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毒發 曲蓁病得睡了兩日一夜未醒,瀟湘館暗處的影衛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藏得連影子都不露半點,生怕被自家主子的怒火波及,連一向貪玩好動的棠越也安靜地待在院外的錦鯉池旁折騰那些魚,不敢湊上前去。 “怎麽還不醒?”容瑾笙看著跪在堂下的老大夫,聲音又沉了幾分。 “啟稟王爺,姑娘的脈象已經無礙了,至於為何不醒,草民,草民……”老大夫結結巴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敢埋頭請罪,“還請王爺再寬限一兩日。” 容瑾笙久病成醫,也摸得出點脈象,知道這大夫並未扯謊,強忍著煩躁,揮了揮手,“出去。” 老大夫如釋重負地磕了個頭,忙連滾帶爬地出了屋,容瑾笙重新看向曲蓁,心疼地擦去她額上的薄汗,她睡得極不安穩,嘴裡不停地囈語著:“爹爹!” 容瑾笙無力地歎息,“蓁蓁,該醒來了。” 守到夜半,容瑾笙照例喂她喝下湯藥後,操控著輪椅轉身繞出了屏風,隨即一道沉重的石門聲響起,他的身影消失在屋外…… 在他離開後不久,曲蓁的眼睫顫了顫隨即睜開,她腦子重得像是灌了鉛,掙扎著坐起身,環顧四周才確定這是容瑾笙暫住的瀟湘館。 又做噩夢了! 當年曾任職周提刑的宋陽歸隱筍溪縣,偶然一次契機,宋陽發現了她在醫術上天賦異稟,便多次上門說服爹爹想要收她為徒。 可女子行醫本就為世人所不容,更不要說女子驗屍此等驚世駭俗之舉! 後來不知宋陽用何種方式說服了爹爹,竟讓爹爹松口答應。 從此,她便開始了與屍山血海為伴的生活。從最初深深的恐懼到如今的遊刃有余,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段往事便成為她最初的夢魘。 多少年都沒有記起那段血色的往事了,就在她最絕望地想要放棄的時候,有人一直在她耳邊溫柔又急切地喚著“蓁蓁”,她噩夢纏身不是第一次,卻是第一次有人陪在她身邊,將她從那些痛苦裡解救出來…… 容瑾笙,她知道是他!不過,他人呢? 曲蓁凝神細聽,就聽見潺潺流水聲裡,夾雜著痛苦的低吟。 容瑾笙的瀟湘館主屋分正堂和東西兩側房,東邊是書房,西側是寢室,佔地極廣,她繞過屏風後居然在裡間右側發現了一處大張的暗門,聲音就是從這兒傳來的。 聽著沒有風聲,不是露天的溫泉池,倒像是有人故意挖開引了泉水進來,泉中水霧氤氳遮擋了視線,曲蓁抬手揮散了幾分,試探地喚道:“王爺?” “噗——”一道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血腥味漫開摻雜著不易察覺的澀味,難道是毒發了? 她再顧不得許多,撲通一聲跳下水朝他的位置走去,等到了泉水深處,就見一道身影半撐在山壁邊上,雪白的中衣被血染紅,墨發散亂地披在肩上,身形微微戰栗著。 “王爺,你怎麽樣?”她急忙挪到他身邊,一把拂開他臉頰旁的濕發,不由得怔住。 容瑾笙從來都是戴著面具示人,世人都猜測他容顏有損,可這面具下,藏著的容顏足以令山河失色、日月無光,曲蓁呼吸亂了幾分。 “蓁蓁?”容瑾笙神智回籠幾分,見了她又驚又喜,“你醒了?” “嗯,倒是王爺怎麽會突然毒發?”曲蓁瞥了眼他唇角那抹觸目驚心的紅,不知為何,心中有些刺痛。 容瑾笙這才發覺有哪裡不對,他渾身隻著了單衣,在泉水的浸泡中猶如無物,還有面具…… “蓁,蓁蓁。”素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宸王殿下難得有些窘迫,“你先出去,我披件衣裳,免得壞了你清譽。” 曲蓁扶著他的身子,能明顯感覺到他因劇痛而戰栗不止,慍怒道:“都什麽時候,你還有心思考慮這些?我扶你上岸。” 容瑾笙微怔,他那雙腿綿軟無力,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哪裡能扶得動? 容瑾笙別過頭,指尖微蜷了蜷,先前的欣喜和悸動,就像被人迎頭澆下了一盆冷水,盡數化作了難堪。 曲蓁卻不知他在想什麽,一手扶著他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俯身一手抄過他腿彎,作勢就要將他從泉水中抱起。 “蓁蓁,你做什麽!”容瑾笙驚怒,身子猛地朝後一縮,那一貫溫柔淺笑的眸子瞬間被痛色鋪滿。 她俯身的動作愣住,不解地看著他說:“我帶你上岸,你毒發得太快,需要施針。” “出去!”容瑾笙逼著自己狠下心,冷聲道。 他多年來都習慣了調動內力借外物變換位置,這些年哪怕世人看他這雙腿,惋惜有之,可憐有之,嘲弄有之,於他而言,都是風過無聲,水過無痕,唯獨在她面前,他甚至連抬眼迎上她目光的勇氣都沒有。 “王爺……”曲蓁聲音沉了幾分。 容瑾笙寸步不讓,索性艱難地轉過身子,背對著她,“出去!” 話落,他又嘔了口血,曲蓁卻沒動,在她的印象裡,容瑾笙從來都是雅致溫和的貴公子,不曾有過這般疾言厲色的時候。 “容瑾笙,你到底在別扭什麽?”曲蓁看他脖頸上青筋暴起,定是毒發得厲害,不由急道,“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