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诞下死胎一事传遍大街小巷,都只敢私下议论此事,不敢在明面上去谈。 而冷宫中那个疯癫的前皇后,没了四肢没了舌头,只能日夜躺在床上,冷宫中的太监宫女,人人皆可欺辱之。 她听到了那些个太监宫女所议论之事,无声地笑了,看着帐顶,眼泪划过太阳穴,湿了发丝。 狠啊!真狠啊!沈清屿啊!哈哈哈哈!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从头到尾! 沈嘉茔即使生下死胎,也还是要坐月子,这两天她都不曾下床。 “殿下......陆姑娘来了。” 书玉走进来说道,她的身后跟着走进来的是陆南挽。 沈嘉茔靠在床头转头望去。 “节哀,你也别太难过,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陆南挽走过来安慰沈嘉茔,在她看来,一个即将升级为妈妈的人,在生产之时得知自己生了个死胎,甚至孩子连妈妈的第一面都没来得及见上,沈嘉茔定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会很难过的。 沈嘉茔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没事,你今儿怎如此得闲?” 可就是这微微一笑,在陆南挽所看来显得那么苦涩,那么逞强。 “你没必要强忍着,难过就哭出来吧!没人会笑你的。” 沈嘉茔:???我什么时候就难过了?从哪里看出来我难过了? 沈嘉茔顿了一下,看着陆南挽那关心和心疼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沈嘉茔人生中第一次怀疑自己对自己的情绪有所误解。 “我应该是真的?没事?”沈嘉茔似乎是想告诉陆南挽,又似乎因为陆南挽那认真的样子而开始怀疑自身。 “你看,你又听不进去了,我们是好朋友,你不用在我面前假装坚强的。” 陆南挽就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沈嘉茔就是难过,就是在假装坚强。 沈嘉茔嘴角微微抽搐,就是非得她难过呗!懂了。 沈嘉茔那是说来就来,眼泪涌上来,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泪珠挂在卧蚕处,显得我见犹怜,楚楚可怜。 陆南挽虽说是让她别强忍着,可也没想到她说来就来啊!沈嘉茔这突然哭了,给陆南挽打了个手足无措。 “你,你别哭呀!我,不是,我知道你难过,但你先别难过。” 沈嘉茔:???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裳。” 沈嘉茔轻轻擦拭了泪水,轻声说道。 陆南挽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房间。 陆南挽走出房间后,就看到院子里站着的阿枞,愣了一下。 心里好不容易埋藏着的悲伤瞬间涌了上来,阿枞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陆南挽的眼眶微微湿润,连忙移开视线,不允许自己在阿枞面前有那么一丝狼狈。 阿枞强忍着自己想冲上前去抱着她的心。 如今局势大变,没有了皇室与东盛的纷争,他们之间却依然隔着重重高山,只是从立场变成了一纸婚约,一纸陆南挽和和郡王沈俊锦之间的婚约。 两个人就这么远远地站着,他在看着她,她不敢看他。 沈嘉茔换好衣裳走出房间,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尽显意难平的画面。 陆南挽见沈嘉茔出来了,也没敢抬眸,“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过两日再来探望你。” 陆南挽说罢,转身仓皇而逃,朝着阿枞的方向脚步加快,低着头走去。 阿枞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与自己擦肩而过,阿枞再也忍不住,伸手拉住陆南挽的手腕。 陆南挽身躯一震,伸出另一只手,一点一点将阿枞的手拨开,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大人还请自重。” 陆南挽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开了,泪水也实在忍不住落下,捂着嘴,避免自己哭出了声儿。 沈嘉茔看着陆南挽的身影消失,看着阿枞黯然神伤的呆呆站在原地。 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擦,陷入沉思。 眼中闪过迷惑,她不是很明白,她看得出阿枞和陆南挽之间相互喜欢,但是她不懂为什么要这么纠结呢? 其实他们但凡其中一个人跟她提,她会给他们赐婚,先帝的婚约又如何呢?反正她的恶名已经传扬出去了,也不差这一桩。 沈嘉茔想到这,更迷茫了,喜欢是什么?想到政变那日,沈恕承在听了她说皇后也不过是把沈恕承当作一枚棋子,傀儡时,沈恕承还是毅然决然地护着皇后,为什么? 明明对方在利用他不是吗? 而父皇这样英明,不可能看不出她的一切所作所为,可为什么还是对她这般纵容? 她好像,在很多事情,很多感情上都无法感同身受,无法与之共情,为什么? 尽管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都能毫无悔意地利用,生下来便是死胎时,她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几乎没有的愧疚。 沈嘉茔觉得自己好像缺了些什么,又好像不缺什么。 “书玉,走吧,去周府。” “是,殿下。” 沈嘉茔带着书玉出门,阿枞也收起自己的痛苦,跟在身后。 周府。 黎梨抱着刚几个月大的孩子,看着突然到来的沈嘉茔。 “臣妇见过太女殿下。” 沈嘉茔点了下头,眼睛却看着黎梨怀里的孩子,眼中闪过好奇。 婴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懵懂又充满好奇的看着沈嘉茔,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嘉茔微微歪头,孩子这么小的吗?母后说她小的时候几乎是一碰就碎的,所以可紧着照顾。 如果她没有利用那个孩子,也许长开了之后跟眼前这个孩子一样好看吧? 可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无论如何那个孩子投胎到她肚子里就注定了无法活着出生,因为她需要一具健全的身体,她需要活着,她要颠覆这个小说世界,她要创造属于自己的帝国大业。 所以,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踏进了她的棋局中,就注定了结局。 “她,叫什么名字?” 黎梨想到沈嘉茔那个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的孩子,心里也觉得惋惜,但是她也清楚,从刚知道沈嘉茔怀孕时,她就猜到了,那个孩子注定了是个转移余毒的承载体,注定了无法活着出生,无法好好长大成人。 “周思恩,乳名妧妧。” 沈嘉茔轻轻呢喃,“妧妧......” 思恩,妧妧,多好的名字,而她却为茔,是埋葬,是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