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又有人問你在哪裡。”檸檬幾乎每天都能收到幾通不同人打來的電話，他們一致性地找同一個人，且他們都能叫出韓甜甜的名字。 韓甜甜火了之後，網上一堆人留言，“胡一心小姐姐我要嫁給你”，“我要跟你生小猴子”，“胡一心小姐姐是我老婆”之類的話。不少人直接把禮物寄到工作室的地點，然後他再轉發給韓甜甜。 有狂熱粉絲打電話到工作室，一意問出韓甜甜的真實地址，不給就去網上請水軍之類言論威脅……檸檬把那些堅持不懈打電話的人認作狂熱粉絲一流，但後面他發現並不是。因為他們不僅知道韓甜甜的真名，而且能說出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關於韓甜甜的一些事——他找韓甜甜確認過。 韓甜甜不願被那些人找到，所以叫他找借口糊弄回去。 “我知道了，檸檬老板，麻煩你按老規矩做。” 老規矩即對外宣稱保密，一切信息不能透露，這也是官方常用的做法。但這個做法面對其中一個女的打來的電話不大管用，對方稱要邀請韓甜甜參加天娛星計劃，要求與韓甜甜親自會談。 檸檬聽到天娛星計劃幾字暗暗咂舌，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天娛星計劃影視歌每年不過入圍二三人，他們無一不獲得天娛的精英培訓機會，受到天娛的資源傾斜，在各自專攻領域最不濟也是個二流的明星。 他差點自作主張幫韓甜甜應下這一樁事，誰知韓甜甜聽過只是哦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並讓他去拒絕對方邀請。 檸檬在心中呐喊，少女，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一大波人搶破頭顱，每年幾百人刷下去就為搶這鮮有的幾個名額。你這麽輕描淡寫地拒絕，你那麽diao外面的人知道能把你吞嘍！ 據說天娛近年來有意參手網劇及其他衍生品，如果對方邀請的是他，他哭著喊著也要求著簽下這紙合約。如果他的工作室裡，能出一個天娛看重捧紅的巨星，那他這個小工作室也能蒸蒸日上。 一個名不經傳的工作室，到今日小有名氣，《兵殺》之後略微站住腳，不多不少他花了十三年的時間。這還是他自立門戶時多少存了點私房錢，撐過前期虧損的低谷，積累了一批建立長期合作關系的CV。 “老實告訴檸檬哥哥，甜甜少女你是不是欠人錢被人追在上門？” “檸檬老板你就別拿我尋開心，我都快奔三的大齡剩女，哪還擔得上一聲少女？還有我沒欠任何人錢，那些人麻煩你幫我推掉，我暫時還不想見到他們。” “少女只是一個稱謂，你檸檬哥哥都三十六歲的人，你一樣得叫我哥哥，你往後有了孩子，他/她也得叫我叔叔。” 檸檬聽韓甜甜的口吻，就知道她隱瞞了一些事，而且與那些尋找她的人有關。或許是心底一道瘡疤，所以他明智地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造成的傷痕會隨著歲月結痂，可那並不代表不複存在，當事人無所謂地談起往事，並不意味著釋然，只是傷口結痂太久而忘記痛楚。在此之前，當事人鼓起勇氣複述心底往事，即是揭開血淋淋的傷口，再一次遭受一次傷害。 提到孩子這個話題，韓甜甜想起那張冷俊的臉……可惜兩人老死不相往來，再無交集……她以為遠離H市就能連同痛苦留在那個地方，可是到頭來她還是不能夠釋懷。 “你不封一個大紅包，我可不肯自己的小孩叫你叔叔？” “行行行，那你得抓緊嘍，我怕我這紅包發不出去。” “你可以放心，想追求我的人，微博留言一堆堆，你這紅包肯定能發出去。” 又寒喧了幾句，韓甜甜掛斷了電話，久未有聲息的淘寶店，那個呢稱萬先生的人又下了訂單。可惜她不打算經營那家店鋪，私信他自行退款，稱店主將淘寶店轉讓給了自己。 那個萬先生一字不發，沒有退款，也沒有再下單，那家心血來潮開起的淘寶小店立刻冷冷清清。 “甜甜，過來幫忙。” 韓甜甜應了一聲：“來了。” 屋裡一美若天仙的絕世大美女——房東要求稱呼，腦後束著高高的馬尾辮，一身幹練的裝束，她就是韓甜甜的房東張若筠，也是韓甜甜在公交車上見過的那個鳳眼壯大的女人。 她的真實年齡實際上已經四十又二，比她認識的賣關東煮的蔡阿姨仍大兩歲，據她所說，她有一個女兒在H市上大學，所以每年她都會過去H市跟女兒過節。可惜她一直沒有機會，見見對方的女兒。 而其他節日則是她跟房東倆人一齊度過。 僅從外貌看房東張若筠稱她是三十五六的美女也有信，房東不避諱自己的年齡，而且還非常驕傲地宣稱自己的年齡。跟她講女人越老越有味道，千萬不要人言亦雲地自卑，隨隨便便將就找個男人嫁嘍。 事實上，韓甜甜覺得房東，這把年紀還能有這般外貌，不可謂不駐顏有術。而且，這房東人老心不老，追趕潮流比那些小年輕還時髦，據她自己說，她是一個知名的服裝設計師。 韓甜甜了解之後，了然心中點頭，難怪房東房中那麽多衣服。 除了她自己所住的那個房間，裡裡外外不是各式衣服，就是各種各樣的布料。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來到上世紀的裁縫店，這裡單指布料種類之豐富，屋內的裝修風格還是挺新潮的。 說來也是緣份，她剛準備在這個三線城市落腳，暫住酒店四處奔波找房子時，路過一家年代感十足的糖水鋪子，進去點芝麻糊的時候，轉眼就看見優雅地小口喝著銀杏蛋白露的房東。 雙方遇見都有點不可思議，所以坐在同一桌聊了幾句，一聊就聊到自己在找房子。對方問她，自己家有間空房，女兒在H市讀書空了出來，問她要不要住進來。韓甜甜找房子的時候，好幾間都是廣告打得響亮，但是實際環境烏煙瘴氣，入住的人魚龍混雜，有些人的立場裝扮與眼光，看著就使人感覺到不舒服。 出於安全考慮，在房主漫天追捧下，她婉言拒絕，稱要回去再考慮，爾後對方來電直接掛斷。 對方許是聽出她沒有方言口音，仗著她不是本地人人生地不熟，想在她身上撈一筆錢。若只是多出一點錢，也不是不可，可居住環境實在不堪入目，她去看房的時候是上午七點，有人外放勁爆的DJ曲，劣質音響伴著電流聲和雜音。有人在罵，說晚上十一點在放歌，第二天上午六點多又開始放，夾雜一些地方特有的方言詞，她沒聽懂那人罵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想必不是什麽好話。 她靠配音吃飯，最怕環境嘈雜，隔音效果差，一來自己配音影響他人，二來環境音影響錄製效果。那她等於是租了一個一無是處的住所，還花費一筆冤枉錢。 張若筠提供的房子，地處三環外，她說自己喜歡清靜，噪音會殺死她的腦細胞。韓甜甜說明自己的職業，跟她講清楚情況。她表示不用擔心，房間隔音效果好，只要不是大喊大鬧，不會影響到她。 她與韓甜甜約法三章，時刻保持個人衛生，不許帶陌生人過夜，不準亂動她的衣服。這三條韓甜甜一點壓力都無，所以一住就在這裡住了三年。 屋子是座獨棟小別院，外有鐵籬笆和青磚圍起，裝修的風格類似民國風。這樣一棟房子，即使她現在的薪酬，也不知要存到猴年馬月。院子裡有個廚房，修得細致，各種廚具一應俱全，開窗的一面，能看見院裡栽種的羅漢竹，還有一些花草。 可房東從不在做飯，也不準她用那個廚房，偶爾會去把裡面的廚具、設備，清洗和檢修，她隻說自己在等一個人回來，裡面的東西是留給那人用。 韓甜甜想那人是房東的丈夫，她聽房東講自己有女兒上大學，猜測興許是某個變故，使得房東與丈夫不得不分離，又或者……以房東的美貌和身家再婚不難，找個小十歲的丈夫也不是什麽事，一樣對男人有吸引力。 “來，試試我這件新作！”張若筠帶著興奮道。 一件……可愛到爆的小裙裙…… “可以不穿嗎？”韓甜甜苦著臉商量道。 張若筠微笑道：“可以，只要你不住我的房子。” “就會拿這個說事，您能不能有些新意？”韓甜甜吐槽道。 早幾年，她還挺願意穿這種裙子，可是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個老女人，不太適合這種衣裙。 “不能，一招鮮吃遍天，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張若筠把裙子塞到她手裡，催促她趕緊去換。韓甜甜認命地去自己房間把衣服換上，張若筠看著韓甜甜及其身上的衣裙，感覺還欠缺一點東西。她想了片刻，打了個響指，翻出兩個紅色的蝴蝶系帶，然後在韓甜甜頭上擺弄著，給她扎了個少女感十足的雙辮子。 “嗯……不錯，不錯。”張若筠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對韓甜甜說道：“轉過圈，賣個萌。” 韓甜甜重複百遍地提著裙擺轉了個圈圈，接著雙手放在下巴，掌心朝上作花朵盛開狀。 “欠點火候。” 照著鏡子的韓甜甜，翻了個白眼，心道我都快三十，能演出少女感就不錯，您老別挑三揀四的。您若不滿意，去找個真正的模特唄。 張若筠的這個職業，韓甜甜目測收入不菲。有時她配音狠了，把交租一事忘了近半個月，張若筠不緊不慢地也不來催促，偶爾還出現轉帳超時自動返還的情況，還得她再重發一遍。 她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才是催租的包租婆，而對方則是那種拖拖拉拉欠租不繳的房客。 “沒事我回去了。” “別走！幫我把剩下的十套也試了。” 韓甜甜聽聞一個踉蹌，又聽得張若筠說道：“今天晚上請你下館子。” 張若筠說的下館子不是一般的下館子，她跟著對方蹭吃蹭喝，大的小的，檔次高的、低的，酒樓的、路邊攤的等等飯店都去過，它們之間的共通點就是飯菜好吃到爆。 韓甜甜咽了下口水，非常狗腿地回去乖乖當衣架子。 那些模特張若筠嫌表情造作，所以她不太喜歡用。 不像是屋裡騙進來的這個房客，品性合自己胃口，而且長相也對頭，跟某個故人有三分相似。還能配合自己試新衣，而且還好養活，一頓飯就能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