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流

国有大公司总经理,最后官至副市长的高玉铭,有着令人艳羡的家境,姣好的容貌,优越的人脉资源,可谓前程无限。但她却得意忘形,在政治上拨云弄雨;在经济上贪婪成性;在家庭上背叛婚姻;甚至勾结黑道老大;以致走上不归之路。究其人生轨迹,有的说是因为放松了自我约束,还有的说是潜规则,真是众说纷纭。但至少有句话还比较靠谱: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30
对于高玉铭的竞选,杜辉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在江海市的商界里面可以说没有他玩不转的,他求谁办事,谁都得给他面子,如果真的有不开面的,最后也肯定是吃了很多苦头后屈服于他。为了帮助高玉铭拉票,他可是使足了劲,不论是能不能说上话的,江海市商圈里有头有脸的,他都请来了,山珍海味外带每人两万元的红包,虽说不多,但是大家都知道拿杜辉的东西,那就必须得办事情,否则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感谢诸位老总今天能来赏光,我杜辉能有今天,完全是依靠各位的鼎力支持和帮助,大家信守的也都是‘义气’二字。现在,锦江的高总有希望当选副市长,这是我们商界的骄傲,也是我们生意人的骄傲。我想,眼下凡是我们能做的,就不能袖手旁观,能投票的自然是要确保这一票,不能投票的造造声势,一旦高总做了副市长,我们可都是功臣了,很多事情就是自家人的事情了!好了,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不多说了,为高总能够顺利当选,我们干杯!”
“干杯!”众人齐说。
像这样的宴会,杜辉已经举行了六七次,这些人都是市人大代表,他们的手里都有对高玉铭至关重要的一票。
高玉铭这边更是没有闲着,她一边积极运作,一边尽量拉拢一些关系为自己所用。这次竞争候选人资格的一共是五个人,她的对手也都在做着各自的努力。苗倩和商紫慧是学院派,自然想到依靠自己的才学去赢得选票。她们或是召开学术报告会,或是向主要领导呈报自己的施政设想,或是在报刊上发表论文来展现自己的才学,但终归是范围太小,面太窄,没有太大影响。秦林娜和娄春艳是基层成长起来的干部,上下关系和群众基础都是很牢固的。她们一边在熟识的同学、朋友、亲友上请求帮助,想尽办法多拉选票;一边找机会接触各级领导,主动汇报自己的思想和工作,希望能够得到各级领导的认可和关键的选票,但方法和形式都过于单一,没有形成太大的反响。
就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江海市凡是上档次的饭店几乎是天天爆满,歌厅舞厅也是座无虚席,咖啡厅、茶馆更是人满为患。只要是细心的人,一观察就知道,他们谈论的都是选票的话题,酒桌上听到最多的也是“多帮忙!”“全靠你们了!”云云。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五个人都希望在这海选中获得一个席位,当然是要孤注一掷了。但比较而言,高玉铭的政治基础和经济能力是其他几个人没有办法企及的。她不但能够打通关节,找到门路,而且还舍得花钱,舍得投入,所有的优势都让高玉铭占尽了。
很快,市委的海选结果出来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高玉铭以票数最多而被列为副市长候选人呈报省委组织部。
能够冲过这一关,其余的就变得轻松多了,高玉铭距离副市长的宝座,只剩下省委考核小组考察这一关了。三月初,省委考核小组正式进驻江海市,对副市长人选进行多层面的考察。
省委考核小组首先组织召开了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参加的征求意见会。
市委副书记李明石在会上首先发言:“锦江进出口有限公司是我市国有大型骨干企业,总经理高玉铭是科研业务领先人物,也是管理企业的精英,人品更是有口皆碑,无论她在什么岗位,都能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当人事科长时,敢于推荐青年人才,充实了我市的年轻干部队伍,带动了工作的全面发展;当总经理时,勇于改革创新,使企业规模不断发展壮大,走在国内相关企业的前列,还把面临倒闭的三个企业救活了。高玉铭同志是德才兼备的青年干部,我提议,由高玉铭同志担任副市长。”
人大主任贺广华接着说:“高玉铭这个同志,别看她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孩子,为人处事很得人心,毅力和胆识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在企业界确实创造了奇迹,我支持李书记的建议。”
“高玉铭同志的群众基础非常好,工作上兢兢业业,敢于创新,有魄力,我们江海要发展,要赶超先进地区,就需要有这样敢打硬仗、敢于突破的年轻干部,我觉得高玉铭同志会胜任这个工作。”政府常务副市长牛作仁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政协主席马明辉以锦江进出口有限公司对全市的财政贡献力全市第一为实例,说明高玉铭有魄力,支持她担任副市长。
市委书记张守宽看见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没有任何疑义,都支持高玉铭,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说:“同志们,这是我市换届选举的大事情,省委都很关注,今天会议上大家的意见都很统一,我也比较赞同高玉铭同志当选。”
张守宽的表态就等于是总结性发言了,谁也没有想到,市长关春华会在这个时候放了一炮。
“我认为高玉铭同志还没有资格当选为副市长。”关春华不紧不慢地说,“前面几位领导都说了她的业绩,我也不否认,可是,我认为她的从政经验不是很丰富……娄春艳同志工作踏实认真,雷厉风行,创造了我市对外开放工作的很多好成绩,而且有多年的基层工作经验,我认为她比较合适……我们都应该慎重考虑,以免将来出现问题。”
关春华属于年富力强的学者型的市领导,他的资历虽然没有张守宽深,但影响力却不容低估。他否定高玉铭而推荐娄春艳,显然就是推崇学者型的人才。敢于与众不同,敢于与张守宽唱反调,这也显示了他的胆识和气魄。众人都盯着他,空气仿佛要凝固了,出现了暂短的沉默。
这之后,其他人都没有再发表意见。省委考核小组的同志经过简单商量后决定:“现在看大家还是意见不够统一,根据民主集中制原则,我们举手表决吧。”
结果,还是多数人支持推荐高玉铭任副市长。
与此同时,省委考核小组的同志分别找到了江海市的老干部、市直部门的主要领导以及重点企业的负责人和锦江公司的部分员工进行谈话,谈话反映的情况大家可想而知。省委考核小组的同志仔细整理了考察情况,两周后离开了江海。
最后,高玉铭还是成功地成为了江海市副市长人选,等待公示期结束后,便履行相关手续。公示期间,虽然有多名同志分别以不同形式向省委组织部反映了高玉铭拉票贿选和走私等违法问题,这些不同的声音也传到了高玉铭和高家智囊团的耳朵里。为确保不出现变故,江海市市委对高玉铭进行了二次推荐,期间高家全体出动到省里面进行活动。高崇山借助老战友的平台,宴请了省委组织部和相关部门的主要领导,甄玉良和吴佳以及高玉铭本人也分别利用不同的资源进行了活动。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有了省里领导的关照,一些反映的问题也就逐渐搁浅,最后没有了音讯。
时隔不久,在江海市新一届政府换届选举中,高玉铭终于如愿以偿地当选了江海市副市长。
说到拉票,很多人将它视为贬义词,觉得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实则不然。在特定的环境中,拉票是合法的,正常的。例如,在某高校举办的团干部竞选中,一名团员以“青春别样红”的演讲在竞选大会会场上为自己拉票,结果凭借自己出色的口才和富有创意的工作设想,为自己赢得了几乎是全票的好结果。这种拉票完全是个人能力和素质的展现,是一种大胆的自我推荐,是值得提倡的。
时下一些地方出现的拉票现象,完全是一种暗箱操作的非法行为。原因在于这种拉票首先是建立在不公平、不公开的状态下,那自然是谁的关系网大,谁的靠山硬,谁就要占上风;另外这种拉票方式完全是违法的,或是请客吃饭,或是送礼送钱,要不就是权钱、权色交易,而不是依靠自己的真才实学和本领来赢取选票,那就是谁的底子厚,谁善于钻营,谁就是胜者;再有,这种拉票清一色与贪污受贿联系在一起,选票前是大送特送,当选后是大捞特捞,成为腐败的跳板。
近几年,中共中央组织部多次要求各地在人大、政府、政协领导班子换届中,认真贯彻落实《中央纪委、中央组织部关于在地方党委换届工作中进一步严明组织人事工作纪律的通知》要求,坚决防止和严肃查处拉票贿选等严重违反换届纪律的问题,但是,一些地方在换届选举、推荐、调整、提拔、任用领导干部中的拉票贿选现象仍然存在。主要表现是:有的干部为当选主要领导拉票,拉关系、找熟人,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想方设法向掌握提拔实权的领导干部送高档礼物,甚至贿赂金钱;有的人在饭店大摆酒席宴请宾朋,让宾朋为自己投票;有的部门领导用公款组织干部外出游山玩水,住着豪华宾馆,吃着美味佳肴,与干部联络感情;有的领导干部对跑官要官者封官许愿、突击提拔干部,超职数配备领导,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中饱私囊,锒铛入狱,走上了犯罪道路……这些现象,不仅严重地损害着党和政府的形象,败坏着社会风气,而且影响着选人用人的公信度,阻碍着高素质领导干部队伍建设,广大干部群众对此深恶痛绝。
但是这些拉票贿选的方式却很难被查处,原因很多:
首先是认定难。什么才能叫拉票,什么情况算贿选,有哪几种情形,认定标准是什么,依据何在,都缺乏相应的细则,操作起来自然不那么得心应手。党员有纪律处分条例,公务员有行政处分条例,但对选举环节的拉票或贿选如何认定,怎么查处都没有更详细的规定。因此,实际工作中,只要没有引起太多的反映,没有发生很严重的事件,没有影响到选举的大局等,对拉票贿选的查处,都会流于一种形式。
其次是查证难。换届中常听到某某拉票了,某某如何如何了,但要查证起来,往往缺乏有力的证据。本人自然不承认,被拉者由于怕得罪人也不予确认。更多的时候是当事人不出面,委托朋友或知己去拉票,出现事情后,当然可以一推了之,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况且,有些时候就是一个电话,一个信息,或者一个耳语,甚至拍拍肩膀,隐秘得很,怎么能找到证据?就是请客了,送礼品了,怎么区别一般的接待和拉票贿选?另外,什么情况下的请客才算违纪啊,一个月前,还是几个月前?还是只算换届中的?换届后补请算不算?
再次是处理难。具有明显的贿赂特征的还好说,只要线索具体,证据充分,相信哪一级领导都不会挡着,都会支持查个清楚。但似是而非的怎么办,不好确定的怎么办,换届工作这么紧张,哪有时间去深入调查这些问题?如果调查属实还好说,假如不属实影响了一个干部的使用怎么办?谁负责?这些都是实际的问题。而多数地方的领导,根本不愿意自己的地方出什么反面典型,即使出现一些不正常的情况,也总想着要尽量给化解掉。
走到副市长岗位的高玉铭春风得意,英姿飒爽,走马灯似的频繁出现在外事场合。对待和魏向俊的关系,这段时间她尽量采取安抚策略,她清楚得很,这种时候是不能出乱子的,刚上任的女市长必须给市民留下良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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