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陸則言來敲高幸幸的門,隔著門問她要出去吃晚飯,還是在房裡吃。 高幸幸看著近1M的文件資料就頭疼。 她起身拉開門,懶懶的靠著:“在房裡吃,最好是能很快吃完的那種。” “.” 高幸幸看資料,看到接近十二點,才把東西整理完。 雖然跟著陸則言有私心,但是她只要把該做的做好,便有底氣。 北都是一座很乾燥的城市,高幸幸房裡的水早就喝完了,她感覺口乾舌燥,於是想去外面再拿兩瓶水。 拉開門,外面居然有燈光。 燈光不算亮,陸則言和李航站在客廳大黑木桌前,一桌散亂的白色紙張資料,還有兩個筆記本電腦透著藍光。 陸則言單手撐在桌上,另一隻手指著電腦,他在說話,在她出來這一刻立馬閉了聲。 李航也順勢把電腦壓下,然後把凌亂的紙張資料收拾好。 像是在研究什麽秘密大項目,然後被她打斷了。 陸則言走過來:“還沒睡嗎?” “口渴,想喝水。” 陸則言轉身拉開冰箱,從裡面拿水。 這時李航已經把東西全部收拾好,然後往門外走:“高小姐,打擾了。” 沒打擾. 等他關上門,高幸幸抿唇看著陸則言:“我是打擾你們了?” “沒有。”陸則言舉著水,“要不要喝熱的?” “不用。” 高幸幸沒想很多,她覺得可能就是陸氏投行的公事,而她是個外人,所以避著她也很正常。 高幸幸抬腳往房間走,突然聽見陸則言叫她名字。 “幸幸。” “嗯?” “這幾天我會有點忙,我不在你可以去酒店餐廳吃飯。”陸則言扯開嘴角,“能給你報銷。” 還真貼心呢。 接下來幾天,項目方很熱情,連著派了好幾個領導,帶著他們轉了大半個北都城,說著未來規劃。 高幸幸跟了整個項目,很清晰的意識到一個問題,陸則言幾乎沒怎麽出現過。 他說的忙,但是並不是忙這個項目。 她不太明白,但也沒有刻意去分析這個現象。 她第一次跟項目,自己都有些自顧不暇。 國慶節第五天,項目談妥了,接下來就是資金方面的問題。 那邊定了飯局,這次李航和陸則言同時出現。 這場飯局多是互相誇獎的阿諛奉承,然後時不時穿插一點公事。 高幸幸帶了隻錄音筆,聽到公事的時候就打開錄音筆,聽到雜七雜八的話語時就暫停錄音筆,安心乾飯。 期間有人敬酒陸則言,他拒了。 然後高幸幸就發現她和陸則言被冷落了,反倒是李航遊刃有余的應對著。 酒局時間跨度很長,從七點到晚上十一點多還沒結束。 高幸幸再次去上廁所,出來時瞥見走廊的另一頭。 陸則言站在透風的欄邊,他整個人攏在陰暗處,玉雕般的手指夾著隱隱星火。 他在吸煙。 這是高幸幸第二次見他抽煙,總覺得他心情不是很好。 但是高幸幸沒空理他,她還在工作時間。 她往包間走,又看見李航出來。 高幸幸打招呼:“李總。” “高小姐,請問有沒有看見則言?” 高幸幸指著後面:“他在抽煙。” 李航點頭。 高幸幸說:“那李總,我就先進去了。” “我和你一起。” 高幸幸還以為李航要去上廁所或者找陸則言,現在有點搞不懂他出來幹嘛。 飯局過了凌晨一點才結束,小吳已經開始打瞌睡,此刻睜開困倦的眼皮含了一顆薄荷糖,然後把三人送回酒店。 李航喝了很多酒,下車就說:“我要重新開一間房,要不然Fiona會殺了我。” 他說話有些誇張。 高幸幸回到房間,不知道是不是過了睡覺時間,她並不困,想著今晚的東西還沒整理,她拿著筆記本電腦和錄音筆出了房間。 她房間的燈光是刺眼的白,看久了眼睛疲勞的緊。 高幸幸躡手躡腳走到大黑木桌前,按開邊燈,把錄音筆調到合適的音量,開始寫報告。 工作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 高幸幸舉起杯子想喝水,才發現杯子裡已經沒水了。 她又寫了一會兒報告,聽見錄音筆裡是無關緊要的雜談,這才起身去倒水。 高幸幸料想,這些話應該是她去廁所的時候被錄下來的。 她聽見一個老練的男聲,自動對應飯局上高胖高胖的劉總。 劉總:“這高小姐長得可真漂亮啊。” 然後有其他男聲附和。 “身材也好,瘦而不柴。” “不知道這高小姐有沒有男朋友。” “年輕又漂亮,估計不缺男朋友。” “.” 整段話語圍繞著高幸幸,帶著兩三分醉意,沒有特別下流過分,但是這些話讓高幸幸覺得很被冒犯。 在嬉聲中,有酒杯磕碰的聲音。 不是碰杯,而是酒杯砸在飯桌上的磕碰聲,很刻意。 因這磕碰聲飯局安靜下來,高幸幸正舉起杯子往喉嚨裡灌水,在如此安靜的夜裡能聽到自己大口吞咽水的聲音。 然後錄音筆傳來陸則言低沉的聲音:“我去看看幸幸。” 再次安靜。 這次,高幸幸連吞咽的動作都沒了。 高幸幸放下水杯,從這個角度她能看見錄音筆閃動的紅點,證明錄音筆還在正常工作。 聲音再次傳來。 “高小姐的名兒.好像叫高幸幸,陸總剛才.” “李總,陸總和高小姐是” 幾句沒說完的半話,沒聽見李航的否認,大家好像就默認了陸則言和高幸幸的關系。 “陸總這是惱了?” “李總,大家都不知道啊,不知者無罪嘛。” “大家剛才是在誇高小姐漂亮能乾呢。” “.” 後面多是同時幾個男聲混合,有些聽不清,大致就是在緩和尷尬,打圓場。 高幸幸轉了轉手上的杯子,她又想起從廁所出來後,看見陸則言陷在陰暗裡抽煙的畫面。 他那時候,應該就是出來找她吧。 可是他沒找她,而是一個人去抽煙。 他說出來找她,是在保護她?不讓別人非議她? 是因為那些人說的話讓他不舒服了? 那他不舒服的原因是因為兩人有點交情,還是對她有點喜歡呢? 想著他的語氣,不高興好像不止一點兒。 高幸幸又把水杯倒滿,於此同時錄音筆還在播放不重要的桌面話。 “哢——”陸則言的房門打開。 從他房間印出的光呈長方形,逐漸擴大,然後填上一個男人的影子。 陸則言穿著寬松的灰色家居服走出來,神色有點困倦。 他朝洗手間的方向走了兩步,然後像是意識到不對,緩緩轉身。 對上高幸幸的視線,陸則言聲音有些沉,有些啞:“還沒睡?” 說話同時,陸則言向高幸幸走近,然後也聽見了錄音筆傳出的聲音,他看了兩眼:“還在工作?” 高幸幸確定現在錄音筆裡都是無關緊要的話語,才答:“嗯,早點做出來,行裡可以早做規劃。” 陸則言並排站在高幸幸旁邊,從托盤上翻了一個水晶杯,倒上水:“早點睡吧,明天有一天的時間。” “好。” 兩人在有些昏暗的料理台前喝水,視線正對上北都城晝夜不滅的繁華燈火。 錄音筆繼續播放著。 李航:“我出去一下,失陪。” 幾句寒暄後。 “哼!裝什麽清高?” “我聽說他在陸氏投行裡連個正經職位都沒有,拽什麽?” “沒實權,被打壓的棄子而已。” “給他個面子,叫他聲陸總,也是看在他姓陸的份上。” “你說這些華僑是不是心裡特別有優渥感啊?” “陸則言沒實權,在M國混不下去了,才回國找存在感吧?” “.” 一句句奚落在安靜的客廳炸開。 與此同時,高幸幸還想到謝呈的話。 ——他是被趕回國的你懂不懂? ——他站在那位置過,就不可能甘心如今的位置。 下一刻,高幸幸轉身,兩隻手臂抬高,捂住陸則言耳朵,然後讓他面對自己。 陸則言微微低頭,在高幸幸突來的動作下,水晶杯離了嘴,然後緩緩放在料理台上。 高幸幸轉頭看錄音筆,她覺得本來調整的很適當的音量,現在大聲無比。 那些尖銳的譏笑,難聽的挖苦,刺耳的諷刺回蕩在整個客廳。 高幸幸覺得捂耳朵不夠,打算攪碎這些奚落。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她沒時間過腦子,想到什麽說什麽。 “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 “你罵我,我不聽,你媽是個白骨精。” “你罵我,我不怕,我去北都找爸爸,我爸有個大喇叭,吹你一臉大粑粑” 突然,陸則言伸手攬住高幸幸的腰,高幸幸瞬間大腦一片空白,一句話也想不起來。 她感覺他的手強壯滾燙,微微用力。 高幸幸本就舉著手,此刻受力完全失了重心,不受控制的向前傾,撞進他懷裡。 男人滾燙的身體,好聞的氣息將她包裹。 高幸幸能感覺到自己的大腿掃過他柔軟的褲子,她腿往後挪,他卻不松手,結果兩人只是胸口貼的更緊而已。 高幸幸臉頰燒了起來,手也緩緩下滑,落在他肩頭的位置。 難以想象會發生這樣的場面,高幸幸咽了一口口水。 她的身高,眼睛正好可以看見陸則言的脖子。 高幸幸看見他喉結滾了滾。 意識到他可能要說話,高幸幸仰頭。 高幸幸感覺他的呼吸都滾燙。 在昏暗下,陸則言淺棕色的眸變成了黑色,晦暗不明。 高幸幸意識到什麽,好不容易有點思緒的腦袋再次空白。 他的手禁錮的緊,像是等待了很久的獵人。 “幸幸。” “?” “我可以”陸則言默了兩秒,視線下移,定在她的唇上,聲音低沉魅惑,“吻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