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時走進公司，撲面而來的冷氣和剛才出地鐵之後立刻冒汗的皮膚一接觸，雞皮疙瘩就一顆一顆冒了出來。
  但這天公司卻比往常熱鬧不少。
  她走進去，居然有一隻高跟鞋朝她扔了過來。
  祁時眼疾手快地用手扒住玻璃門，靈活地一閃，那隻高跟鞋堪堪從她腮邊擦過。
  JIMMY CHOO，白金色閃粉尖頭高跟鞋。
  是銷售部主管沈蕾最愛的品牌，而且祁時記得，她上個月參加人力資源部總監馮暢婚禮的時候，就是穿的這雙鞋。
  祁時撿起那隻鞋往裡走，公司前台那邊已經圍了一群人，正吵鬧著。
  昨天晚上加班到凌晨，祁時能在這個點順利抵達公司，已經是奇跡了，她現在腦子裡都在嗡嗡作響。
  “祁時姐，”項目組的林娟把她拉到一邊，“可有熱鬧看了。”
  “什麽情況？怎麽打起來了？”
  林娟嘴角一撇：“還不是沈主管做的好事，為了簽單，勾引別人老公，現在被人鬧到公司來了……”
  鬧成這樣，嚴重影響了公司正常秩序，眼看就要過打卡時間了，現在所有人都還擁堵在前台。
  祁時從人群縫隙中看到今天前台當班的趙新蕊正在安撫那個來鬧事的年輕女人。
  居然真的被她安撫住了。
  “彭太太，這件事我一定會據實上報給公司領導的，你一早就過來討公道，還沒有吃早飯吧？我剛好多買了兩個包子，要不我陪你去會客室坐一會兒？馬上我們領導就來了，有什麽事還是直接跟她說比較有用。”
  那位彭太太被趙新蕊拉去了休息室，前台的騷亂好不容易止住了，大家都著急忙慌的打卡，唯恐被這場風波連累到被迫遲到。
  祁時把那隻高跟鞋放下，也跟著過去打卡。
  林娟還伸長了脖子在看熱鬧，被剛打完卡的祁時揪住後衣領往自己部門帶。
  “交代你的任務完成了嗎？就在這兒看熱鬧！”
  “哎呀今天都要開慶功會了，肯定都搞定了嘛！”
  這陣子祁時帶領組員們連續加班了兩個多月，由她主要負責的“你是我的眼”項目，終於獲得了突破性進展，今天是最後一次聯合部門開會，之後就要進入市場了。
  祁時有些興奮，完全壓住了緊張的情緒，他們研發部的前期工作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量產和銷售的環節，因此這次交接會上，銷售部也有代表出席。
  但卻不是之前每次都列席參與溝通的主管沈蕾。
  顯然早晨的風波還有余韻未消，祁時最後和銷售部副主管莫妮卡握手的時候，還有些微微出神。
  “祁總這次算功德圓滿了，”會後莫妮卡跟祁時一起走出會議室，“之後我們這邊估計還有需要你們研發部幫忙的地方。”
  “都是為了項目好，只要你們有需求，我們一定全力配合。”祁時笑笑，“不過你也知道，我們部門連續加班兩個多月了，接下來肯定會陸續調休補假的。”
  “理解，理解，這是應該的。”
  果然，祁時一回到辦公室，電腦上系統裡就全都是請假申請。
  祁時扶額，在部門群裡問大家：“你們一個個的，慶功宴都不吃了嗎？”
  “累都要累死了，我現在就想回家好好睡一覺！”
  “祁時姐你就不累嗎？我們都懷疑你來公司之前是搞鐵人三項的！”
  “我不管，我要休滿十天年假！”
  大家七嘴八舌的開玩笑，是研發部許久沒有過的輕松氣氛。
  祁時痛快地給所有人批了假，自己卻沒有調休的打算。
  項目馬上進入下一個階段，到時候對接肯定還會有各種問題，研發部一下全跑了肯定不行。
  尤其今天最重要的交接會，沈蕾並沒有來。
  祁時想來想去不放心，親自去了一趟銷售部。
  沈蕾也並沒有在她自己的辦公室，只有早上被祁時撿到的那隻高跟鞋還孤零零地被放在她的辦公桌上。
  銷售部的人都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祁時也就沒多問了。
  今天發生這樣的事，她大概請假回家了吧。
  祁時在銷售部撲了個空，聯想到早上發生的事，忍不住又繞道去了前台。
  趙新蕊正眉飛色舞地敲擊著鍵盤，祁時從小跟她一起長大，對她太了解了，一看表情就知道她這是在跟人聊八卦。
  “嘟嘟嘟”，祁時在前台桌上輕敲了幾下。
  趙新蕊含著笑意抬頭，一看見是她，臉色立刻垮了下去。
  “祁總怎麽有空大駕光臨我這小前台啊。”
  “小蕊，你今天跟那個彭太太說什麽了？”
  “我能跟她說什麽？”趙新蕊雖然看到祁時不是很高興，但提到這件事，她臉上還是抑製不住表現出幾分得意之色來，“像沈蕾那樣為了簽單，做出那麽不要臉的事，都被人太太鬧到公司來了，我肯定要據實上報啊。”
  “真的是據實上報嗎？”祁時低聲問，“彭太太怎麽肯跟你走的？我記得上個月在公司附近見到過她，當時你跟她在一起喝咖啡，你是不是給她出主意了？”
  趙新蕊沒想到祁時知道這些事，她蹙起眉頭，惡狠狠地盯著祁時：“你到底想說什麽？就算我幫她，那也是出於同為女性的立場，幫她抓小三而已，像沈蕾那樣的女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留在公司也是蛀蟲，將來還可能鬧出更大的亂子來抹黑公司形象，我這麽做有什麽問題？”
  祁時歎了口氣：“如果上個月彭太太第一次來公司找麻煩的時候，你就走正常程序去解決和處理，勉強還算維護公司形象，現在事情鬧這麽大，這麽多人都看見了，公司上下傳得沸沸揚揚，茶水間一直有人在竊竊私語，不管沈蕾做了什麽，都是讓公司陪她一起丟人現眼，而且現在基本上是讓她當著全公司人的面顏面掃地，殺人誅心，你這麽做就不怕她報復你嗎？”
  “用不著你來說教！”
  趙新蕊站起來，冷冷地對祁時說：“上班時間，祁總如果沒別的事，就該早點回自己辦公室去認真工作，而不是在我這裡閑談。”
  祁時看著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只能歎一口氣，轉身離開。
  下午快到下班的點，公司大群裡，人力資源部突然發布了一則通告——
  “經查實，銷售部主管沈蕾嚴重違反公司規定，惡意競爭，敗壞公司風氣，予以開除。”
  該來的還是來了。
  祁時盯著這行字看了老半天，最後是被手機提示音給打斷了。
  手機屏幕上，一條來自YIN的消息。
  「不是說今天項目收尾，交接給其他部門，打算怎麽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