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的手一僵,“这是宋知意送来的?”祁旻硬着头皮点点头。晏宁不仅没有把荷包扔了,反而紧张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两人。“谁扔的?”裴少澄疾步冲上前,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反而细数起了宋知意的罪。“阿宁,你千万不要被宋知意给骗了!上次她竟然在送给你的点心里下毒,害我拉肚子整整三日!这一次她无缘无故送了个荷包给你,里面又不知道藏了什么阴谋诡计,你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啊!”晏宁黑着脸,咬牙切齿道:“你偷吃了宋知意送我的点心?”“这不是重点!”裴少澄恨铁不成钢道:“重点是宋知意想毒害你……啊!”晏宁一拳头挥过去,冷酷道:“这就是重点!”傅瑶被蛇咬伤中毒毁容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据说连济世堂的廖大夫都看不出是何毒,也没办法医治,只怕傅瑶日后只能顶着那张猪头脸了。这可把宋老夫人愁坏了,只能寄愿于神明,自己日日跪在佛前祈祷诵经便算了,还勒令府中人人茹素,为傅瑶积德行善。命令传到了挽云居,卫黎冷笑道:“与其求神拜佛,还不如来求求你这个罪魁祸首。”宋知意略显遗憾,“早知道就不给她下那么大的剂量了。”以她下的药量,估计傅瑶得半个月才能好。要整整半个月不能吃肉,让她如何忍得了?宋知意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自作自受。宋府里接连三日无一荤腥,众人虽有颇多怨气,却也无人敢言。但总有一两个按捺不住的,偷偷派人从外面买了点进来,躲在房间里大快朵颐。宋嘉裕狼吞虎咽地啃着猪肘子,红油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污了身上的华服也不在意,只管埋头苦吃,满脸油光。宋与诚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这副吃相,格外嫌弃。“你就不能学学你老子吗?半点世家子弟的风度都没有!”宋嘉裕白了他一眼,含糊不清道:“还说我呢!爹你要是有风度,就不会让人偷偷去买猪肘子了!”宋与诚抿了口酒,摇头晃脑,好不自在,又忍不住埋怨起宋老夫人。“要我说你祖母也是,六公主毁了容,拜佛又有什么用?就算拜佛有用,她自己拜就是了,平白地把我们这些人拉下水,那神佛之事啊,我是半点不信!”“我也不信!”宋嘉裕头也不抬,伸手去够桌上的烧鸡。宋与诚看见他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便没了胃口,嫌弃地摇了摇头,拿着自己的酒壶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道:“吃完记得毁尸灭迹,要是叫你祖母发现了,可有我们爷俩受的!”“知道了知道了!”宋嘉裕酒足饭饱,满足地打了个嗝,招来了小厮处理桌上的一片狼藉。小厮为难道:“五公子,这些骨头要往哪儿丢啊?”宋嘉裕满不在乎道:“挖个坑埋了就是了!”“那埋哪儿啊?”“随便!别埋在自家地里就是了!”小厮连着整块桌布掀了起来,将那些骨头裹成一团便出去了。鬼鬼祟祟地在宋府里转了一圈,最后选定了人少的挽云居。卫黎靠在树上,夜色与树影遮挡住了她的身躯,却也不影响她看着那小厮翻墙进了挽云居的后院,费力地刨土埋“赃物”。等他离开后,卫黎轻轻松松地从树上跳了下来,瞧着遗落在一旁的鸡骨头,对那包裹里的东西也有了计较。第二日,宋知意照例去给宋老夫人请安,宋知微却在门口拦住了她。“杨姑姑方才来传话,说祖母昨夜做噩梦了,似乎还是与六公主有关,这会心情正差着呢,等会进去了,说话可得小心点,别去触了她的霉头。”宋知意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发笑。宋老夫人对傅瑶这个外孙女,竟是比自己亲孙女还要上心。宋老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就宋皇后一个女儿,自然是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宋皇后当年生傅瑶的时候遭到了后宫妃嫔的算计,险些难产,傅瑶能活下来着实命大,宋老夫人对她的疼爱也丝毫不减。这次傅瑶毁了容貌,连带着宋老夫人也愁白了头,恨不得自己替傅瑶受过,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瞧着堂下的宋知意,看着她那张麻子脸,想起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外孙女,心里的惆怅与苦闷更是深了几分。宋吴氏劝慰道:“母亲,六公主是个有福气的,母亲也不必为她忧虑至此。”宋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绪,“我如何不忧虑?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脸面与名声,如今她毁了容貌,可叫她日后如何是好啊?”宋知意垂眸而立。宋老夫人担心傅瑶毁容日后难以见人,却担心她毁容无法寻一门好亲事为宋家谋取利益。明知宋老夫人的心偏到了天边,可宋知意还是忍不住心里发寒。宋知晴语气轻松道:“六公主福泽恩厚,又有祖母为她日日诵经祈福,祖母还担心什么?”“我这一连诵经几日,也不见她好转,这才忧虑啊。”“母亲为六公主茹素拜佛,却有一些人忍不住口腹之欲,在背地里干杀生之事亵渎佛祖,六公主又如何能好?”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紧接着,便见宋徐氏挑帘走了进来。宋老夫人闻言生怒,追问道:“老三媳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宋吴氏唯恐宋徐氏又挑起什么事端,忙道:“三弟妹,自从母亲下令府中茹素,厨房日日都是瓜果蔬食,从未见荤腥,又何来杀生?”宋徐氏噗嗤一笑,嘲讽道:“大嫂啊,也就是你天真。这要想避过厨房还不简单?若非有人向我告密,我也没想到,知意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众人微惊,宋知微率先质疑道:“三婶婶,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宋吴氏也道:“三弟妹!平白无故的,你污蔑知意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