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幸幸手指在電腦上滑動,時不時和凌福對一下數據。 突然一個人影壓過來,連帶著把燈光擋了。 高幸幸瞥見一雙男士皮鞋,她抬頭,看見陸則言。 他直挺挺的站在那兒,唇抿成一條直線,居高臨下盯著她,眼眸有些暗。 高幸幸一驚,手指不自覺在原本的數據後按下多個“0”。 “小高!” 在凌福的呼聲下,高幸幸回過神,立馬把多個“0”刪除,又重新看著凌福手裡的數據對比了一番。 陸則言就站在那兒等著,等著她和旁邊的男人把數據對接完。 看她扣上電腦,陸則言出聲:“高小姐,吃早餐嗎?” 高幸幸腦袋裡本來全是“衣服.衣服衣服” 聽他這樣說,忽地抬起眼皮,狐狸眼亮晶晶:“在哪兒吃?” 陸則言看著她,眼眸柔和下來:“都可以。” “就這兒吧,流光餐廳。”像是極其為他考慮,補了一個理由,“近。” “可以。” 高幸幸站起身,抬頭看著他,嘴角上勾:“我同事可以一起嗎?” 陸則言視線轉到凌福身上,須臾轉身,留下兩個字:“可以。” 看著他挺闊的背影,高幸幸連忙招呼凌福跟上。 這次,餐廳門口的服務員態度有質的變化。 大老遠就迎上來,不僅沒讓陸則言出示入住記錄,還恭恭敬敬叫了句:“陸先生。” 高幸幸和凌福跟在身後也收到“微笑”待遇。 凌福吃驚的表情讓高幸幸想起了以前一個叫胡淼的小學弟。 餐廳很大,視野不及。 頂部是折光的鏡面,印著流光色彩。 入耳的是悠揚的小提琴,不是音響,是一個身姿婀娜,面容嬌美的女子在演繹。 三人落座,服務員遞來菜單。 高幸幸翻了翻,眉頭逐漸鎖緊,然後點了杯咖啡。 凌福直接合上菜單:“我不用,謝謝。” 高幸幸不知道陸則言有沒有發現他們兩人的局促,他視線一直在菜單上,玉雕般的手指時不時輕點一下,旁邊的服務員就笑著記下。 他可能常來,高幸幸這樣想。 可是她不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 感覺肩膀被拍了一下,高幸幸順著凌福的視線看過去。 梁總正一個人坐在小圓桌上吃早餐,桌上還有一台立式平板。 凌福湊近:“什麽時候上?” “現在就可以。” 凌福平時做事就風風火火,聽到這裡直接站起身往那邊走,高幸幸急忙跟上去。 不忘轉頭:“陸先生,謝謝您帶我們進來。” 陸則言抬眼,只看見她搖曳的魚尾裙擺。 他合上菜單,往椅背上靠了一下。 看著兩人在酒店老板跟前打開電腦,一開始被拒絕,然後慢慢也願意聽他們說幾句。 陸則言仰了下頭,看著溢彩的流光,第一次體會到被人當作墊腳石的感覺。 他慢吞吞吃早餐,視線一直在高幸幸身上,所以很確定,她未看過他一眼。 陸則言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聽見刀叉碰到磁盤發出刺耳聲,他也愣了一下。 隨即,他伸手用指背碰了碰高幸幸位置上的咖啡。 已經沒了溫熱。 他招手服務員,讓他換一杯。 不一會兒,酒店老板離開,看樣子談得應該不錯。 他看見高幸幸兩手握著拳頭在胸口搖了搖,表情極為得瑟滿意。 然後和旁邊的男人擊了一下掌。 他們收拾好東西,往門口走去。 陸則言心一沉,不自覺就要起身,又在看見高幸幸向他這個方向跑來時微不可察地坐回椅子上。 高幸幸手上拿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皮質錢包,跑回來,並未坐下。 她掏出兩百塊放在桌上,表情極為坦然:“陸先生,謝謝您,這是咖啡錢。” 陸則言:“.” 然後,她眼眉一抬,彎腰伸手抓起咖啡喝了兩口。 可能是真的苦,她聳著鼻子放下,面色透出一絲可惜。 咖啡杯和瓷器托盤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陸則言伸手把本就在高幸幸面前,卻被她忽視掉的白玉盤推了一下:“這家餐廳的特色,嘗嘗吧。” 高幸幸抬睫,表情有些茫然。 隨後嘴角扯開:“不了,我還有事。今天真是謝謝你,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高幸幸再次表示感謝,陸則言也紳士向她點頭,她才笑盈盈離開。 陸則言定定看了那兩百塊好一會兒,才把它們抓過去。 高幸幸和凌福往下榻的酒店方向走。 凌福八卦:“小高,剛才那人是誰呀?” “校友,以前高中的學長。” “學長?”凌福抖動眉毛,“不簡單哦。” “哪裡不簡單?” “長得好,還有錢。”凌福頓了頓,“好像比我還高點兒。” “.” “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瞎說!”高幸幸立馬反駁,“他有女朋友。” “啊,這樣啊,可惜了。” “別可惜了,快回去改企劃書吧。” 高幸幸回到酒店,打開企劃書,還有些心不在焉。 她剛才不敢和陸則言對視,也不敢和他多呆,就怕心裡那些情緒蔓延。 可是為什麽上天老是讓他們相遇呢? 在玉和就算了。 他怎麽突然也來臨閬市了? 高幸幸腦袋中閃過凌福的話。 ——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高幸幸想起剛才在流光餐廳那盤精致擺盤的虎蝦,蝦頭蝦尾翹起,還有土豆泥作飾。 是客套一句讓自己嘗嘗? 還是說,是特意為自己點的? “叮——叮——叮——”手機信息提示音連續響了好幾聲。 高幸幸找回思緒,拿起手機查看,是老張在公司群裡發的剪彩儀式的照片。 漫天的彩花下,幾人抓著紅色緞帶,對著鏡頭笑。 都是穿著正式的RS銀行高層,而C位是粉色裙子的尹菲菲。 她全身白的發光,穿那種粉色竟然一點也不土氣,配著長長的卷發,後腦杓兩顆黑色蝴蝶結,可愛又漂亮。 尹菲菲. 下一刻,高幸幸敲了敲腦袋。 豬腦子,居然會覺得陸則言對自己有意思。 人家這是陪女朋友來了。 高幸幸看著天花板,低聲警告自己:“高幸幸,你可別拎不清,人家有女朋友了。” “叮——”手機又響了一聲。 高幸幸拿起手機查看。 LU:【你要請我吃飯嗎?】 LU:【有空的話今天的晚餐吧。】 請陸則言吃飯? 高幸幸細細想來,好像是客套了一句。 但是是他先讓自己嘗嘗虎蝦,自己才順著客套一句的。 他這是當真了? 罪魁禍首好像是自己,畢竟話確實是她說的。 她還沒回復,陸則言信息又來了。 LU:【我有事想跟你說。】 有事? 高幸幸不知道是什麽事,但好像找到了理由應這個約。 高幸幸選了一家還算不錯的餐廳,環境和價格都很不錯,然後把地址發過去。 高幸幸:【你看這家可以嗎?】 陸則言幾乎是秒回。 LU:【幾點?我來接你。】 高幸幸:【不用,我離餐廳很近,我們七點餐廳見?】 LU:【好。】 ****** 高幸幸穿了件鵝黃色娃娃領短袖,下面是白色短褲,斜挎了一個白色包。 她幾乎是素顏。 陸則言看見高幸幸走進來,揮手和自己打招呼。 他站起身走過去,幫她拉開椅子。 高幸幸坐下:“謝謝。” 陸則言坐下,視線在她身上。 高幸幸翻著菜單,細細琢磨,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也沒抬頭,也沒說話。 然後又倒回第一頁,重新看。 陸則言回來後,見到的高幸幸都是帶著妝的。 陸則言覺得是好看的,至少看她的第一眼,他是被吸引的。 可是現在看著她不帶妝的模樣,便覺得和高中時也沒什麽變化,只是頭髮短了一些。 高幸幸終於抬眸,纖細的手指指著菜單,很認真的問:“前菜你想吃蝦還是牛舌?” “蝦。” 聽到這個答案,高幸幸滿意的彎了彎眼睛。 她扯過菜單又翻了幾頁,然後抿唇:“主菜想吃什麽?” “你點吧,我都可以。” 高幸幸點頭,這才招來服務員,然後點了好幾個菜。 服務員提醒:“小姐,你點了三個主食。” “對,是三個。”高幸幸又點了一份甜點,然後把菜單遞回給服務員。 高幸幸有自己的考量,請人吃飯也不能讓人吃不飽吧? 主食填肚子,若是都吃七七八八的小食或是配菜,那預算就超出了。 服務員走後,高幸幸主動搭話:“陸先生,今早的事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們都進不去,也見不了梁總。” “談妥了嗎?” “不確定,不過他願意給我們一個機會。”高幸幸扯開話題,“對了,你說有事想跟我說,是什麽事?” 陸則言從旁邊拿出一封文件。 高幸幸接過來翻開。 人體骨骼檢測表。 骨骼分析。 治療方案。 高幸幸一整個懵逼,簡單翻了幾頁便沒了興趣。 她合上文件。 陸則言目光柔和:“你的右臂習慣性脫臼太嚴重,我請骨科方面的專家看過你的檢測報告,骨性缺損不嚴重,可以考慮做手術。” 高幸幸來之前想過很多,卻絕對沒有想到他所說的事,是這個。 或許是餐廳的光太柔和,她差點就要沉溺進去。 卻在下一秒,把原本推出去一半的文件拿了回來。 “謝謝陸先生,我會回去和我家人商量一下的。” 她這話,把陸則言隔離在外。 陸則言也沒生氣,隻說如果決定要做手術,他可以幫忙聯系權威的醫生。 一頓飯吃下來,到最後,陸則言問:“我的衣服回玉和有空給我嗎?” 高幸幸手上的叉子差點掉落,咽了口口水,無比鎮定:“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