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佳和高幸幸坐在酒店咖啡廳。 高幸幸認真的翻看著餐單。 一個服務員湊近童佳,彎著腰:“童經理,後廚最近研發了新甜品,您要不要嘗一下?” “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希望您能提提意見。” 高幸幸旁若無聞,抬起眼皮,指著餐單:“你好,我要一杯FlatWhite。” “好的,請稍等。” 服務員走後,高幸幸便拿著手機玩。 童佳不說話,她也不著急,畢竟是童佳來找她的。 新甜品是一塊小蛋糕,咬下去卻是一口糯米椰香。 高幸幸點點頭:“還不錯就是有點甜了。” 她又抿了一口咖啡:“不過配上咖啡,倒也行。” 童佳攪動著杯杓,審視的目光一直在高幸幸臉上,試圖從她臉上找出點不虞的痕跡。 明明被拒了項目,現在卻若無其事的在這裡品甜品,喝咖啡。 童佳看著她那與祁樂如出一轍的眼睛,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在淮午見到那位陸先生之後,童佳又捯飭門路去調查了他,關於那位陸先生的資料太少,但是對她來說,足夠了。 然後她去找了祁樂。 她提醒他:“那位陸先生身份不一般,對幸幸不會認真的,幸幸只是他在國內的消遣品而已。” 說完,她從包裡拿出調查的資料。 兩頁紙,佐證那位陸先生身份的高不可攀。 祁樂接過資料翻了翻,眉頭皺起來。 童佳:“他曾經有未婚妻,解除婚約只是家族原因,他們在M國一直是在一起的。” 祁樂不笑的時候眉眼特別鋒銳,而且童佳在他臉上看見了以前從未有過的神情。 童佳繼續說:“幸幸年紀小,現在工資也低,很難不被誘惑,不被騙,你勸一勸她。” 那位陸先生身份高,在國外有另一半,幸幸年紀小,被誘惑. 話裡話外,和當初的她一樣。 “童佳,你想證明什麽呢?”祁樂把資料合起來,“真的是關心幸幸嗎?” “什、什麽?”她眼神怔怔。 祁樂仰著頭歎氣,上半張臉隱在黑夜中。 他個子高,童佳老是仰著頭看他。 可是以前的祁樂會彎腰,會低頭,這是她迷途的那幾年心裡最惦念的。 現在,祁樂好像不會低頭了,所以她也看不見他的眼睛。 祁樂沒看她,語氣有些感慨:“童佳,我三十歲了,在人事部門近八年時間,可能什麽都沒學會吧” “.” 祁樂垂下眼眸,狐狸眼微微上挑,嘴角有絲嘲諷的笑意:“就是看人多。” 童佳眼眶瞬間滿上淚水,指甲陷進手心,顫著聲問:“你什麽意思?” 人總是想在言語中突出點什麽,這樣的,祁樂見得不少。 他沒聽出童佳對高幸幸的關心,隻解讀到她的嫉妒,她的借口。 是她變了,還是他成長了? 說不清。 祁樂把資料卷起來,語氣很淡:“童佳,我們分手吧。” “為什麽?”童佳眼淚連著線的滾落,“你是不是還是放不下我那些事?難道做錯了一次就不值得被原諒嗎?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當時的處境嗎?當時我媽媽做手術,需要錢。” 祁樂看著她,心還是會重重的下垂。 童佳語氣連貫:“我當時剛畢業,一個月才三千塊,我讓你來陪我,你也總是說忙,我我那樣,你身為我的男朋友,一點責任也沒有嗎?” 有。 祁樂這樣想過。 如果當時他能更成熟一些,或許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他有遺憾,也有後悔,更想彌補。 可童佳已經不是他記憶裡那個童佳了。 祁樂沉氣,掏出紙巾給她,卻不再幫她擦眼淚。 童佳搖頭,晶瑩淚珠被甩開,看上去楚楚可憐:“而且,幸幸不也是這樣嗎?” 她透過淚水的眼裡是不解,為什麽獨獨不能原諒她? 她忘了,提起的是她,忘不掉、放不下的是她,想要通過別人來粉飾那些的也是她。 祁樂捏著資料的手臂青筋凸起,語氣冷漠了三分:“幸幸和你不一樣。” 童佳眼睛紅得不像樣,稍怔片刻,淚水噴湧而出:“明明是一樣的事情,我和幸幸為什麽就不一樣?” “他們倆,陸則言我無法評說,但是幸幸”祁樂沉了口氣,“選擇他,只會是因為喜歡。” 他輕輕抓起童佳的手,她手很小很軟。 曾經的祁樂想,這手,他要牽到老。 他努力過了。 祁樂把紙巾放她手上:“童佳,以後好好過。” 看著祁樂的背影,童佳跑上去抱住他,她緊緊的環住他的腰:“對不起,對不起!幸幸和我不一樣!你別走!你離開我,我就什麽都沒了,我不能沒有你,祁樂祁樂” 她一遍一遍的叫他名字。 祁樂只是抓住她的手腕,拉開。 這次他不能再回頭了。 高幸幸舉手招來服務員,笑盈盈問:“能續杯嗎?” 童佳思緒被拉回。 服務員看向她,面色為難,因為沒有續杯的服務。 童佳輕聲吩咐:“再一杯吧。” 服務員這才點頭走開。 童佳一直想,祁樂說高幸幸和她不一樣,不過是因為高幸幸有個幸福的家庭罷了。 如果高幸幸也和她當時一樣的境況,又怎會不一樣? 祁樂,一點也不公平! 為什麽不願意多體諒她當時的困境呢? 為什麽要用高幸幸來衡量她呢? 現實就是她,永遠不會問“可不可以續杯”這種話,在她看來,續杯這種事會讓人看不起。 源於她的自卑。 而,高幸幸的世界永遠不會有這兩個字。 所以,她當然不會和自己一樣,因為金錢利益跟了別人。 但是結果不都一樣嗎? 都是那些人的消遣品而已。 想到這裡,童佳開口:“你跟那位陸先生多久了?” 高幸幸萬萬沒想到童佳的開場白是這,她眼裡有些茫然。 童佳視線轉到她手指上,那顆鑽戒很大很漂亮。她笑得僵了一些:“他送你的嗎?” 高幸幸“嗯”了一聲。 “幸幸,我曾經收到過比這更大的。” “哦。”高幸幸抬了抬眉,“那恭喜你啊。” “恭喜什麽?” “送戒指不是求婚嗎?當然要恭喜你。” “.”童佳不再笑,“他給你求婚?” 不等高幸幸說話,童佳諷刺意十足:“你信了?” 高幸幸問號臉:“你想說什麽?” 童佳舔了舔唇:“你知道這個項目為什麽突然被拒了嗎?” 高幸幸還沒回答,服務員端著托盤上了咖啡,並把原來的杯子撤走。 高幸幸說了聲謝謝,然後看著童佳:“是因為你嗎?我猜到了。” “你不意外嗎?不生氣嗎?” “生氣?有什麽好生氣的?我談崩的項目又不是隻這一個。”高幸幸滿臉不在意,抿了咖啡,放下,“不過挺意外的,你居然又回來找了那位梁總,還會做這樣的事。” “.” “不過好像和我沒關系。”高幸幸笑了笑。 童佳從沒有討厭過高幸幸,包括她想和祁樂重新開始,高幸幸對她冷漠時也沒討厭過。 對高幸幸,她更多的是羨慕。 可是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陽光透過蔚藍的玻璃窗罩著高幸幸半個身子,她居然,很恨她。 童佳剛到公司的時候,也被同事使過絆子,搶過功勞,她為了上司的責罵,為了被搶的幾千塊獎金,在樓道裡哭泣。 她給祁樂打電話,祁樂說“別在意,有他在,不開心就回淮午”之類的話。 可是她隻覺得被欺負了,她想要的不是祁樂的哄,是要在那些欺負她的人面前站起來。 這樣的想法,加上經濟壓力,讓她迷失了。 她受到了很大很大的懲罰,她想要找回祁樂,可是心裡那份自卑卻一直伴繞著她。 為什麽? 為什麽都是女孩子,高幸幸可以不為金錢發愁? 為什麽她不會因為被使絆子憤怒? 為什麽她和那個圈子的人在一起,卻如此自信的覺得會是愛情? 在她看來,雖然愚蠢! 但這真的好不公平! 高幸幸喝完最後的咖啡:“你還有事嗎?我不能再喝了,再喝我晚上該睡不著覺了。” 童佳垂下眼眸:“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這話如何說起?高幸幸默了幾秒,開口道:“我沒法共情你,你再怎麽可憐,我也說不了安慰的話。” “我沒有要你安慰。” “其實你覺得別人看不起你的時候,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你自己想想吧,就今天項目這件事,你就蠻小人的。” 童佳蒼白的笑了笑:“最後提醒你一句,陸先生對你不是認真的,那個圈子,我太了解了。” 這句話踩到高幸幸雷區,她站起身:“行吧!我生氣了!你滿意了吧!” 她背上電腦包,語氣理所當然:“這頓你請吧,反正你破壞了我的項目,現在還那那那那那麽有錢。” 說完,她直接轉身走。 高幸幸離開酒店,對著空氣咬緊牙,憤怒地揮拳。 她怎麽不氣?她都快氣死了。 不過她知道,童佳就是想要看她生氣無助的模樣。 甚至她能開口求童佳兩句,更合她心意。 高幸幸氣得去便利店買了一隻雪糕啃。 付錢的時候她看見陸則言兩通未接電話,是剛才和童佳喝咖啡的時候漏接的。 高幸幸立馬回撥,沒人接。 高幸幸憋著氣咬了一大口雪糕,冰得牙齒打顫。 她回到公司,精氣神不佳,組上的人問她怎麽了。 高幸幸撇著嘴都快哭出來了,說,項目那邊明確拒絕了。 見她這樣,大夥兒安慰了兩句,沒調侃她。 高幸幸目的達到,悠哉哉去上廁所,趁機再次給陸則言打電話。 這次,居然是忙音。 高幸幸給他發微信。 高幸幸:【???】 陸則言的手機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待機,上一次出現忙音的時候,是他從大洋彼岸歸來時。 這個想法,讓高幸幸心裡的陰霾瞬間消失。 高幸幸:【你不會有什麽驚喜吧?】 她又發了兩個壞壞的表情包。 直到晚上,高幸幸給陸則言打電話,都還是忙音。 她開始心臟砰砰跳。 這麽久? 很難不想,他正在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呢。 高幸幸睡前又打了電話,還是忙音。 這次她覺得可能性更大了,連做夢都夢見陸則言捧著玫瑰花突然出現。 夢裡,陸則言捧著她的臉,溫柔的吻她。 這個美夢,被一通電話打斷。 高幸幸摸過手機一看,是謝呈。 她瞬間想飛過去把謝呈打一頓。 她語氣不好,發氣:“擾人清夢是要折壽的!” “幸幸!幸幸!”謝呈語氣緊張。 高幸幸還能聽見他咽口水的聲音。 她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怎麽了?” “你好好聽我說。”謝呈說話有些大喘氣,又不像劇烈運動那種喘氣,更像是心情激烈難平,“我聽說,只是聽說,陸則言被人開槍襲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