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谋天下

一场宫变,让种种美好皆成假象,她在绝望中死去。然而苍天却不让她就此长眠,重生之后,她决心复仇,改变命运,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潜逃出宫,历经周折,只为寻得那个愿与她共谋天下之人……“玉儿!回来!我不会再抛弃你一次了……”“高旭,收起你的花言巧语。这辈子,我对你只有恨,没有爱”“小玉,休俱,到家了。”“逸轩,我心中装的苦和恨太多,你,你早晚要后悔的……”

了却前缘又彷徨
“吱呀——”
小喜推开了竹园的木门,地上扬起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咳咳——这地方真是人住的吗?”
珠玉无言,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小喜也连忙服侍在侧,亦步亦趋,向内里的厢房走去。
在进屋之前,珠玉突然停住脚步,嘱咐小喜道:“你就在这里守着吧。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要放进来。”
“可是娘娘……”小喜看了看她的肚子,有些不放心。
“本宫很快就出来,无碍的。”珠玉摆摆手,不容分说便已经只身进屋了。
竹园里的屋子朝向不好,光线昏暗,珠玉这一开门,反倒将屋内照亮了一些。坐在角落的高旭正闭眼假寐,感受到刺眼的光,便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眯着眼往亮处望去。
这一望,他浑身一震,激动地站起身来:“你,你是——玉儿,你还没死?!”
门已经被珠玉及时带上,他的声音没有传出去。
“对,我没死。相反,我活得很好。”珠玉这话是说给高旭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看出来了。”屋内重新昏暗下来,高旭适应后仔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比三年之前更美了。怀了谁的孩子?”
高旭毕竟不是白逸轩的臣子,臣子虽然疑惑珠玉的肚子有些大,却不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但高旭已经无所顾忌了。
“白逸轩。”珠玉缓缓吐出三个字,满意地看到高旭脸顿时煞白的模样。
“为什么?”高旭显得疲惫。
珠玉沉着脸,走上前两步,她不想错过高旭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如果没有你的那道圣旨,我本也会跟他离开,也一样会以这种方式再回来。”
“你就这么恨朕?”高旭反问她。
“你现在已经没必要自称朕了。”前世,他曾这样冷眼提醒她,如今由她原样奉还。
高旭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回椅上,沮丧地抱着脑袋喘粗气。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吗?”珠玉再次启唇,“好,我就告诉你。”
人之将死,她不妨让他死个明白……
随着珠玉的诉说,高旭渐渐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死死地盯着她,直到珠玉的话音落下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怎么可能?”
“也对,你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相信因果轮回报应。”珠玉冷笑一声。
“啊哈哈哈——”高旭却突然爆发出疯狂一般的笑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珠玉稍稍向后退开了半步,高旭见她如此,便收敛了笑:“朕还没疯,也不会疯,你不必怕。”
也不回应他,珠玉只是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有些悲哀的废帝。
“他打算怎么处置我?”高旭却突然改了自称,示弱一般。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在自己还可以选择时候,有尊严地走。”珠玉留下这句话,便转身向门口走去。待她打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高旭的声音:“这是最后一面了,当真头也不回吗?”
珠玉轻轻勾起嘴角,毫无犹豫地开门,踏出,再次将门掩上。现在她已经找了自己的爱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身份地位也有了,她没有理由不满足。就让所有的恨和怨结束在这扇门后吧!没什么值得回头的,前路的风景还在等着她呢!
“娘娘,您没事吧?”小喜关切地迎上来。
“无妨。”珠玉浅笑着摆摆手,“回去吧。”
珠玉回寝室的时候,发现白逸轩正在伏案看着什么,眉头微微皱着,抿着唇,便放轻了脚步,不想打扰到他。谁知他还是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见是她,便展开笑颜:“你回来了。来——”说着,他向她招了招手。
温顺地走到他身边,珠玉本想按照习惯蹲在椅边和他说话,却发现自己行动已经有些不方便了。白逸轩也看出来了,便将她牵至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以后不方便的动作都不要做了,见礼也都免了。别累着。”
“你在看什么?”珠玉只是笑他太过紧张,转了话题。
“乾天国上的请罪书。”白逸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还捆了与上次围困文城有关的官员与将领来,全权交给我处理。”
珠玉轻问:“他们想求和?”
“然。你觉得要答应他们的请求吗?”白逸轩点点头,珠玉聪慧,和她说话永远不需要把所有意思都说出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心中已有定论,还来问我。”珠玉莞尔一笑。
白逸轩闻言,眉头果然舒展开了,他是早有打算,只是终究一口气堵在心头,珠玉这么一说,便舒坦多了。
“半年的战事刚刚结束,百姓们需要休养生息,军队也需要重新编整,确实是宜和不宜战。”白逸轩冷静地执笔,一面说,一面疾书下几行小字,“姑且让乾天国再苟延残喘一年半载吧!如此一来,我也好看着咱们的孩子诞生。”
想到此处,他不由快意,朗笑几声,便拿过手边的下一份奏章批阅起来。珠玉笑而不语,只静静地陪伴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打破了这片静好。
“皇上,刚才竹园那边来报,前朝皇帝高旭悬梁自尽了。”武叉手回禀。
“如此……便厚葬吧。”白逸轩不动声色,只淡淡地交代了一句,“交给礼部去办便是。退下吧。”
珠玉闻言则有些恍惚,她没想到高旭此番会这么决绝,竟然在她前脚走后不久就真的选择了自尽。其实她知道,若是高旭不自尽,依照白逸轩要保持的仁慈之名,是不会杀他的,只会让他在竹园中等死。可高旭活着一日,便一日是她与白逸轩心头的刺,所以她一定要动手拔掉这刺。
“你对他说了什么,竟然让他自尽?”珠玉听到白逸轩似乎这样问她,但她只是一脸茫然地回望他,答不出话来。
“哎——罢了。这么多年了,你瞒我之事颇多,也不在多这一件。”白逸轩言语中似有些沮丧。
“逸轩,对不起……”珠玉艰难地说着。她仍是不能坦白,有些事情,比如她的重生,只能被她带进棺材,永远埋藏。
白逸轩见自己都如此说了,仍是不能打动珠玉,便有些不悦地赌气道:“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再看会儿。”
“好,那你也早些休息。”珠玉知道这条裂痕注定会在,只希望能早日被他忘怀。毕竟他们还要做数十年的夫妻,若从此生了猜忌,珠玉便不知自己这剩下的日子,该如何在这宫中自处了……
就在这样的忧虑中,珠玉好几日都愁眉不展,白逸轩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仿佛并不曾察觉她的愁色,一切仍是如往常一般,言笑不改,体贴不改。但他一如既往的做法,却没能使珠玉安心多少。
有时候珠玉也会觉得是自己孕中多思,太过敏感了,依照白逸轩的胸襟,不可能一直耿耿于怀的。
“皇上……”这次午后,白逸轩正在寝殿中看奏折,珠玉则躺在一旁的靠椅上小憩,却见武一脸为难地入内。珠玉怀孕后,他就有了这个习惯,把书房搬到了寝殿。
白逸轩抬头望向他:“何事?”
“佩姬她死活央求着臣,让臣带她来求见您……臣拗不过……此刻她正在殿外等候,皇上是否要见?”这次论功行赏,武被提拔为禁卫军总管,皇宫的治安都由他来负责,所以他常在宫中各处走动,遇到佩姬也不奇怪。
“她要见朕何事?”白逸轩皱眉。
武摇摇头:“微臣亦不知。只是她说若皇上不见,她便一直侯在外面等皇上出来。”
“朕知道了。让她等半盏茶后再入内。”白逸轩看了眼已经转醒的珠玉,想了想后交代道。
“诺。”武领命后便退下了。
这半盏茶时间,是白逸轩为了和珠玉解释此事的。他知道她都听到了。
“佩姬?可是小佩?”珠玉起身,“难怪那日我见遣散的后妃中并没有她。她仍然住在宫内?”
当日入宫有宁姬之事在先,珠玉就留了心眼,特地派人查过缀儿是否还在宫中。得到的答案是缀儿因岁数已到,在前年被放出宫去了。如此一来,熟悉她的人疯的疯,走的走,便可安心不少。只是小佩却始终被她忽略,只因她想着高旭或许是容不得她的,没准早将小佩处死。
白逸轩也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然。当初要攻入皇宫前,她不知用何法脱身出宫,表示愿意投靠,希望能在西岚灭亡后,依旧能按照原样住在宫中了却余生,给出的诚意就是献出皇宫。要攻下皇宫只是时间问题,但若能不以流血开战的方式,自然是最好的。她的条件也不苛刻,不过是多养一女子,我便应下了。”
“哦?”看这样子,小佩显然是成功了,珠玉倒没想到小佩还有这样的胆识和手段,“她药倒了禁卫军吧?”
白逸轩点点头,宫中的姬妾无非耍的就是那么几种花样,说起来也无趣。
于是珠玉也不再言语,在梳妆台前将披散的长发随手一绾,便坐到了一旁,静等着小佩入内。
“小佩向皇上、皇后娘娘请——皇、后,皇后您是……”小佩耐着性子等够了时间才入内,却在行礼的时候傻了眼,这皇后怎么是,怎么是珠玉?!不是说是吴天歌那一直寄养在远亲家的妹妹吗?
“你便是佩姬?”珠玉居高临下,笑意没有到达眼底,“你我经常见过的,我记得你以前是许珠玉小姐的贴身丫鬟?”
“然。然。”小佩明白当众戳穿珠玉的身份不会有好果子吃,连忙应下。
白逸轩在这时出声了,语气淡淡地问道:“你要见朕所为何事?”
“皇上,小佩这段时日一切照旧住在宫中,却总觉得心里不安,虽然小佩曾助大军入皇宫,但终究不是什么大功,所谓无功不受禄……”小佩顿了顿,见白逸轩脸色正常,才继续说道,“所以小佩想着,与其空以前朝姬妾的身份住在宫中,不如,不如再让小佩服侍您——”
此话一出,坐在上位的两人心思各异,面上却都无丝毫表露。喜怒不形于色,这点上珠玉与白逸轩越来越像了。
“朕不缺一个侍妾。”白逸轩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他还没有缺女人缺到要找一个前朝的姬妾。
他的不屑一顾让小佩的脸有些发白,不过她很快地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的状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重新带上笑容。这一系列的动作都落在了珠玉的眼里,珠玉的眼神越发深了。
“皇上不缺一个普通侍妾,但妾可以助皇上成就霸业!”小佩提高了音调,跪伏在地上的身体却压得更低了。
此话似曾相识,与当日在藏书阁夹道旁珠玉对白逸轩所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珠玉心想,那日她与白逸轩的对话,小佩终究是听去了一些。只是那时她羽翼未丰,也缺乏胆识,不敢背叛她。可如今……看来她在宫中做姬妾在三年也经历了不少事啊!
“哦?”这话似乎让白逸轩来了兴趣,“且起身答话。”
“多谢皇上!”小佩见他有意,欢喜不已,急忙起身,用满怀期待的目光望着白逸轩。
然而下一秒白逸轩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窖:“你有什么才能能助我?凭你的那点蒙汗药?”
“不是的……妾,妾还有些机智……或许可用!”小佩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
“机智?”白逸轩又是一声反问,接着笑问道,“那依你看,对乾天国,应战还是应和?”
如小佩这种前朝的姬妾,纵使还住在宫中,也已经变成瞎子和聋子。白逸轩对此事的旨意早就下了,她却未必知晓。
“这,这……依妾看当然是要战了!乾天国背信弃义,留不得!应该立即发兵,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早日铲除!”小佩的眼珠转了又转,最终说出了自己觉得正确的答案。
白逸轩却不置可否,转向珠玉,说道:“皇后,你来说说看。”
“臣妾以为,应和。”珠玉顿了顿,对着小佩摇了摇头,仿佛对她失望了一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固然要紧,但也要考虑自身是否同样需要喘息的机会。中燕的将士这半年来一路打到都城,需要休整。如今这全国非我中燕的将士众多,也需要收编整顿,以求忠心者留,异心者除。若此刻贸然出兵,反而后患无穷。更何况,即使给了乾天国喘息的时间,他如今不过是一封国,而中燕却坐拥大半江山,乾天再如何备战也是徒劳。所以应当暂时和解,以待日后一鼓作气。”
小佩的脸色越听越白,半张着口,不知所措。珠玉说的句句在理,她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你现在还觉得,你有机智吗?!如此愚蠢,也敢在朕面前大放厥词?!”白逸轩随即冷笑一声,骤然发难。
扑通一声,小佩再也站不住,跪倒在地,声音颤抖不止:“皇上,皇上……妾,妾只是仰慕皇上……想为皇上尽一点心意——”
“够了!”白逸轩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趁朕还没有反悔对你的承诺之前,回你的环佩轩去吧!无事不必四处闲晃,知道吗?!”
这相当于被禁足了。小佩万万没想到自己抛弃尊严来求白逸轩收留,换来的却是这样的无情对待。她不过一个女人,他堂堂帝王,纳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为姬妾又有什么大碍?
“皇上——”
小佩还要再求,却被珠玉打断了:“佩姬,你当自重。纳一前朝姬妾是昏庸之君所为,你怎可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快退下吧。”
“皇后这话就不对了!您不也是前朝——呃——”
正要反唇相讥的小佩说还没说完,白逸轩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他竟然猛地站起身来,伸手扼住了她的脖颈!从来都温文尔雅的白逸轩,此刻杀气毕露!
珠玉只有片刻的惊诧,双唇微张,眸光闪了闪,却没有出声制止。
“皇上——饶……”小佩艰难地喘着气,惊恐万状,“不敢了……不敢……”
白逸轩的怒气渐渐消退,但待他放开小佩时,她的嘴唇都已经紫了,瘫软在地,使劲地咳嗽着。
“这种话,朕不想再听第二遍。如果朕在谁口里听说了,也一并算到你的头上,到时候,你知道后果吧?”白逸轩冷冷地说着。
“奴婢一时糊涂,不敢了!奴婢万万不敢!”小佩连自称都变了,可见是真的怕了,不敢再妄想了。
也许是怀孕了的缘故,珠玉不愿意把事情做得太绝,更何况还活着的故人已然不多,不是必要,她不想赶尽杀绝,就善意地出声提醒道:“知错就行,快退下吧。”
“诺!诺!”小佩如获大赦,狼狈地起身就匆匆退了下去,生怕白逸轩后悔,当场扼死她。
“何必如此?”珠玉缓步走到白逸轩面前,抬手想要将他皱紧的眉头抚平。
白逸轩握住她的素手,低声道:“是我当初没有考虑周全,不该留这一个祸患在宫中。”
“依我对她的了解,今日过后,她只会龟缩在环佩轩中,不会兴风作浪的。”珠玉隐约觉得白逸轩今日不除掉小佩,改日也会暗中派人去动手,便有此一说。
“你倒是心软了。”他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轻笑道。
莞尔一笑,珠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怀了这孩子的缘故吧。”
“嗯,怀孕期间见不得血腥。”白逸轩也是想到了这层的,既然珠玉不愿,他留着小佩严加监视便是。
“逸轩……”珠玉突然欲言又止。
白逸轩扶着她起身,又坐回躺椅上:“嗯?”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再聪慧了,你会不会抛弃我?”大约是前世的经历根深蒂固地影响着珠玉,她总是觉得只有有用,才能不被人抛弃。更何况,她最初接近白逸轩,也是和今日的小佩一样,以才智来做赌注的。
“呵——”白逸轩轻笑一声,宠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果然是孕中多思吗?还是怀孕以后就变笨了,怎么问这么傻的问题?我已认定了你是我的妻,今后你变得不论如何,都是一样的。”
珠玉闻言,偏头一笑:“是我一时想岔了。”
数日来的隔阂,就这么几句话之间便化解了。珠玉突然有些感谢小佩闹上这么一出了,否则她永远无法从白逸轩的口中证实他的想法。
时间一晃眼,就到了珠玉将要临盆的前夕了。这几日白逸轩除去早朝之外,几乎对珠玉寸步不离,连召见大臣议事也从不对珠玉避嫌。而亲近的几名大臣也悉知珠玉的才智,并无不满。
小喜更是紧张,每天小心再小心地伺候着,生怕珠玉磕碰着,连路都不怎么让珠玉走。于是多半的时间珠玉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无奈得很。
“小喜……”这日午后,珠玉正看着书,感到有些不适,忍了一会儿,仍然不见缓解,便轻声唤了小喜,想要些热水喝。白逸轩正在外间议事,不是真到了临盆,她是不愿打扰他的。
“娘娘,怎么了?”小喜随叫随到,却在来到珠玉跟前后惊呼道,“您脸色怎么这么白?!”
珠玉摆摆手,不让她张扬,只是说道:“有些不舒服罢了。给本宫倒些热水来吧。”
“诺。”小喜不放心地看了珠玉好几眼,才匆匆忙忙地出去倒了热水进来,“娘娘,您快喝些。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珠玉有气无力地想要伸手接过杯子,腹部却一阵剧痛,茶盏脱手打碎在地,这声响终于惊动了白逸轩。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小喜惊慌地喊道。
只听得急急的几声脚步声,白逸轩关切的面容就映入了眼帘:“怎么回事?!”
“娘娘她很不舒服——”小喜想起之前产婆的交代,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可吓了她一跳,已经见红了,“血!见红了……娘娘这是要生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产婆和太医来!其他宫女都来准备产房——”白逸轩见到那殷红的血,先是一怔,随即大声喝道。
“诺!”众人这几日都是神经紧绷,就等着这一刻了,都手脚利索地干起自己的活儿来。端水的端水,挂帘子的挂帘子……面上一点笑都没有,不敢怠慢一丝。
白逸轩发号施令过后,又快步走到外室,和大臣们低声说了几句,大约是告知珠玉将要生产一事。大臣们不便在此,连忙都退下去了。
“小玉,你现在觉得怎样?疼吗?”一切都安排好之后,白逸轩又急切地回到床边,握住珠玉的手。
“还好。现在只是隐隐还有些疼。”这种隐痛认真说起来已经持续半日了,所以珠玉被折磨得没什么精气神的模样。
白逸轩忍不住皱眉,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催促道:“太医和产婆怎么这么慢!”
他的话音才落,小喜就带着人赶回来了:“太医和产婆来了——”
“皇上,请您回避一下。这就要接生了。”产婆撩起被子查看过后,对白逸轩行礼道。
“朕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你们接生便是。”白逸轩并不打算离开,目光片刻都没有移开。
“这……这怎么行?产房大凶——”太医也想劝,却被白逸轩粗暴地给打断了。
“少废话,给皇后接生!要是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就提头来见!”
白逸轩虽说素来雷厉风行,但也只是做事风格上的,本人却很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在场众人皆是一怔,不敢再有二话,开始专心于皇后的生产。
起先珠玉还能隐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她便开始出声喊疼了:“啊——”
这一声声的痛呼像刀一样刮着白逸轩的心。从前他在宫中也没少见女子生产,有的因为难产,这痛呼声比珠玉此刻要歇斯底里多了,可他却并无感觉,只道是生产之时必不可少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可落到自己头上,当他望着珠玉苍白的脸,却发现短短的几个时辰也会如此难熬。
“朕来。”他接过小喜手中的帕子,仔细地替擦拭珠玉将额上的冷汗。
“你快出去吧……”一阵疼痛终于过去,珠玉喘着气,对他说道。她觉得她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吓人。
白逸轩摇摇头:“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但这喘息的时间很短,疼痛更加猛烈的袭来,珠玉甚至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叫喊了,只能呻吟着。
“你们到底会不会接生?!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白逸轩看不下了,忍不住呵斥道。
“皇上息怒!这是正常的,很快就要出来的!”接生婆又对珠玉道,“娘娘,您再用力啊——深呼吸,用力——再来一次——”
“哇——”随着一声响亮的哭声,众人的心都落回了肚子里,那根紧绷的神经也随着白逸轩眉头的舒展松了下来。
接生婆将婴儿清理后小心放入襁褓之中,笑着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是个男孩儿!”
几乎要虚脱了的珠玉闻言彻底安心下来,她不是重男轻女,只是清楚地知道,头胎若能是男孩,她便更有依靠。未来她还可以再生,到那时她再要女儿也不迟。
“快给朕看看。”白逸轩伸手从产婆的手中接过婴孩,先是自己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抱到珠玉的身边,“小玉,你看,这孩子的眼睛多像你啊!”
“鼻子和嘴巴像你。”珠玉迫不及待地将孩子看了又看,这粉嫩的婴儿就是在自己肚子里待了那么久的小家伙啊!
白逸轩听她这么一说,又观察了一番,才点点头:“以后必定是个英俊的男儿。”
“皇上给孩子定个名字吧。”珠玉抿唇一笑。
“他这一辈应该是适字辈,便叫白适璞吧。”白逸轩沉吟一声,“如何?”
璞玉璞玉,白逸轩这么给孩子取名,也算是用心了。
“自然是好的。”珠玉轻轻点头,显出了些倦意,懒懒地答了句。
白逸轩看出她的疲惫,便不再与她说话,将孩子重新交给产婆:“交给奶娘吧。好生照顾太子。”
虽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宣告着这孩子的身份——他已经是太子了!这是白逸轩最看重的皇后的长子,理当成为太子,众人都没有太多的惊诧。珠玉听在耳里,唇边只是带着一如既往的淡笑。
“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他大概是要继续方才中断的商议,俯身亲吻了一下珠玉的鬓角,就离开了。而珠玉也在不久后安稳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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