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吃齋念佛般提起過起了老年人的生活。國慶長假,只能呆在家裡自我反省,躺在床鬱悶得喝水都覺得塞牙。 打開手機微信,朋友圈貼滿了他那群狐朋狗友,去馬爾代夫、去愛琴海、去希臘神廟的擺拍照片。 一個個平時跟他哥倆好,他被關在家裡就沒有一個想起過他,連問候的電話也不見一個。 這幫孫子!他狠狠地啐了一口。 躺在床上哀嚎著: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給我吧! 電話響了。 不會這麽巧吧?老天爺你真給面子,有空給你燒幾柱香還神。 滑過綠色的接電鍵,立刻傳來嫻靜端莊的女聲。 “猜猜我是誰?” 萬俟僅憑聲音推斷出對面是一個大美女,而且是一個禦姐氣場的大美女。 久未浪蕩的心,又蕩漾起來。 他習慣性地輕佻地問道:“美女你好啊,這樣有點不公平吧?” “怎麽不公平?” 饒有興致地問道,仔細聽還帶著戲謔。 但是,萬俟赤著眼興奮得就跟鬥牛場的公牛一樣,又怎會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這樣吧,我要是猜出你的身份,你就做我女朋友怎麽樣?” “行啊。”對面漏出了些微笑意:“你不要後悔哦。” “美女,後悔的是你,願賭服輸!” 齊書雨從飛機上下來,首先給小時候的“跟屁蟲”打了個電話。 萬俟的語氣,令她忍不住逗逗他,所以她就陪他演戲了。 可是她實在沒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小柿子,幾年不見,膽子挺肥呀,連你姐也敢調戲了?!” 這個稱呼,她怎麽知道的?不是只有他哥和…… 關於對方的信息,再次浮於他的腦海。 齊書雨,威普寧集團的大小姐,同時也是,他和萬濤小時候的玩伴。 一個母老虎…… 尾巴似乎被拿捏住了,萬俟說話的聲音都變得不自然。 “書雨姐,您好打電話找小的,是有什麽事嗎?” 畢恭畢敬得儼然是個小跟班。 不慫不行啊,小時候他就是被欺負過來的,就只有他那冷冰冰的大哥在場時,這位姐才稍顯溫柔嫻淑,帶點女人味。 其余時候,上山摸魚,玩得比他這個正宗男生還野。 一雙鐵拳給幼小的萬俟,留下了許多陰影。 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好了,不逗你了。”齊書雨正色道:“你哥在家嗎?” “他不在。” 萬俟感覺自己更加接近那個感覺的答案了。 “哦……他在哪?我過去找他。” “他在C市……” “喂喂喂。” 他看著回歸了主屏幕一列列應用的菜單,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說怎麽老覺得不對勁,怎麽就把這件事忘了! 他大哥跟這位姐有過娃娃親啊,兩邊婚事還是他家老頭子,金口銀牙一起按了手指印的。 慘了!我哥跟嫂子回家見老丈人。書雨姐一過去…… 修羅場的慘烈狀況,使他的右眼皮跳得跟小馬達一樣。 是以,他拿起手機給萬濤打了個電話。 “哥。” “怎麽了?” 萬濤拿出手機,韓甜甜走累了,兩人一起坐在休息的長凳。 “書雨姐回來了,我……總之,她好像要過去找你。” “我知道了。” 沉吟了一會,萬濤掛了電話。 “發生什麽了?” 韓甜甜像隻樹袋熊掛在萬濤的身上。 她以前老羨慕人家小女生能向男朋友撒嬌,現在有了個名正言順的男朋友,前半載沒有享受過的待遇,都要一一補回來才是。 注意到戀人的臉色不太對勁,她摸了摸對方身上的衣衫。 把自己身上搭著的外套取了下來。 “你就穿這麽點,還把外套給我,不冷啊?逞什麽英雄?!” 說話的神態仿佛小管家婆。 “都聽你的。” 萬濤揉了揉韓甜甜的腦瓜子,韓甜甜配合地把小腦袋湊了過去。 要不怎麽說女人善變,某人之前被人摸了頭,一副要找人拚命的樣子。而現在就差沒在腦門上鑿“舒服”二字了。 韓甜甜覺得冰塊臉也挺好的,至少融化了暖心得多。而且隻對自己一個人笑,其他懷著不軌目的接近的人,光是看著這張冰塊臉,就不敢接近了。 她伸手捏住了萬濤的臉頰,他的臉變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醋意大發的韓甜甜,叮囑著說道:“你不準對我之外的女人這樣笑。”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男人也不行!” “那阿姨怎麽辦?” “除了我媽。”她揚著下巴說道。 “那叔叔呢。” “那……那加上我爸。” “還有我弟弟,我父親,我小媽,他們呢?” 韓甜甜詞窮了,粉拳作捶,臨到萬濤身上,又舍不得輕輕地戳了幾下,力道跟撓癢癢沒有差別。 “噗哈哈。” 他心中默道:你怎麽這麽可愛? 眼神掩蓋不住的笑意。 他不信神佛,不信所謂的命運。 可是,此時,他不由自主地相信世間有命運。 也許是老天對他的憐憫,才會把一個時刻快樂的小開心果送到他身邊,輕易就能帶動他的情緒。 角落的尹小天看得目眥欲裂,卻又無可奈何,鼓起的那口氣,沒有了憋住的理由。 在這一刻,他已經知道了自己之下放下的“賭約”輸得體無完膚,或者說,這個“賭約”根本就是他一個人自娛自樂,從頭到尾都是一廂情願。 C市在道路兩旁的人行道植了不少桂花樹,正是含苞待放之時,淡黃色的小花蕾,迫不及待地散發著陣陣馥鬱人甜香。 但他無心欣賞這一幕景象,獨添一道風景的桂花香味,仿若對他的同情。對一隻喪家之犬的假仁假義。 在他人深吸鼻子之時,他悄然走過,流水托著的那片枯葉,祭奠著他死去的愛情。 獨行喧囂鬧市,卻腳踏無常古道。 又是五天,韓甜甜跟萬濤在C市共住了六天。 韓甜甜一直忐忑著尹小天會打小報告,跟她爸媽告狀,然而奇怪的是尹小天就像人間蒸發。 一連五天都沒見過他的人,好似一陣煙迷了她的眼,破開迷瘴就杳無音訊。 霍伊人給兩人送行時,她還特意往各處瞄了瞄,可那人吧,就是沒有出現。 她不禁懷疑,尹小天的老毛病又犯了,沒輕沒重地惡作劇,喜歡看她張皇不堪,擔驚受怕而致出醜的樣子。 她早該想到的,討厭鬼雖然喜歡開玩笑,進行一些無厘頭的惡作劇,但是還是十分注意分寸的。 “甜甜,路上小心,多聽阿濤的話。”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韓甜甜甜不滿道。 其實啊,不管孩子長多大,在父母眼裡永遠都是那個抱著膝蓋的小豆丁。 “阿濤,你多擔待著點。” 萬濤真心實意地說道:“我會的,阿姨,請您放心。” 他與韓甜甜的手十指交握,根根手指交錯在一起,就像是一朵雙生並蒂蓮。 “我們一定好好的。” 這也是他對二老的承諾。 韓甜甜有些害羞:怎麽突然肉麻起來了? 握著的手卻沒有松開,她突然羞答答地借著萬濤的寬厚的肩膀,躲避著莫須有的視線。 霍伊人見了不禁失笑搖頭,國慶假期的小尾巴,飯店裡的客流還是不見減少,所以他得繼續在店裡忙活,抽不出空來送自己的小心肝去車站。 但是,收銀機裡的錢,與短信提示音,一籮筐一籮筐地存著,這段時間的生意可謂日進鬥金。 韓甜甜曾隱晦地告訴過他,他家準女婿是個富二代。 他大半輩子也沒接觸過什麽真正的達官顯貴,不清楚這富門裡面的彎彎繞繞。 他聽說有些地方特別看重女方嫁妝多少,否則婆家會給她臉色做人。 因此,他盼著把債還清了之後,盡快給女兒攢夠錢在H市付首付。 高鐵站內,韓甜甜倒著往前走,目顧流連地望著無奈看向她的萬濤。 萬濤提醒她:“看路,別撞到人。” “怎麽可能?” 才說完,她就感覺自己撞到了人,好聞的香氣味鑽進她的鼻孔。抬頭望去,一襲黃裙,傾國傾城,有如在水之湄的佳人,其質如蘭,其心如惠。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對不起。” “沒關系。” 女人還扶了她一把。 萬濤卻如同中了迷魂咒一樣,抿嘴看著來人。 齊書雨先開了口:“好久不見。” “嗯。”萬濤輕輕地嗯了一聲。 齊書雨看著現在可以稱得上優秀男人的萬濤,心中感慨萬。 自己第一次見到這人,還以為他是哪個傭人的孩子,像隻被人遺棄的小狗可憐兮兮的。 “你們認識?” 韓甜甜問道。 “舊友。” 萬濤把人拉了過來,緊握著的雙手,令齊書雨不由多望了一眼。 以她的聰慧,怎麽看不出兩人的關系? 沒想到還是回來晚了,被人捷足先登了。 看向韓甜甜的眼神禮貌,一絲輕蔑隱藏極很好。 她想要的從來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作為世界上也稱得上首屈一指的威普寧集團董事長獨生女,她再狂妄也有底氣。 絲毫沒有把韓甜甜這個現女友看在眼裡,甚至稱不上是威脅。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有事先走了。” 她笑了一下,稀松如好友見面,仿佛真的有要事在身。 然而她卻是專程過來找萬濤。 “好。” 萬濤應了聲。 齊書雨走後,韓甜甜就像一個好奇寶寶一樣,東問西問。 “那個女人是誰啊?你怎麽認識她的?你快點把跟好有關的事情告訴我……” 萬濤停了下來,湊到韓甜甜耳垂的一句話,成功使她閉了嘴。 “你再囉嗦,我就在這裡親你。” 紅豔豔的臉蛋,就像多zhi的桃子,讓人想咬一口。在萬濤“有力”的威脅下,韓甜甜安靜乖巧得像隻小白兔。 大庭廣眾之下,他怎麽敢…… 想著,又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