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豪赶到刑警队,第一件事就是提审黄武胜。他去的时候黄武胜还在睡觉,睡得正香,鼾声如雷,纵是开门的哐当声也没有把他惊醒。李子豪上前踢了他一脚,他才睁开惺忪的睡眼。“怎么,都快吃枪子了,还睡得着吗?”李子豪问。“我一晚上没睡着啊,天亮了才睡的,警官,我真没杀人,你们要相信我!”黄武胜一咕噜爬起来。“走吧,去审讯室,咱们慢慢说。”李子豪说。黄武胜被带到审讯室,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说那鞋子不是他的,他没有杀人,肯定是有人陷害他。“别狡辩了。”李子豪说,“这种事,不可能有人陷害得了你的。”“为什么不可能陷害得了我?”黄武胜不解。李子豪说:“只要你有不在场证据,证明案发时间你在另外的地方有另外的事,别说找到现场的鞋子,就算是找到杀人的凶器,那也不能证明你杀人。所以,这双鞋子只不过是一个辅证而已,重要的还是你没法证明你不在案发现场。你所说的凌晨三点才离开山水花苑,没有人证明,也没有监控证明,仅凭你口说,不能成为证据。”“他明显就是在撒谎,谁相信他在一个小区里什么也没做呆了五个小时呢,简直拙劣的谎言。”袁雨佳说。李子豪说:“而且,说是喜欢一个女孩,就在楼下看了五个小时,更荒唐。这种说词去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想在刑警队蒙混过关,你太天真了。”“好吧,我说实话,我不是因为喜欢一个女孩去的那里,而是有别的事,我都说实话好了,我真没有杀人。”黄武胜说。“现在要说实话了?”李子豪说,“行,说来听听。”黄武胜说:“我去那里,是去踩一户人家的点,想偷她家的。一直等到一点她才睡,两点多钟才睡着,我三点动的手,得手之后打开后门离开,真的,这次我要再撒谎就生个儿子没屁眼。”“踩谁家的点,偷了什么吗?”李子豪问。黄武胜说:“她的名字叫杨丽,我拿了些现金和金器。”“杨丽?”李子豪问,“她是什么人,你认识吗?为什么想着去偷她?”“嗯,认识。”黄武胜说,“因为她是强哥的女朋友,我知道强哥在她那里放了很多东西,听说强哥被通缉跑了,所以我就想去她那里发点财。”“强哥?”李子豪眉头一皱,“你说的强哥是谁?”黄武胜说:“真名叫张志强,跟疤哥混的,道上辈分大点的都喊他强子。”“你跟强子熟吗?”李子豪问。“嗯,还算熟。”黄武胜答。“为什么熟,有什么往来吗?”李子豪问。“就是,就是……”黄武胜说,“有时候我们在外面做业务,遇到麻烦了,会找人请他帮忙摆平,有时候他有什么事用得着了,也会找我做。”“他有什么事用得着你做的?”“帮他在别人家里装窃听器或者监控器,或者帮他偷东西什么的。”黄武胜说。“帮他偷东西?”李子豪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前些日子,你有没有帮他偷过手机?”“这……”“我可是在给你活命的机会,你要再敷衍我,你自己做好上刑场的准备吧。”李子豪冷冷地说。“嗯,是的。”黄武胜承认,“前不久我帮他偷过一个手机。”“在老城区的一个农民工租房里偷的一部旧的老人机,是不是?”李子豪问。“嗯,是的,警官这你都知道?”黄武胜很意外。李子豪说:“强子把这部手机给了秦疤子的司机四眼,让四眼打给他的情妇冯香香,将她骗到大坪山,然后将其杀害,随后强子再将四眼杀害。就是这部手机,牵出了两条人命,我能不知道吗?”“啊?出了两条人命?”黄武胜吓得一抖,“警官,不关我事啊,当时强哥只跟我说让我帮他弄部手机,好坏没关系,找没有监控的地方下手就行。因为他帮过我的忙,我欠他人情,也不知道他要手机干什么,反正我是干这行的,就帮他弄了,要知道他弄来杀人,我打死也不敢的。”李子豪说:“这事先不说了,说一下你在那个强子的女人家里都拿了些什么东西吧,记住,你得说清楚了,因为我马上就去找她调查,要知道你撒谎,你自己知道后果。”“拿了,拿了……”黄武胜虽然有些不大想说,但还是说了,“有一条黄金项链,一枚红宝石戒指,一个翡翠手镯,还有,还有二十万现金。”“二十万现金?”李子豪颇感意外,“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在家里放那么多现金?”黄武胜说:“因为强哥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随时都可能出事,随时都可能逃亡,钱放在卡里到时候去取麻烦,不安全,所以就在他女票那里放了很多现金,以备不时之需吧。”“你怎么知道的?”李子豪问。黄武胜说:“道上很多朋友都是这么做的,我有听说过。”“你胆子挺大啊,这张志强跟着秦疤子,西河道上的狠角色了,你竟然敢打他的主意?”李子豪问。黄武胜说:“他们背后都是有靠山的,一点小事都能摆平,起不了什么动静,但凡起了动静,那就是摆不平的事了,我最近赌钱输了不少,欠了债,所以就想去碰碰运气。”李子豪说:“结果张志强走得急,又怕警察在他家布网,就不敢回去拿钱,被你碰到了运气,是吧?”“嗯,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当时全城警察都在找他,我也是觉得他不敢回去。”黄武胜说。李子豪说:“行了,有那个杨丽的联系方式吗?”黄武胜摇头:“没有。”“那你说下她住山水花苑哪幢楼哪个房间吧?”李子豪说。黄武胜说:“8幢2单元601。”李子豪起身,对袁雨佳说:“走吧,我们去一趟。”半个小时后,李子豪和袁雨佳出现在了山水花苑小区。这里地属城郊,算是一处偏僻之地了,不远处还有许多拔地而起正在建设的楼房,伴随着很嘈杂的搅拌机轰鸣。李子豪找到8幢2单元的601,按了按门铃。好一会,有很轻的脚步声走到门口,但并没开门,李子豪知道对方肯定是在通过猫眼看外面,发现是警察,在想着到底开不开门,当即就说了:“我知道你在门口,不开门我就直接踢开了。”果然,这话之后,门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长发女孩站在门口,扫了扫李子豪和袁雨佳,很冷漠地问:“什么事?”“你叫杨丽是吧?”李子豪问。“是。”杨丽说。李子豪亮了证件:“我想向你了解一宗案子。”“我为什么都不知道,我跟张志强只是恋爱而已,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你们不要问我,你们要问,去问他爸妈好了。”李子豪说:“我们找你不是问张志强的事,是问另外的事。”“另外的什么事?”杨丽问。李子豪问:“在三天前的晚上,你家里有被偷吗?”本来颇不耐烦的杨丽陡然眼睛一亮,看着李子豪:“怎么,是你们抓到小偷交代了吗?”“是的,但我想和你对一下口。”李子豪问,“你仔细想想,你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的?”“什么时候睡的?”杨丽很认真地偏着头想了想,“好像是一点多。”“你怎么知道是一点多,你看了时间吗?”李子豪问。杨丽说:“是的,我本来都是十二点左右睡觉的,那天晚上好几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强子被通缉的事,后来我看时间一点半了,怕还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就关机睡觉了。”“你是关机后就睡着了,还是过了很久?”“过了很久吧。”杨丽说,“失眠了很久才睡着的。”“你估计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起码是两点多了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你第二天什么时候醒的?”李子豪问。“七点多吧。”杨丽说,“当时我看了下时间,是七点多。”“你两到三点才睡,七点钟就醒了?”李子豪问。杨丽说:“是,当时我做了个梦,梦见强子到屋里来找我拿钱,我就醒了,不放心地去看了下箱子里的钱,钱和一些首饰竟真的不见了,我当时想着可能真是他拿的,后来想起他虽然有钥匙,但我门是反锁的。而且强子拿的话,也只会拿现金,不会拿我的首饰。我仔细看了下屋里,发现防盗窗被撬坏了,才知道是来了小偷。”“被撬的地方呢,我看看。”李子豪说。杨丽当即带着李子豪进了她的卧室,指着防盗窗被撬坏的地方。李子豪仔细看了看,防盗窗上有好几根不锈钢条都断了,但不是被撬断的,而是用工具剪剪断的,断口相对比较整齐。“你的现金和首饰放哪的?”李子豪问。杨丽指着书桌下面的一个小柜子:“锁在里面的,现在的小偷真厉害,锁都还是好的。”“那当然,现在不会开锁的小偷都不算合格的小偷了。”李子豪说。“警察同志你们是抓到小偷了吧,那我可以跟着你去领取失物了吗?”杨丽问。“你发现失窃之后报过案吗?”李子豪问。杨丽摇头:“没有。”“没有?”李子豪眉头一皱,“为什么不报案?”“因为,因为……”杨丽说,“我觉得一般的失窃警察不会认真对待,登个记就完事了,基本上不可能找得回来,我也就免得麻烦了。”“还记得起具体丢了些什么东西吗?”李子豪问。“嗯,记得。”杨丽点头说,“一条黄金项链,一枚红宝石戒指,一个翡翠手镯,还有,还有二十万现金,都还是新的。”“嗯,行。”李子豪说,“你自己到辖区派出所去报个案,让他们找刑警支队刑侦一科对接,小偷关在我们那的。”“嗯,好的,谢谢警察同志,谢谢警察同志。”李子豪留了个联系电话给杨丽,说想起什么情况可以和他联系,就和袁雨佳离开了。“这么看来黄武胜说的是真的,大安镇的杀人狂魔真的不是他?”袁雨佳问。李子豪点头:“是的,可以排除了。”“如果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那双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鞋子在他屋里怎么解释?难道真是有人故意嫁祸给他?”袁雨佳问。李子豪说:“未必就是嫁祸,至于为什么确实令人费解,这是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凶手,就跟他穿的那双大头皮鞋一样。人家作案肯定要穿得轻便,动作会麻利些,他偏偏穿得那么笨重。”“这么说就是华庭国际案和游艇凶杀案的那个神秘凶手了。”袁雨佳说。李子豪说:“像,很像,但也难说。”两人回到警队,白一龙急着就过来问:“怎么样豪哥?”李子豪说:“情况属实,黄武胜有不在场证明,看来,大安杀人案应该不是他所为。”“他有什么不在场证明了?”老铁在一边问。李子豪说:“他十点潜入山水花苑小区,一直等到三点多才盗窃了财物离开,这就是他的不在场证明啊。”老铁说:“是吗,审问笔录能给我看看吗?”李子豪说:“当然可以。”当即让袁雨佳将黄武胜的审讯笔录和杨丽的问询笔录都给了老铁。“哈哈哈,铁叔你是怀疑豪哥的办案水平吗?”白一龙开玩笑。老铁说:“不是怀疑,是觉得这个黄武胜一开始就谎话连篇,问题很大。而且谁没事把一双出现在杀人现场的鞋子放他屋里呢,丢掉和烧掉都安全是不是?何况他房子平常都是锁着的,也没人进得去。”“此案确实有很多疑点,小心为是,就看铁叔你的火眼金睛了。”李子豪说。老铁也不说话,开始仔细地看起笔录来。李子豪突然想起明天一早要去东川给爸妈上坟的事,当即给王永年打了个电话请假。王永年没有说行或不行,而是直接就问:“案子有什么眉目了吗?”李子豪说:“还在查。”“还在查?”王永年问,“也就是说还没有什么结果了?你不是动作搞得很大的吗,蒋国富抓了,秦疤子抓了,赵良臣都被你抓了?我以为你能破案了呢,搞半天抓着玩的啊!”李子豪说:“除了蒋国富外,其他的都算不得抓,只是请来做个调查而已,他们有没有犯案不确定,但关联还是有的。”“我要的是结果!”王永年说,“谢局说了,省市领导都在关注最近的这几个案子,说案子要是再这样拖下去,没有什么进展,他的局长难保,我这个刑警队长也别干了,你自己掂量着点!”“我已经很尽力了,王队要是觉得我给警队丢脸的话,我可以把案子移交给能够胜任的人。”莫名地,李子豪也觉得心里有些不爽。实话说,最近他为了这些案子真是忙得焦头烂额,压力很大,然而对手太过狡猾,甚至专业,他也想尽快破案,可这是人和人的较量,不是猫抓老鼠那么简单。“哟,你是还有脾气了?”王永年说,“案子没破,还一个接一个,还不能说你一下了?我还在想着你把案子破了,提你个副科长,后面直接接老唐的班呢,你这还跟我有情绪了?”李子豪说:“不是不能说,是我确实尽力了,只是对手比我们想象的都要老练,我跟谢局提过一个引蛇出洞的方案,那是我们能找出凶手的最好办法,但谢局现在也没有给我答复,我也没办法。”“什么引蛇出洞的方案?”王永年问。李子豪说:“我这里人多,不方便说,王队你问下谢局就知道了,估计谢局也是事多给忘记了,正好王队你提醒他一下。”“行,我找他问问。”王永年说。“那请假的事?”李子豪问。“行,就准你一天吧。”王永年说,“案子的事自己放心上点,这没跟你开玩笑,一个月,几起人命案了,领导压力,社会舆论,我已经失眠好几天了。如果你实在没信心,那就向省厅请示,让他们派专家来了,那样的话你我的脸都没地搁啊。”李子豪说:“王队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如果能按照我说给谢局的方法,至少成功了一半。”“行,我这就打电话问谢局,只要你有信心,我怎么样都会帮你促成。”王永年说。挂掉电话,那边的老铁就喊:“小豪,我看了你们的审问笔录,觉得里面有破绽啊。”李子豪问:“什么破绽?”老铁说:“从黄武胜和杨丽的口供来看,杨丽被窃了东西是事实,是黄武胜干的也是事实,可问题是杨丽早上七点醒来才知道东西被偷,那么黄武胜到底是什么时候偷的东西呢?我们假如黄武胜十点进了山水花苑小区,接着就从小区后门离开,跟踪强子几人去了大安镇,将强子几人杀害,此时十二点左右。黄武胜再收拾一番,回到山水花苑小区,不到两个小时即可。也就是说,他作案完回到山水花苑盗窃,时间也足够。”李子豪摇头:“铁叔你说得有理,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点。”“什么关键点?”老铁问。李子豪说:“黄武胜说了,从十点进入山水花苑小区,他一直在观察杨丽的房子,观察到杨丽一点多熄灯睡觉,两点多睡着,然后他才动手。这和杨丽说的吻合,杨丽也说了她接完最后一个电话看时间是一点半,然后怕再有人打电话来问就关机了,但后面大概是想着强子的事,又过了好一阵才睡着。这说明这个时间黄武胜一直在山水花苑小区没有离开。如果他中途离开,去大安镇作案,那么他肯定不知道杨丽什么时候熄灯,什么时候睡着。”“他有说到杨丽什么时候熄灯,什么时候睡着吗?”老铁问。李子豪说:“是的,说得很清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的推断有理。”老铁说。李子豪说:“而且,这个黄武胜只是一个窃贼,小混混而已,用他的话说,是强子在罩着他,有些道上的麻烦事还得强子给他摆平,一是他没有杀强子的作案动机,二是他没有杀强子四人的本事。所以,大安杀人案,肯定不是黄武胜所为。”“这么说那确实不可能是他了。”老铁说,“可那双大头皮鞋,到底是谁的,又为什么出现在他的房间?”李子豪把目光看向韩松:“松子你跑一趟,到黄武胜的房间里和门口各安一个监控探头,图像链接到你的手机里,给我二四十小时监控着,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行,包我身上了。”韩松轻松愉快地接下任务,出了门去。安防方面,监听,监控,追踪,都是他所擅长。“我干什么啊豪哥?”白一龙问。“把这一段时间来的几个案子都从头到尾再看一遍,大家都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大家马上各自回到自己位置,认真查看案卷。突然,李子豪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李子豪拿出电话一看,是韩松打来的,当即便接了,问:“怎么了?”韩松说:“豪哥你不是让我找出租车公司查有没有哪个司机载过强子几人去大安镇的吗?”“是啊,怎么,有消息了吗?”李子豪问。韩松说:“是,刚才蓝图出租有限公司的负责人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公司有一个司机反应,三天前的那个晚上载了强子四人去大安镇。”“很好,把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联系方式给我。”李子豪说。韩松当即说了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联系电话。李子豪拨打了号码过去,说了自己的身份,问:“你还记得当时你送那四个人去大安的具体出发时间吗?”出租司机说:“具体时间不记得了,我一天载客比较多,没放心上去。因为是大安,路程很远,所以有些印象。只知道大概是晚上九十点的样子。”“你们应该有GPS定位,可以查行程的吧?”李子豪问。“嗯,是的,可以查。”出租司机答。李子豪说:“行,你马上帮我查一下,具体什么时间从市区出发,上车点在哪里,走的哪条路。”出租司机答应:“行,我马上去查查看吧。”四十分钟后,出租司机给李子豪回了电话,说他已经帮忙查了行车记录,他是九点五十六分从市区出发往大安去的,上车点在民丰路口的建设银行旁边,从滨河路出的城。挂断电话,李子豪当即跟袁雨佳说:“走,去调监控看看。”“不用去了,你要看哪个区的监控,我帮你。”袁雨佳说。“你帮我,怎么帮?”李子豪不解。袁雨佳一笑:“你告诉我看哪个区的监控就行了,我自然有办法帮你。”“行,我倒要看看你弄什么玄虚,民丰路属于天顺区,接下来呢?”李子豪问。袁雨佳说了声“等着”,然后坐到电脑面前,鼓捣得一会,就说:“过来看吧。”李子豪狐疑地跟过去一看,只见得袁雨佳的电脑上竟然显示出民丰路口的监控画面,能清楚地看见旁边的那家建设银行。“你这是侵入了大顺区派出所的监控系统吗?你会黑客技术?”李子豪大感意外。“是,黑客技术,但我侵入的不是派出所的监控系统,而是交警队的。交警队的监控防火墙比派出所的要弱一些,也比较好侵入。”袁雨佳说。“没听说你会黑客技术啊,什么时候学的?”李子豪问。“早就会啊,只是之前水平不够,不敢班门弄斧。这不想着有时候能多帮到你一点点嘛,我一边请教高手,一边埋头苦修,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啰。”袁雨佳一脸的神采飞扬沾沾自喜。“嗯,孺子可教,未来大有可为。”李子豪礼貌性地夸了下。“哟,老松擅安防追踪,雨佳擅黑客,就算是铁叔,也号称烟神,抽烟无人能敌,整个刑侦一科,看起来只有我身无一技之长,很是惭愧啊。”白一龙故意说。“不,你还是有无人可比的长处的。”李子豪说。“是吗?我有什么长处,我怎么不知道?”白一龙问。李子豪说:“你的长处就是吹牛啊,你吹起牛来我觉得也无人能敌,而且吹牛厉害的人,自己是从不觉得的。”“豪哥慧眼识英才,一针见血,在下佩服,佩服!”白一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竖起大拇指。袁雨佳一脸的嗤之以鼻:“还能要点脸吗?”白一龙不以为然:“我比较喜欢钱,或者女人,脸要不要无所谓。岂不知厚黑学之精髓,人要成功,心要黑,脸要厚,是不是?”“实话说,会吹牛,口才好,还真是本事,擅与人打交道,让人觉得没有距离感,能最快地融入别人的圈子,这是天赋,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了。”李子豪一本正经。“我就服豪哥,自愧不如,但从不嫉妒。”白一龙故意斜了眼袁雨佳,“黄毛丫头,以后多学着点,起码这刑警队我也比你早来几天,要懂得尊重前辈。”“好了,做事了。”李子豪指着监控画面说,“时间点,输入到当天晚上的九点三十分。”“那司机不是说九点五十六分出发的吗?”袁雨佳问。“他们是九点五十六出发。”李子豪说,“但是我要看他们出发之前强子几人的动向,他们是什么时候到那里的,周边有什么动静。”“哦哦哦,明白了。”袁雨佳说着,便在监控上面输入了当日二十一点三十分的时间。民丰路口旁边就是建设银行。建设银行前有一大块宽阔的空地,空地上还停留着一些跳广场舞散场后仍觉意犹未尽的大爷大妈,在和同伴练习或交流着舞技,也有偶尔过路的行人,或到银行柜员机取钱的人。李子豪的视线如猎鹰一般注意着那一大片范围的风吹草动,让袁雨佳也跟着留意强子几人的出现。在九点三十八分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在民丰路口靠建设银行的路边停下,车上下来了四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强子,还有两个瘦子,一个矮子。“出现了,出现了。”袁雨佳激动地喊。李子豪认出来了,这除了强子外的另外三人,也正是在大安镇被杀害的另外三人。四人一起往建设银行那边走去。李子豪的目光没有跟过去,他在注意着强子几人坐出租车来的方向。果然,他的心里一跳。他看见了一辆疾驰而来的摩托车,在靠近建设银行的路边停下。摩托车很旧,甚至说得上破烂了,上面沾满了泥土,前轮上的护壳都变了形状。骑摩托车的人戴了一顶破旧的头盔,那种能将整个头部包括脸部都遮挡起来,只露两只眼睛出来的头盔。李子豪让袁雨佳将其图像放大,但图像放大,像素越显模糊,还是没法看得清那人长相,只能感觉到目光里有一种特别的平静。“怎么,你觉得这人有什么问题吗?”袁雨佳问。“废话,这还用说吗?”白一龙说,“无缘无故地,戴这么一个遮得严严实实的头盔,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了。”“哦,你聪明,戴个这样的头盔就知道有问题了?”袁雨佳问,“头盔厂一年要生产那么多这样的头盔出来,不都是给人戴的吗?难道都有问题?还不能戴了?你知道什么叫细节吗?”“哦,我不懂细节,你告诉我?”白一龙问。袁雨佳指着那人的脚下:“看见没有,穿的解放胶鞋,不是大头皮鞋。大安杀人狂魔,穿的是大头皮鞋!”“好像是哦,哟,行啊,居然连这个都被你发现了。”白一龙说,“好吧,是我看漏了。”“你确实看漏了,但看漏的不是脚下,脚下穿的鞋子不对,并不能说明他没问题。”李子豪说。“是吗?豪哥你发现了什么问题?”白一龙问。李子豪指着摩托车后面的一个尾箱:“看见了这个东西吗?里面是可以装不少东西的,譬如一双大头皮鞋,而鞋子是可以换的。”“豪哥你的想象力是不是过于丰富了点?”白一龙问。李子豪说:“在没有经过求证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咱们往下看就知道了。”几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个戴摩托头盔的男子,穿的是一件深蓝色休闲上衣,有点像维修工的衣服,下身穿一条军绿色裤子,都已经旧了,并且沾染了泥灰。身材属于瘦高型,至少有一米八,从骑在摩托上的整体形象看,很普通,看不出任何异常,就是能在城市里随处可见的那种劳动者。“前面就是红绿灯,现在是绿灯通行,他为什么停在这里,显然有问题。”李子豪说。“也许,他在等人呢。”白一龙说。“等人?”李子豪说,“你没看见他的头朝向建设银行那边吗?也可以说是在等人吧,强子几人去提款机那边取钱了,他就是在等他们。几人正说着,就看见强子几人已经从建设银行的提款机取了钱出来,到了马路边上,伸手拦出租车,拦的正是蓝图公司的那辆出租车,从民丰路往滨江路的方向驶去。而那个戴着摩托车头盔的瘦高男子,不紧不慢地打燃了火,向出租车驶离的方向看了眼,保持着距离跟了上去。一直,跟出城。城外是国道,没有监控设备。“看来,这家伙就是凶手了。”白一龙肯定地说,颇有几分激动。“可是,他带着摩托头盔,头还低得比较下,始终没有看见他长什么样子。”袁雨佳说,“而且,他尤其狡猾的是,连摩托车的车牌都用泥巴给涂得看不清楚,完全无从查起。”“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进来的地方。”李子豪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两人都一副不解的神情看着他。“什么意思啊豪哥?”袁雨佳问。李子豪说:“看事情要学会看到源头,才能看得更清楚。把监控从民丰路口往回拉,从那人来的方向找回去,看他从哪里来,或许能有发现。”“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袁雨佳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李子豪说:“你为什么没想到?因为你们现在对刑侦破案多数还停留在理论阶段,想象力只停留在表面,那些一眼可见的东西。真正的刑侦破案高手,必须具有超凡的想象力,想到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去筛选或排除。有时候甚至不要把自己当警察,把自己当成罪犯,根据罪犯的思路,能更接近真相。”“有道理有道理。”白一龙说,“听豪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来,快往回看,我想看看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那么牛逼,连杀四人,刀刀致命!”袁雨佳当即循着摩托车来的方向找去。一直到西河城北老街区。那里面只有几个大的路口有监控,还有极少的大店面商家自己装有监控。袁雨佳通过黑客技术查到那几家监控所在的网点侵入进去,看了那个时间点的监控画面,却再也没有发现那个戴着摩托头盔的嫌疑人。袁雨佳表示无能为力地摊了摊手。“卧了个槽,线索就这样断了?不又百忙了一场吗!”白一龙忍不住气愤。“什么叫白忙活。”李子豪在嫌疑人消失的地方化了一个圈,“知道这是哪里吗?”“不是城北老街吗?进去这里叫匠人街,我很熟悉,老城没搬的时候我经常在这一带玩,因为这一条街全是卖箩筐、斗笠和竹席之类的传统工艺编织品,多数都是手工的,所以叫匠人街。”“地名我知道。”李子豪说,“我说的是,这里往里面进去三百米左转有一家旅馆,叫顺安旅馆,懂我的意思了吗?”白一龙摇了摇头。袁雨佳也两眼茫然:“顺安旅馆怎么了?”李子豪说:“那双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大头皮鞋就是在顺安旅馆楼上黄武胜的房子里搜出来的,而现在我们发现跟踪强子几人的犯罪嫌疑人也进入了这里。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犯罪嫌疑人就住在顺安旅馆这一栋楼,或者是这栋楼的周边,不超过一百米范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白一龙激动得一拍巴掌,“犯罪嫌疑人把鞋子藏到黄武胜的房子里,无论是出于跟黄武胜有仇陷害他,还是别的原因,起码说明了一点,他对黄武胜的屋子,或者对顺安旅馆这栋楼是熟悉的。那他肯定是住在那里或者周边了。”“顺安旅馆好像安了监控,我们可以看看。”袁雨佳说。李子豪说:“行,看看吧,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主要分两个时段查看,一是他的出发时段,看他是不是从那幢楼里出来的;二是他作案完回来,找他将鞋子放到黄武胜屋子里去的踪迹。”袁雨佳当即把时间输入到作案当天晚上八点开始。李子豪和白一龙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顺安旅馆的监控屏幕。腰圆脖子粗形似水桶富态可掬的旅馆老板娘无聊地趴在柜台上玩手机,边玩着还有说有笑,大概是在和人聊天。与门口街道上的人流相比,旅馆显得特别冷清,偶尔才会有一个人进出。毕竟旅馆也就三楼,三十来个房间,没法住满。加上上面居民房有几层,一层也就四家住户,所以实际上里面并没什么人。突然,李子豪的心脏突地跳了一下。在监控镜头里,他竟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个身材瘦削,背着黑色双肩包的年轻人。他的弟弟,周子杰!周子杰径直进了旅馆,往楼上去了。通过旅馆的楼道监控可见,周子杰到了旅馆三楼的一个房间前,打开房门进去了。子杰,他干嘛住旅馆?李子豪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袁雨佳和白一龙的主要目标是那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大安案犯罪嫌疑人,没有发现的时候就把镜头拉快。而李子豪却一直在盯着三楼周子杰的那扇房门。他一直在想,子杰为什么要住旅馆?难道,和周家人闹矛盾了?然而他又为什么住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想离周家越远越好吗?或者,因为这里便宜?可让李子豪又感意外的是,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的样子,周子杰又从房间里出来了,下了楼融入街上的人群。后来一直没有再回房间。李子豪还特地看到了凌晨三点,心想着周子杰可能心情不好,出去找朋友喝酒买醉,会晚点回来,但到凌晨三点也没见周子杰回来的身影,料想晚上他是没有回来了。什么个情况?难道周子杰并非在那里住宿,而是去那里找朋友的?也不大像啊。其一,他去的时候是自己拿的房卡开的门;其二,他离开的时候屋里也没人出来送他,他甚至也没有回头跟屋里的人说再见之类,他出门顺手就把门拉过来关上了。其三,在李子豪观察的数个小时里,除了周子杰外,那间屋里都不见有人进出。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周子杰在那里开的房,可他为什么又并没有睡在那里呢?“豪哥,你有在看吗?怎么发呆了?”袁雨佳用手在李子豪的眼前晃了晃。李子豪回过神来:“在看呢,怎么了?”“真的在看?”袁雨佳说,“我看你两眼盯着屏幕发直,都不带眨一下的,以为你魔怔了呢。”“让你找嫌疑人,你怎么注意到豪哥身上去了?看来,有问题哦!”白一龙笑得一脸地意味深长。“问题你个头。”袁雨佳说,“我就顺带瞥一眼,想看一下豪哥是怎么观察的,凑巧就发现豪哥走神了。”“呵呵,还不承认。”白一龙说,“在很早以前,我仅用一根脚趾头都发现了你心里对豪哥的那点小秘密,你还跟我装。别不好意思,像豪哥这种长得帅,身体壮,又有才华的男人,我要是女人,我也喜欢。”“我就是喜欢了,怎么,你嫉妒吗,吃醋吗?自惭形秽怀疑人生吗?”袁雨佳故意说。“呵呵,我嫉妒,吃醋?”白一龙说,“女孩,你想多了,很早以前,我就有一个无数人耳熟能详的身份,叫校草,那时候我最大的烦恼,就是被一群女生围追。我之所以选择做警察,就是帅得没有安全感了,想让自己能更冷酷一些,令那些觊觎我的妹子心中有点数,自己知难而退。”“你还能要点脸吗?”袁雨佳一脸的嗤之以鼻。“好了,别出戏,好好找线索。注意到三点以后,那是犯罪嫌疑人回城来,然后将鞋子放到黄武胜房间里的时间,打起精神,千万不能看漏了。”李子豪叮嘱。袁雨佳和白一龙赶紧都不做声了,又认真地盯着屏幕。李子豪也把心从周子杰身上收回来,仔细地看着监控。从凌晨三点一直看到第二天晚上,看到第三天,能看见黄武胜回家,出去,也看见有些其他的人从旅馆楼道进进出出,但没有看见那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犯罪嫌疑人。其间看见过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子,但是个高大的胖子,走路都呈蹒跚之态,显然不是骑摩托车的男子。一直到昨天晚上对旅馆的突击搜查。始终没有看见那个瘦高个子的犯罪嫌疑人,李子豪却再一次地看见了周子杰的身影。周子杰是在八点多一点到旅馆的。和坐在吧台的老板娘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也没有去办入住手续,而是直接上了三楼,用房卡直接进入房间。尔后却发生了一件让李子豪觉得费解的事。周子杰从房间里出来,往楼下看了一眼之后,回到房间里背上包出来,直接往楼上去了。接着就是李子豪和几名警察往楼上来查房。子杰往楼上去干什么?是看见了他在楼下故意避开的吧?然而二楼三楼属于旅馆,楼道里有监控,再往上是居民,是没有监控的,没法看见周子杰上楼去了哪里或者做什么。不过在大约一二十分钟的样子,又能从监控里看见周子杰从楼上下来。但看不出什么异常。“神奇了啊,直到我们搜出那双大头皮鞋,都没有看见犯罪嫌疑人出现的身影,怎么回事?”白一龙一脸疑惑。“有没有可能不是犯罪嫌疑人把鞋子放进去,而是找的人将鞋子放进去的?”袁雨佳猜测。李子豪说:“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白一龙和袁雨佳同时把目光看向他。李子豪说:“这种几条人命的事,傻子也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好,大头皮鞋是最重要的物证,犯罪嫌疑人怎么可能随便把它给别人。”“也是。”白一龙说,“可据监控查看,那个骑摩托车跟踪强子四人的家伙八九不离十就是凶手了,大头皮鞋也证实了出现在案发现场,如果不是他,也不是他找人将鞋子放进黄武胜屋里,难道是鞋子自己长了翅膀飞进去的?”“这就是凶手的可怕之处了。”李子豪说。“什么意思?”白一龙问。李子豪说:“犯罪嫌疑人对那一带应该很熟,知道顺安旅馆有监控,所以,他肯定是没有通过正门进去,而是走了其他的途径,所以我们在监控里找不到他的身影。”“没走其他途径?”白一龙说,“可我看了,那里虽然有个后门,但长年锁住,而且也在监控范围中,得从正面的楼梯上去,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途径,空中降落吗?”“什么空中降落。”李子豪说,“你忘记我去抓黄武胜的时候,他从窗子逃下楼的吗?那种旧楼房,下水管、空调和遮雨板处得特别密集,都能作为攀爬之用,上下楼很方便。而且,那后面是小巷子,没有监控。”“这么一说就说得通了,犯罪嫌疑人肯定是通过窗子这些爬上楼,把鞋子放进去的。”白一龙说。“那可未必。”李子豪说。“这不是豪哥你自己分析出来的吗?怎么又未必了?你还能自己把自己推翻啊?”白一龙问。李子豪说:“我只是说那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没说是唯一的可能。”“还有什么可能吗?”白一龙问。李子豪说:“除了从后方窗子爬入之外,那里的楼与楼之间较为拥挤,间隔得很近,我看了下,大概三米距离。一个身高一米八的人,稍微借助一下冲刺,就能从一幢楼跳到另一幢楼去。如果旁边一幢楼高些,跳到略低的楼房上去会更容易。”“是的,这个可以,我有过这种跨楼训练,从高往低跳,我跳过将近十米,不过下面是沙堆。如果是楼板那么硬,缓冲力不够,肯定摔骨折。”李子豪说:“不管多硬,跳三五米距离不会摔骨折的吧。而且,但凡经过训练的人,都知道在冲刺落地时选择缓冲。”白一龙说:“是的,三五米完全没难度。”“可是,不管是从隔壁楼房跳过去,还是爬窗,都还是有一定难度的,犯罪嫌疑人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把鞋子放到黄武胜的屋子里去呢?”袁雨佳疑问。“是的,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李子豪说,“这个过程过于曲折,费力,他肯定是有目的性的。这说明他和黄武胜肯定有什么过节,出于陷害他的目的。这个,一龙你和雨佳去问问黄武胜,看他的对头之中,有哪些可能报复他,并很有本事的。”“我和雨佳去审,豪哥你呢?”白一龙问。李子豪说:“我去有点另外的事,这只是一些简单的问询,你们应该能胜任的吧?”“能能,肯定能。”白一龙说,“要挑大梁,我们不早晚得独立审案的嘛。”“对了。”李子豪叮嘱,“你们得注意一点,最好是问黄武胜那些有可能知道他住处的人,这样我们的甄别范围就小了许多。还有,你们可以把这个犯罪嫌疑人在监控里的大致相片给他辨认。虽然我们没法从这个遮住的面孔认出他,可如果是熟人,往往不需要看脸,只看身形就心中有谱的。”“嗯,这些都小儿科,包我身上了。”白一龙信誓旦旦。李子豪笑了笑,转身走了。他独自一人开车来到了北城老街的顺安旅馆。正在埋头玩手机的老板娘陡感觉光线一暗,抬起头来,便见得一位警察站在柜台前,忙陪着笑脸,问:“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李子豪说:“想找你了解点事,你要如实回答我。”“嗯,必须的,必须的。”老板娘连声说。李子豪问:“306房的客人你熟悉吗?”“306房?”老板娘略一想,立马就说,“嗯,小周吗,熟悉啊。”“熟悉?”李子豪说,“也就是说他常来这里住,还是怎么?”“其实,也不算是常来这里住了。”老板娘说,“他在外面读书,只有放假回来的时候才会来这里住几天,不过只要是回来,基本上都是住我们这里。”“是吗?他为什么喜欢住你们这里?”李子豪疑问。“这个……”老板娘说,“大概是他家里经济比较困难吧,我们这里比一般的酒店宾馆都要便宜,而且我都是给他八折算钱。”“你对他这个人的印象怎么样?”李子豪问。“印象?”老板娘很认真地想了想,“感觉比较老实,少言寡语,生活得很不开心,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有什么病。”“好像有病?”李子豪心里一跳,“为什么这么说?”老板娘说:“有好几次我都喊他坐下聊聊天,他都说身体不舒服,直接上楼休息去了。”李子豪松了口气,也许,子杰只是不想跟这个女人有什么相处找的借口而已,并不是真有病。“他到这里来住多久了?”李子豪想起问。“具体的,也记不起了,好几年了吧。”老板娘问,“怎么,小周出什么事情了吗,警察同志?”“哦,没事,我只是例行调查。”李子豪说。“没事就好。”老板娘说,“我也觉得小周不像是坏人,不可能做什么犯法的事情。你们昨天抓那个楼上的,他是犯了什么事吗?”“一点小事,我还四处去看看,就先不打扰了。”李子豪说着准备走,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叮嘱,“对了,我今天问你的话,你不能跟306的那个小周说,知道吗?”“不能说吗?”老板娘一愣,“不是说他没犯什么事吗?”李子豪说:“跟犯没犯事没关系,警察对案件的调查都是保密的,不能向任何当事人泄露,这是原则问题,否则是犯法的。”“好的,知道了。”老板娘说。李子豪接着就往楼上去了。而此时,在街道转角的报刊亭那里,有一个脸上阴晴不定的人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顺安旅馆这里李子豪和老板娘的对话。其实李子豪有几次都有意无意地把视线瞟向了这边,只不过那人都把身子往报刊亭侧边缩回了一些,李子豪就没看见了。而他却能露出眼睛一角看见李子豪和老板娘的说话。他就是周子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