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晚膳用下來,靜默無聲,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最終還是竹瓷接過了空碗,小聲對李羨魚道:“公主,該回去就寢了。” 李羨魚輕點了點頭,從榻沿上起身。 她彎眉對淑妃笑,像是她能聽懂一樣,對她說著:“母妃好好歇息,昭昭改日再來看你。” * 李羨魚遣退了所有宮人,隻獨自拿了盞蓮花燈,徐徐順著廊廡往前走。 廊上夜風微涼,漸漸剝離了東偏殿裡遺留的情緒,讓李羨魚想起那個玄衣抱劍的少年來。 ——臨淵現在還跟在她身後嗎? 李羨魚心底輕輕轉過這個念頭,可等到他的名字都到了齒畔,卻又不敢張口喚出來。 她怕臨淵指責她失約,指責她隱瞞,更怕他如當初的那些宮人們一樣,默不作聲地離開。 她遲疑了許久,直至走到東西偏殿的交界處,自己的寢殿已遙遙在望時,她才終於停下了步子,小心翼翼地喚道。 “臨淵?”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少年的回應。 “什麽事?” 李羨魚的心快速地跳動了兩下。 她急忙轉過身去,看見夜色裡玄衣抱劍的少年,杏眸微亮。 稍頃,她又低下頭去,小聲道歉:“母妃的事……我不是有意瞞著你。” “我只是,還沒想好,要如何與你說起。” 她說著,悄悄抬眼,看了眼面前的少年。 臨淵比她高出許多,夜色裡她看不見他面上的神情,只聽他輕輕‘嗯’了一聲,分不出喜怒來。 李羨魚的心懸起。 她垂著眼,拿指尖反覆揉著自己的袖緣,許久才輕聲問道:“那,臨淵,你也會走嗎?” 在她的記憶中,披香殿裡分來過許多宮人。 起初的時候,也都信誓旦旦地說會一直跟隨她,絕不會生出背主的心思。 可是,在他們去過東偏殿,見過母妃後,便都想了各種法子,陸續離開了。 所以,披香殿裡的配房才總是住不滿。 她不想再空上一間了,尤其是臨淵的這一間。 臨淵也垂眼看著她。 看著蓮花燈後,低垂著羽睫,絞著袖口,忐忑不安的少女。 稍頃,他垂眼:“我答應過,做你三個月的影衛。” 臨淵反問:“如今才兩日,我為何要走?” 李羨魚微微一愣,抬起眼來。 她有雙過於明淨的眸子,望向人時波光瀲灩,此刻倒映著手中蓮花燈的輝光,更是明若星子。 “你真的不走嗎?” 不待她答話,李羨魚便笑起來,杏眸彎彎,唇畔梨渦清淺:“那我明日再請你吃胡餅吧。” 她說著左右看了看,見自己身邊沒有其他的東西,便將手裡的蓮花燈遞過來:“這個也送你。” 臨淵其實並不想要。 這盞蓮花燈過於繁複,還偏偏是最嬌嫩的粉色,底下還系著一隻圓滾滾的白兔掛墜。李羨魚提著玲瓏可愛,但是由他拿著,總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然他方沉默稍頃,李羨魚瀲灩的杏花眸裡便湧出失落的神色。 她小聲:“臨淵,你還在生氣嗎?” 臨淵默了默,將那盞蓮花燈拿過來,淡淡垂下視線。 “沒有。” 李羨魚這才重新展眉笑起來,帶著他一路往寢殿的方向走。 夜路迢迢,四面寂靜得像是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素來多話的少女難得地安靜了一陣,終於還是輕聲開口:“臨淵,你若是有什麽想問我,便問吧。” 她緊接著又補充道:“我絕不騙你。” 臨淵‘嗯’了聲:“你若不願,也可不說。” 李羨魚點頭:“你問吧。” 臨淵頷首,啟唇問道:“既然她一直說想歸家,為何不送她回去?” 李羨魚輕輕搖頭。 她抬起眼來,看著遠處遙遙閃耀的星子,像是看著母妃描繪過的水鄉:“母妃她姓顧,祖籍在江陵。已經辭官的外祖便住在那。江陵千裡之遙,又怎麽回得去呢?” 她的語聲低落下去:“而且父皇下了旨的,連東偏殿都不許她出。” 臨淵頓了頓,又問:“你的母妃如此,是有人害她?” 這一次,李羨魚沒有回答。 臨淵沉默著等了一陣。略微側首,見身側的少女不知何時停下了步伐。 她立在廊上薄霜似的月色中,垂落的羽睫上盈滿了月光,像是載著一個沉甸甸的秘密。 正當臨淵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李羨魚輕聲:“沒有人害她。她只是被困在這裡了。” 被困在這偌大的宮闕裡,再也走不出去。 李羨魚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單薄的雙肩慢慢塌了下去。 夜風拂過廊廡,她濃密纖長羽睫輕顫了顫,上面的月光便墜落下來,碎成朦朧的霧氣,像是隨時都要凝成水露。 臨淵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李羨魚。 他想,應當是他問錯話了吧。 可是話已出口,不能收回。 少女眼睫上的水露盈盈將墜。 臨淵握著蓮花燈的長指略微收緊。他錯開視線,重新改口,隨意問出一個問題。 在他心中,一個再簡單不過,絕不會讓李羨魚為難的問題。 “昭昭是你的小字?”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天作之合 甜寵文 情有獨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