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获郑伍以后,案件进展异常迅速,并很快搞清了杜辉用两千万元巨款买通张守宽,让张守宽暗中帮忙,贿赂寿千年,取得银行贷款的事实。同时也搞清了,案发后,郑伍胁迫张守宽从中作梗,千方百计阻挠破案,并雇佣杀手先杀了知情者任洪发,然后又刺杀关春华,并企图劫杀万里鹏等一系列罪恶活动和事实。但是,最重要的罪犯黑恶势力的头子杜辉仍然逍遥法外,一亿元的资金仍然没有追回。事情远没有结束,万里鹏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通过郑伍交代的线索,专案组又成功地抓获了外逃的寿千年,并对辉煌公司以及涉嫌黑社会团伙的人员实施了抓捕。郑晓玲的案子也有了定论,参与绑架迫害的那几个人也被抓住了,据他们交代,绑架案的首犯依然是杜辉。只是杜辉的下落依然不明。张守宽自杀,省委委任关春华为代理书记,主持江海市委全面工作。关春华主持市委常委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合资公司建设工程案有功人员,召开阶段性庆功会。会上,他亲自为万里鹏、唐和、孙也等人披红戴花,颁发了奖状奖金。冬天,万物凋零,到处都是一片萧条的景象:一团团阴森森的乌云,在天空中沉重地、徐徐地移动。西北风一无阻挡,肆意冲击,期间还夹杂着气势汹汹的呼啸声。这个冬天,江海失去了往日的宁静。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江海经历了怎样的浮躁与喧嚣,经历了怎样的风雨侵袭,又怎样浸染了漫天风尘!茶余饭后,江海的大街小巷,人们都在议论着江海有史以来发生的这起大案。人们感慨万千,说什么的都有。公安机关还在秘密地缩小着侦破范围,凡牵涉此案但还没有浮出水面的人,都坐不住了。只有高玉铭是个例外,她觉得张守宽的暴露对她来说不是坏事,最起码,她已经从最显眼的目标降格为大树下面的一颗小树了。锦江公司那边已经暂时不敢做违法生意了,以往的证据也已经基本被刘恩等人销毁。她和杜辉之间的龌龊事情别人也都只是猜测,是拿不出真正证据的,也就是说,只有杜辉知道她的秘密,只要杜辉不落网,她暂时就没有牢狱之灾。星期六的早晨,失眠了一夜的高玉铭才昏昏睡着,也就十几分钟吧,一阵电话铃就炸响起来,她激灵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抓起话筒没好气地吼道,谁呀,这么早有什么事?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我是李阳。尽管报的是假名,尽管是憋着嗓子说话,但高玉铭还是马上听出了杜辉的声音,她惊讶地说,你……你有事吗?杜辉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的生意不太好,不过老同学不用为我上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马上就要向出口方向发展了,到时候我会为你们江海市的外贸穿针走线的。高玉铭心惊肉跳地说,那就谢谢你了。随即她就撂了电话。高玉铭不可能再睡觉了,她仰躺在床上,反复寻思杜辉的话,她很快明白了,杜辉的意思是想逃往国外,看来他并没有忘了我,如果和他一起逃往国外,也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想一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终于忍不住涌出了一堆眼泪。不知为什么,她又想起了魏向俊。她迅速起床,洗脸漱口,淡抹脂粉,浅涂彩妆,与其说是为了遮盖疲惫的脸色,倒不如说是为了掩饰心灵里的一些东西。魏向俊与她已形同仇敌,她总是想不明白,以她的姿色和身份,魏向俊何以会一开始就看不起她,她也试图以将心比心的方式去揣摩魏向俊,但都无功而返,只有更加的心酸和无名的气恼。走出屋子,才知道世界全白了,雪花翻飞,这一情景令高玉铭心生茫然。从某种程度上,她依然爱着魏向俊,当初杜辉想像干掉郑晓玲一样干掉魏向俊,她坚决地抵制了。她知道她绝不是怕自己有嫌疑,而实在是心有不舍,或心存侥幸,幻想着魏向俊能回心转意,回到她的身边来,但这一切又显然是不可能的。高玉铭没有开车,她就踩着薄薄的积雪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走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时,她躲进里面拿起电话,她本想试一试她所知道的杜辉的一个号码,但打了一通没人接。于是,她犹豫了一下,拨通了魏向俊的电话。喂,魏向俊的声音很颓废。高玉铭停顿了片刻,才说,向俊,能出来一下吗?魏向俊听出了她的声音,马上情绪激烈地说,我出去干什么,我们还有什么事可谈的吗?跟你说实话吧,我现在只想快点让你进监狱,让你得到应该得到的惩罚。高玉铭变得出奇地平静,只轻轻地说,就是为了那个女人?魏向俊说,对,就是为了给郑晓玲报仇!高玉铭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看我们还是和解吧。魏向俊说,我杀了你的亲人,然后跟你谈和解,你能答应吗?高玉铭说,这要看是什么样的亲人,如果你杀了那个万恶的杜辉,我还会握着你的手感谢你的。魏向俊咆哮道,你和杜辉是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说罢电话就断了,高玉铭发了会儿呆,慢慢走出了电话亭。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以为又是杜辉,但不是,是刘恩。这使她很不高兴,她已经叮嘱过刘恩,为了避嫌,他们尽量少接触,或不接触。明知道她的电话十有八九被监听,还给她打什么电话。高玉铭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呀?”“有点私事,我想跟你面谈。”刘恩说。“好吧,那就去一家咖啡厅吧。”高玉铭说。高玉铭去的就是和魏向俊初次见面的那家咖啡厅,她也说不出为什么一出口就点了它。当她找个小包间坐下的时候,竟有一种等情人一般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一种焦虑感强烈地袭扰了她。时间不长,刘恩就来了,高玉铭看得出他的心情也很焦躁。没等他坐稳,高玉铭就问,我不是告诉过你,暂时不要和我联系吗?刘恩说,不联系不行呀,他们盯住咱们公司了,尽管账面上暂时看不出什么来,但这样查下去,能不出问题吗?高玉铭不耐烦地说,找我就不出问题了?刘恩说,你是副市长,总比我有办法吧。高玉铭苦笑了一下,心想我都被监控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但表面上她却极力让自己镇静,以免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刘恩,他乱了阵脚,锦江公司出了问题,到时候,她可就真的保不住自己了。高玉铭想了想,很含糊地说:“你不用怕,走私的生意又不写在账面上,只要你能合理解释公司的那些利润,就不会出大问题的。”刘恩还是一脸的焦虑,说:“解释倒是可以解释,就是很难对上账。”高玉铭说:“只要你挺住,我度过难关了,我就有办法让他们停止调查。”刘恩有气无力地说:“也只有如此了。”从咖啡厅出来,高玉铭又回了娘家,她和高崇山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就把甄玉良拉进了卧室。甄玉良抢先问道:“铭铭,合资公司的案子到底进展得怎么样了?专案组独立办案,连常委班子成员也不知道进展情况,我真替你担心呀!”高玉铭冷着脸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是祸躲不过。”“可是……”甄玉良急得说不出话来。“妈,我想和你说点事儿,可以吗?”“有话就说呗,怎么跟妈还这样吞吞吐吐?”卧室的房门被紧紧地关上了,高玉铭把几张存折交给了甄玉良。面对如此巨额存款,甄玉良惊呆了。她颤抖着声音说,铭铭,咱家又不缺钱,你为什么要这么多呀?要是出了事哪多哪少呀?高玉铭说,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只能是全力以赴闯过这一关。甄玉良咬了咬牙,说,也只有如此了,不告诉你爸是对的,我怕他承受不住。藏好了存折,甄玉良又低声问:“铭铭,妈还想问你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我毕竟是你妈妈。”“妈,你说吧,我什么都告诉你。”高玉铭说。“那个郑晓玲的死与你是不是有关系?”甄玉良说。“她的死与我有什么关系,她虽是魏向俊的情人,可我们早就分居了,要不是怕影响不好,我们早就离婚了,我去害她,我还怕脏了自己呢!”高玉铭说。“这就好,只要没有人命,经济问题还是好混过去的。”甄玉良说。高玉铭点了点头,这时,高崇山在外面叫高玉铭,娘儿俩互看了一眼,连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