之思忖道:“還有……施展幻術時你的神識會進入小師妹的識海,一個不慎可能你也會中了幻心草之毒,幻心草會侵蝕神識,威力不容小覷。而且師弟你……” 他說到一半猶豫了下,終究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想說如果小師妹混亂發狂還好辦,他們兩個都可以壓製住她,但若是風禦天失控,他的凶氣可是足以將此地所有人燒成飛灰啊。到時候情形豈不是會變得更加麻煩? 他雖然沒有說完,但是風禦天大致能猜測到他想說什麽,沉默下來不再出聲。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確實漏洞多多,不可行。 希丘之也無可奈何,總之雪晴嵐現在受了慧能和尚的靈氣禁製,總要先解開才好。剛才他逼問過慧能和尚一番,知道了如何解除這禁製,只是揮揮手的功夫雪晴嵐身上的靈氣就恢復了。 靈氣剛一恢復雪晴嵐就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床帳,眼珠一轉不轉的。 “師妹?”風禦天距她最近,第一個發現她醒來,關切的叫出聲。而希丘之也發現她醒來,抬起頭看著她。 在雪晴嵐醒來的那一瞬間她確實短暫的清醒了一下,看清了自己是在這裡。只不過這民居她只是寄住了一日,對此環境還談不上熟悉,一瞬間的清醒無法讓她認出這裡是哪裡,而隨後幻象重新襲來,周圍又變回十一年前那個磚瓦房。 從他人眼中看來,雪晴嵐睜開眼睛就是一片茫然,這種茫然一直持續了好幾秒都沒有改變。 風禦天轉到她面前,再度嘗試呼喚她:“師妹,你還認得我嗎?” 雪晴嵐目光非常緩慢的從床帳轉移到他身上,眼中的茫然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又愛又恨又愧疚的複雜神色。 風禦天的樣子在她眼中完完全全變成了農夫父親的模樣,但是她在夢裡已經逃了很久很久,她的心和她的記憶都疲倦了,再度見到擺脫不掉的農夫陰影,她一時忘了反抗。 她能看到“農夫”開口對她說話,但只是看到他的嘴型在動,卻聽不到聲音,自然也聽不到風禦天真正的聲音。 希丘之在一旁提醒道:“師弟,小師妹現在乃是非常時期,你還是小心些,免得被她誤傷。” 風禦天知道師兄是好意,點了點頭準備起身離開,卻不想忽然注意到雪晴嵐一雙美目落下淚來。清淚如雨,他從沒有見過她哭,一時竟也不知如何是好,本來準備松開的手卻始終放不下來。 “這……”他猶豫不解,不是說幻心草會勾起人心底最為恐懼的情景嗎?為何雪晴嵐此時的落淚倒像是感動或者悲傷,絲毫不像是被嚇得哭泣。 他疑惑的看向希丘之,後者只能是聳聳肩,示意自己什麽也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只是大概,每個人際遇不同,看到的幻象也各不相同,如何能夠一概而論? 就在他們兩個疑惑之時,雪晴嵐做出了令他們驚訝的舉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