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李子豪带着袁雨佳去提审了朱月娥,问那个号码到底是不是她的。大概经过了一夜的冷静,朱月娥又恢复了一个社交女人的油滑和老练,她很爽快地承认,号码就是她的。她还反问:“不是我的号码,我干嘛要说成自己的?我又没疯没癫的。”“你是觉得赵良臣能保你无事,还是怕他报复你?所以你要帮他背这个锅?”李子豪问。“什么保我报复我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朱月娥装糊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但你装不懂。”李子豪说,“行,那我就说点你懂的吧,你说你不知道秦疤子是谁,他只是你的茶叶推销对象,而且因为你每天要打很多茶叶推销电话,所以你给谁打了都记不清楚,是吗?”“是啊,有问题吗?”朱月娥问。“是就对了,我给你看样东西吧。”李子豪说着,把袁雨佳去通讯公司拿回来的通话记录递到她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李子豪问。朱月娥看着打印单上显示的呼入呼出号码,也没明白李子豪的意图在哪里,还是说:“这不是通话记录吗,怎么了?”“那你看清楚了,这是谁的通话记录?”李子豪问。朱月娥的目光看到了户主的那个号码,却是一脸陌生。“这是……我的?”朱月娥问。李子豪说:“很可笑吧,你连自己的号码都认不出了,更像是猜出来的一样。看来,这个号码一直是你老板在用,而且用得很隐秘,所以你也不知道。所以你只是被临时拉出来垫背的而已,可惜没有经过很熟练地排练,以至于你的回答丑态百出。”“什么叫丑态百出,因为这是业务用号码,又不是我的日常用号码,我不记得又怎么了。除了我的常用号码,其他朋友号码我都一概不记得呢,不只是我,很多朋友都一样,因为存了名字,拨打的时候找个名字就打出去了,电话丢了,那些朋友的号码也就不记得了,很奇怪吗?”朱月娥还在强辩。她毕竟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而且做客户经理,与人沟通交流挺多,应变能力确实不错。“好吧,就当你说得有理。”李子豪说,“那就再把你的眼睛睁大点,看看这上面的通话记录,有什么问题没有?”朱月娥真的把眼睛睁大,在上面来来回回地看了几圈,就是呼入和呼出的通话记录,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发现问题了吗?”李子豪问。“什么问题?”朱月娥两眼茫然。李子豪说:“你看清楚了,这张纸上显示的是半年的通话记录,半年,十四次通话。最近一个月有六次通话,也是平均在一个星期一次。而其中有两个月都没有通话,这就是你说的每天都会打好几个让你记不起给谁打过的茶叶推销电话?”经李子豪提醒,朱月娥这才注意到呼入和呼出电话的时间,她还一直以为那些电话有什么问题呢。一下子,她就无法反驳了。李子豪继续说:“昨天,也就四次通话,一次是呼出,三次是呼入,除了我用警用电话打过一次之外,另外的呼出和呼入都是同一个号码,也就是秦疤子的号码。也就是说,昨天这个号码就只打过一个电话出去,打给秦疤子的,你竟然说你一天打了很多个电话,你都不记得给秦疤子打过?有没有觉得你这个只是经过你老板临时授意却排练得不够充分的谎根本就是破绽百出,完全没法自圆其说?”朱月娥不说话了,此刻的她,面对李子豪的犀利逼问,如芒刺在背。她很清楚,凭她这点道行,不可能是李子豪的对手。“好吧,再给你个机会。”李子豪说,“你说这是你的号码,半年才十几次通话,十几次通话一共三个号码。换种说法就是你在半年之类,只和三个人联系了。那么你和这三个人肯定不是一般地熟悉,除了秦疤子外,你告诉我这另外两个号码是谁的。只要你能说出来,我就相信这个号码是你的了。”“我不记得了,我脑子很乱,这几天觉没睡好,记性也不好,所以你就不要问我了。”朱月娥并不认识另外两个号码,所以只能回避这个问题。不只是这个问题,恐怕对于李子豪要问的其他问题都一样,她根本一无所知,她就是被赵良臣推出来做挡箭牌而已。没想,她根本挡不住李子豪的攻势。所以,她没法再应付李子豪的逼问。唯一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回答。“你不知道吗,还是由我来告诉你吧。”李子豪说着拿过袁雨佳吃饭给他的那张通话号码的身份备注,“看清楚了,这是半年时间的三个通话对象,你对他们的号码不熟,但对他们的人应该不陌生吧。”朱月娥抬起目光,看着那张纸,她呆呆地看着那三个名字——秦万勇,蒋国富,周国昌。这三个名字她肯定都知道的,两个西河道上的大哥大,一个西河亿万富豪。在西河这地方,都是如雷贯耳的人物!“认识吗?”李子豪又问。朱月娥说:“当然认识了,都是我的客户,怎么会不认识。”“都是你的客户?”李子豪问,“向他们推销茶叶?半年时间,你就向这三个客户推销茶叶?”“实话说吧,他们三个都有到我们会所玩过,所以我们认识。不但认识,而且他们还对我有意思,一直想和我有某种关系,但我只是为了生意与他们斡旋而已,所以我一直不想承认和他们认识的,既然你都查得这么清楚了,我也只能承认了。”赵月娥不愧老油条,从平常对那些男人的应酬中得到灵感,撒了一个看起来可信度很高的谎。“你还想把这个谎继续撒下去吗?”李子豪问。朱月娥摆出一副无赖相:“我说的是真话,你非要认为我撒谎,我有什么办法。”李子豪突拉下脸,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旁边的袁雨佳都吓了一跳,他指着朱月娥,声音也严厉了许多:“我再跟你强调一遍,这个案子关系到两条人命,而且跟好几个省公安厅盯着的大案牵连。你看这上面的人物就知道了,秦疤子和蒋门神可是盘踞西河近十年的黑恶势力龙头,现在就是拿他们开刀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关在这里的。我知道是你的老板和他们有关系,在我们去抓捕犯人之前,是他打电话给秦疤子通风报信,让犯人逃跑,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只怕还有更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大概也知道你老板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你是想帮他坐牢,还是想代他枪毙啊!”朱月娥不说话了。是的,她知道赵良臣是什么人,一个深藏不露却又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然而,这也正是让她害怕的地方。如果坦白了真相,她会面临什么样的灾难?“行了雨佳,她既然愿意担这个罪,说号码是她的,电话也是她打的,那嫌疑人跑掉这个罪就算她的吧。无所谓,我们只要有个人能交差就行了,你等下把案卷交上去,明天就把她转看守所去,她大概比较喜欢和那些变态的囚犯一起生活。”边说着,李子豪站起身,挡住朱月娥,给袁雨佳使了个眼色。袁雨佳会意,就故意说:“豪哥,这样不好吧。”“有什么不好的?”李子豪问。袁雨佳说:“我听说最近那里关着一个男人婆,练散打的,超级变态,总让其他女囚做一些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谁不听话,就各种非人地折磨,她这种死脑筋的人,送进去只怕都活不出来啊。”“这些你就不要管了。”李子豪说,“我们只负责案子侦破,至于罪犯会过什么样的生活,被虐待,还是被打死,不是该我们管的。何况,如果后面还查出这个号码更多的问题,她迟早也是要跟蒋门神他们一起被枪毙的,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那好吧,我去办。”袁雨佳说着,就打算跟李子豪离开。“等下,等下。”朱月娥赶紧喊。她并不知道具体的法律程序,什么证据和口供都没有,根本没法订她的罪,但她被李子豪说的给绕晕了,再被袁雨佳一吓,真怕了。她虽然并没有坐过牢,但看过周润华演的监狱风云,也认识一些不良人聊起过牢中的可怕。就更别说李子豪说还可能跟蒋门神他们一起被枪毙了。她知道蒋门神涉嫌杀害周少安被抓的事。所以,她心里的那道防线一下子就崩溃了。“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李子豪回转身,故意说。“我想问你们一件事。”朱月娥说。李子豪问:“什么事?”朱月娥说:“如果我都交代了,你们会不会保护我?”“保护?”李子豪问,“你是担心你老板报复你?”朱月娥点头。李子豪说:“放心吧,你只要交代了,被抓的就是他,他人都被抓了,还怎么报复你?而且,他也不会报复你的,他说他做过刑警,那么他就知道,但凡是被刑警队抓来的人,就没有过不说真话的,怪不得你。行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朱月娥说:“就是,那个号码不是我的,是昨天老板拿给我,让我说是我的。”“嗯,那你为什么要说这个号码是你的,电话也是你打的呢?”李子豪问。朱月娥说:“这个星期本来不该我晚班,我正在家呢,老板突然就打电话找我,让我以最快的时间去会所。我去之后,他把电话给了我,让我说号码是我的,电话也是我打的,还教我说如果警察来查问,就说只是打给客户推销茶叶,问其他的我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没猜错,我第一次打电话,那边接了,但没声音,然后就挂了,那是你老板。他自己不敢接电话,怕暴露自己。然后我第二次打过去,他应该是临时拉了一个女孩接了电话,谎称是做茶叶推销的。当我说了身份,要找她的时候,你老板就让她说了朱月娥的名字,因为你老板知道你比那个女孩要老练,更适合和警察斡旋。通话之后,她就喊你出来应付了。所以我一去那里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了,你根本不是接电话那个女的。”“我已经说了实情,号码不是我的,电话也不是我打的,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吧?”“别急,还得聊聊你的老板。”“聊老板什么?”“你们老板不是什么好人,那个会所也不是做什么正经生意吧?”“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在那里上班,而且还是客户经理,你会不知道?”“我就负责招呼客人而已。”“招呼客人?说说,都是些什么样的客人,怎么招呼啊?”“多数我都不认识,是老板的朋友,老板也不让我多问。”“多数你不认识,那少数你认识的呢,是些什么人?”“就是……就是,一些比较有头有脸的。”“有头有脸的?说具体点,都是谁啊?”“反正就是一些当官的,和一些做大生意的呗,具体名字我也说不上来了。”“都怎么招待他们?”“也没,没怎么招待,就是,就是,弄一些山珍海味的,服务周到点呗。”“服务周到?找美女服务吧?”“这个,这个,现在服务员不都是美女的嘛。”“我倒是听说过有些称之为会所的地方,为了和某些社会名流打好关系,就弄一些城市里没有的山珍海味,还找一些特别善解人意的美女,讨他们欢心。身份地位不够的人还进不去,看来,就是你们这样的地方了?”朱月娥没有说话,算是一种默认。“行,再委屈你一下,在今晚十二点之前,一定会放你出去的。”说完,李子豪便和袁雨佳走了。“现在去抓那个赵良臣吗?”袁雨佳问。“不,不忙。”李子豪说。“朱月娥不是已经交代了,号码是赵良臣的,电话是赵良臣打的,为什么还不忙啊?”袁雨佳不解。李子豪说:“我想多抓点他的把柄。”“多抓点他的把柄?”袁雨佳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李子豪说:“这个赵良臣刑警出身,反侦察能力肯定很强,没那么好审讯,他的会所里有很多猫腻,所以,我们得多做几手准备。不然,到时候没有给他定罪的证据,怎么抓的,还得怎么放出去。”“哦,我明白了。”袁雨佳一脸服气,“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老吗?”李子豪问。袁雨佳笑:“我是说,资格老。”李子豪转身给白一龙打了电话,让他和韩松去西江楼外面盯着,看有些什么人进去,主要是那种开着豪车进停车场的男人,等他们进去后,就想办法潜入进去,看有什么动静,一旦有非法行为,立马取证,并打电话给警队。吩咐完毕,李子豪又想起了赵良臣,他说在西河做了多年刑警,后来犯事而离职,犯了什么事?这让他很是好奇。当下,他去了局里的档案室,调看赵良臣的档案资料。然而档案管理员说赵良臣的档案资料在一个单独的保险柜里,需要局领导授权才能打开查看。李子豪知道,在档案室单独保险柜里放的一些档案资料都是比较重要的,不能随便查阅的东西,看来这个赵良臣还真是有些神秘。他当即给局长谢天明打了电话,问原来西河刑警队是不是有个赵良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谢天明颇为意外。李子豪说:“他跟一个案子有关联,我需要了解下。”“什么案子?”谢天明问。李子豪当即把情况说了。“这样啊?”谢天明说,“行,你在档案室那里等我,我过来给你开吧,密码只有我知道。”李子豪说了声:“谢谢谢局。”然后在那里等了十来分钟,谢天明来了,见李子豪就问:“游艇杀人案有什么线索了吗?”李子豪摇头:“暂时还没有,一个案子连着一个案子,很复杂,我现在得想法把这些线索捋清楚才行。”“你快点。”谢天明说,“那个周国昌都找到了市领导给我们施加压力,如果我们认为蒋国富不是杀害周少安的凶手,就得尽快把真凶找出来。找不出真凶,就得加紧对蒋国富的审讯,报检察院起诉。”李子豪说:“我其实有个比较冒险的计划,或许能险中求胜,找出真凶,想跟王队商量之后报谢局这里来的。”“什么计划?”谢天明问。李子豪说:“从华庭国际案判断,凶手和蒋国富有仇,所以用一种极为变态的手法报复了蒋国富的家人,对蒋国富造成极大的打击。随后又制造了游艇凶杀案,利用周少安的死完美地嫁祸给蒋国富,可见他在变着花样地报复蒋国富。游艇凶杀案之后,他肯定觉得,蒋国富会被我们抓起来,判定死刑。换个角度想,如果我们不按照他所设计的,我们把蒋国富放了呢?”“把蒋国富放了?”谢天明说,“你没搞错吧?现在可是所有证据都指向蒋国富,时间,在场,凶器,动机,他都脱不了干系,他是游艇凶杀案的一号嫌疑人,能放了吗?”李子豪解释:“我说的肯定不是真放了他,而是以他为饵,钓凶手上钩。因为那个凶手的目的是想置蒋国富于死地或绝境,一旦发现他没事,肯定会再想法出手,而我们则找人跟踪和监听蒋国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此一来,才有可能最快地抓到凶手。”谢天明说:“办法听起来倒是不错,可关键的问题是,蒋国富现在是凶杀嫌疑犯,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他不是杀人犯,或找出游艇凶杀案的真凶,是没法放他出去的,这不在法律之内。一旦放出去,被他跑了,或被杀了,或是出点别的什么意外,我怎么对领导交代?只要有丁点差错,我这局长的位置都不保!”李子豪说:“我说了这很冒险,但这是目前最有效而且能最快找出凶手的最好办法了。”“何况,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不好解决。”谢天明一脸凝重。李子豪问:“什么问题?”谢天明说:“周国昌,他一直盯着蒋国富,并且认定蒋国富就是凶手,只是因为某种关系在护着蒋国富,所以迟迟没有定案,甚至还有传言我就是蒋国富的保护伞。如果我们就这么把蒋国富给放出去,周国昌肯定会闹,别说市里,只怕省里他都会去。毕竟他是全省都有名的企业家,影响力巨大,所以……”“倒也是。”李子豪没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件事的难处在哪里,谢天明一点也没有危言耸听,案子只要往着这个方向去办,每一步都将是如履薄冰。谢天明说:“这样吧,我看向领导请示一下,看下领导的意见,召集局里各部门同志开个会,再和周国昌商量商量,我相信周国昌的目的不是想要蒋国富死,而是希望找到真凶,相信他也会理解的。”“嗯,也只好如此了。”李子豪说。谢天明没再说什么,直接去保险柜那里拿出了赵良臣的档案资料。李子豪打开看时,不禁大感意外,赵良臣竟是原西河公安局刑警支队刑侦一科科长!而且,还是从某陆军特种侦查部队转业来西河刑警队的,曾经也是破案的一把好手,后来在一次抓捕行动中,直接将一名逃跑的人犯击毙,而在那个场景,无论从规定还是实际情况来看,顶多只能开枪打腿,赵良臣却一枪命中其头部,赵良臣说是当时失手,而死者家属不依不饶要公道,同时有人匿名向公安局举报赵良臣乱搞男女关系,有很多赵良臣和女人的不雅照片为证,于是最后由公安局内部决定,给死者家属赔了一笔钱,并将赵良臣开除。“谢局还记得那个被赵良臣打死的逃犯是犯了什么事吗?”李子豪问。谢天明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聚众赌博,赵良臣当时带人抓赌,一帮人就跑了,赵良臣说他有朝天鸣枪,但对方还跑,他就开枪了。”李子豪不禁疑问:“赵良臣是重案一科科长,他怎么去干抓赌那点事?”谢天明说:“他的解释说当时是他的一个线人跟他说有一个在逃杀人犯在那里赌钱,他是去抓杀人犯的。后来我们也问了他的线人,说他确实是这么跟赵良臣说的。”“那里有杀人逃犯吗?”李子豪问。谢天明说:“没有,赵良臣的线人说,他认错人了。而到底是认错人,还是别的原因,也没法确定。”李子豪说:“即便如此,赵良臣是为了去抓杀人犯,但他并没有发现杀人犯,而只是一些赌徒,也不该对一个逃跑的赌徒开枪。”谢天明说:“他说的,当时他不知道逃跑的那个赌徒是谁,从背影看,他以为就是那个杀人逃犯,所以才开枪。”“这说法还是牵强了。”李子豪说,“就算是那个杀人犯,他在后面开枪,也是应该打腿。他是陆军特种部队转业过来,枪法不至于那么差,能打到头上去,看来这件事,他的确应该是有某种动机。”谢天明说:“我们调查过,他和那个被打死的赌徒没什么交集,谈不上挟私报复。”“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赵良臣是帮别人?”李子豪疑问。“帮别人?”谢天明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大可能吧,他知道这种事的严重性,应该还不至于有人让他愿意冒这个险。”李子豪点头:“倒也是,行了,我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感谢谢局。”随后,他回到了刑警队。技术员梁博已经将被杀的强子四人的指纹与大坪山提取到的四眼和冯香香被害现场指纹进行了对比,全部吻合。也就是说,这四个被杀者的指纹都出现在大坪山的案发现场。其中强子的指纹出现在刀柄之上,另外三人的指纹出现在锄头和铁锹上。“这就没错了。”李子豪看着那份指纹鉴定对比资料,“因为这四人都涉嫌四眼和冯香香被杀案,所以在秦疤子接到那个神秘电话之后,给了强子某种暗示,于是强子就带着涉案的几人打算出去避风头,没想却都被杀了。”“然而,是谁干的呢?”老铁问,“那个神秘变态凶手吗?”“很难说。”李子豪说,“虽然这个案子本身跟前面的两个案子找不出共同之处,但那个神秘变态凶手擅长设局,也极擅长伪装自己,他完全可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我们根本认不出来的人,那双超大号的大头皮鞋,也许就是他为了伪装自己,扰乱我们的视线而为。”“如果是他的话,他的动机又何在呢?”老铁问,“他和蒋国富有仇,和周少安有怨,难道和强子这几个小喽啰也有过节?他怎么可能和这么多人有生死的仇恨呢?”李子豪说:“要说的话,这几个案子的人物还真能找出些瓜葛来。”老铁问:“什么瓜葛?”李子豪说:“强子几人是秦疤子的手下,蒋国富和周少安也都和秦疤子有恩怨牵扯,所以我在想,如果强子几人被杀真是那个神秘变态凶手所为,那么,就应该是有一件什么事情让这三个人或更多的人和神秘变态凶手有致命的交集。”老铁说:“可是,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秦疤子和蒋国富是死对头,他们不可能因为同一件事情的利益冲突去和某一个人结仇。”“是这个道理。”李子豪说,“但你可能忘记了一件事。”“什么事?”老铁问。李子豪说:“在好几年前,秦疤子,蒋国富及周少安就是一伙的,他们是后来才反目成仇。而蒋国富都记不起除了秦疤子之外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仇人,说明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当年的那个仇人也许并不足为道,甚至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只不过对方怀恨在心,一直谋划复仇,如今时机成熟,才开始动手!”“你这么说的话,倒还真是有可能。”老铁也一时茅塞顿开,“十多年前我就遇到过一个案子,一个穷人家的小孩,在八岁的时候被一个有钱的亲戚当众打了一记耳光,并有言语侮辱,十多年后,他把那个亲戚全家人都杀了。问及原因,就只是十多年前的那么点屁事,伤了他的自尊,他一直记在心里,并处心积虑地训练自己如何杀人。”李子豪说:“这种事并不少,这样吧,你去问下蒋国富,我去找秦疤子,让他们想想当年还没有分道扬长的时候,有没有做过什么非常过分的事情,让别人刻骨铭心,所以多年以后回来复仇。”老铁点头,当即去提审蒋国富。李子豪则带着袁雨佳去提审秦疤子。“喂,我说李警官,找到我的犯罪证据了吗?没有的话,已经过二十四小时,你们该放人了吧!”一见面,秦疤子就嚷嚷。李子豪淡然一笑:“我要告诉你,我还真找到了呢?”“真找到了?”秦疤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你跟我开玩笑吧,我没有犯法,你也能找出证据,你当自己是神仙,会法术啊!”“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李子豪问。秦疤子看着李子豪,感觉他的目光里有一种洞穿人心的锋芒,又故作镇定地强笑了笑:“行,你说说,都找到我什么犯罪证据了?”“说说赵良臣给你打的那个电话吧,虽然我已经知道了电话的内容,但我还是想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问完这话,李子豪便看见秦疤子的表情再一次大感意外地僵住。他也在看着李子豪,想分辨李子豪所说是真是假,但他看到的却是真假莫辨,高深莫测。“赵良臣?”秦疤子一愣之后,又一脸茫然地问,“赵良臣是谁?”“不知道是谁吗?”李子豪问。秦疤子摇头:“真不知道是谁,谁啊?”“戏演得不错嘛,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李子豪随即对袁雨佳示意,“把朱月娥的口供给他看看吧。”袁雨佳点头,当即拿出朱月娥的口供递到秦疤子面前。秦疤子的目光落在上面,逐字逐句地看过。“怎么样,现在还要否认吗?”李子豪问。秦疤子一脸恍然的样子:“原来那个西江楼的老板叫赵良臣啊?我一直叫他赵总,不知道他真名,所以,你说赵良臣,我还真不知道是他。”“你演技虽然拙劣,但贵在演得认真。”李子豪说,“既然你现在知道是谁了,那就说说他那天给你打电话的内容吧,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因为你再说谎,和赵良臣的口供对不上,只会对你不利。”“这我知道,我不可能说谎,至少不会对警察说谎,是不是?”秦疤子说,“我想想啊,他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真没说别的什么,就问我茶叶喝完没,还要不要点茶叶,上次他送了一包极品毛尖给我。”“你想挑战我的耐性是不是!”李子豪脸色一变,用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警官你生气干什么啊,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秦疤子说,“再说了,我也不怕吓啊,鬼门关我都走过几次又回来了,我还怕吓吗?”“真的?”李子豪问,“既然赵良臣打电话给你是问你还要不要茶叶,你为什么一开始要撒谎,说是一个女的给你打的电话向你推销茶叶?”“因为,因为……”秦疤子说,“我和赵总之间有那么一些秘密的事情,我们都比较小心,不让人知道。你没见我连他的号码都随便存的嘛。”“秘密的事情?”李子豪问,“什么秘密的事情?”秦疤子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吧,臣总那里如果来了漂亮的服务员,他就会向我介绍,让我去……你懂的。然后,因为我在西河也有些兄弟,如果他有什么麻烦,我也会帮他,我们私下关系不错,但没大张旗鼓地让外面知道。”“你们的关系为什么不让外面知道?”李子豪问。秦疤子说:“因为,他以前是警察,虽然被开除了,但他还是很爱惜自己的羽毛,而我在西河的名声不大好,所以呗……”“行,我再问你,为什么你在接那个电话后就跟强子说有人在找他,让他去躲躲?”李子豪问。“这个……”秦疤子说,“没必然联系啊,接完电话我突然就想起了这事,所以就告诉他了,有什么问题吗?”“你要知道,你这样狡辩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李子豪说。秦疤子一脸无辜:“李警官你这就是对我有成见了,我明明说的实话,你非说我是狡辩,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无奈啊。”“很好,这事我们先不聊,说说别的吧。”李子豪问,“你仔细想想,在你和蒋国富没有翻脸之前,你们和周少安一起有没有很过分地欺负过谁,与谁结仇?”“这个?”秦疤子也不知李子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含糊其辞地说,“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起。”“记不起也得记!”李子豪说,“最近蒋国富老婆孩子失踪,及周少安游艇被杀嫁祸蒋国富,都疑似一个人所为。在最近几年,蒋国富和周少安已经是仇人了,所以在这期间他们很难有一个共同的仇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他们还没翻脸之前结下的仇,只不过当时对方可能不起眼,你们没有放在心上,而时隔几年之后,对方掌握了非常厉害的杀人经验,回来复仇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当年和周少安及蒋国富是一起的核心人员,你很可能也身陷其中。所以,他解决了周少安和蒋国富之后,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你!”“我怎么感觉李警官在讲电影呢。”秦疤子一脸无所谓,“我秦疤子在西河,真不是吓大的,被我踩过的人怎么也得排几条街了,谁要是不服的,我随时接招。人生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怕也没用,是不是?”“你最好是再仔细想想。”李子豪说,“对强子的抓捕已经紧锣密鼓地进行,他是跑不掉的,抓到他,四眼和冯香香是怎么死的,强子和你之间的那些秘密,都将真相大白。如果在抓到强子之前,你能说一些对破案有用的东西,或能戴罪立功,否则的话,生死有命,你的命也就到此为止了。”说罢,李子豪便命人将秦疤子送回了关押室。“你为什么说我们对强子的抓捕还在进行之中,不说强子被杀的事?如果说了的话,他肯定就会有危险意识了。”袁雨佳说。李子豪问:“为什么说强子被杀,他会有危险意识?”袁雨佳说:“因为强子和他是一伙的,强子被杀,而且还是四个人一起被杀,他知道了肯定会害怕啊。”“只怕是恰恰相反,秦疤子要是知道强子几人死了,不知道多高兴才是。”李子豪说。“高兴?”袁雨佳问,“他为什么高兴?他的手下被仇家杀了,他还高兴?什么逻辑?”李子豪说:“用你的脚趾头想一想,秦疤子为什么要让强子走?因为强子落网,就会把他这个幕后指使给咬出来。如果强子死了,他们的那些秘密也就被永远地埋在地下了,秦疤子不会觉得开心吗?”“咦,是这个道理哦。”袁雨佳又一脸崇拜地说,“还是豪哥你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我以后必须多跟你学习才行。”李子豪说:“江湖传闻这秦疤子不过一介莽夫,有勇无谋,从三弯路枪击事件,他能在冯香香和四眼之间清楚地分辨出谁是真正的泄密者,足见其心思缜密。今天对他的审问,他总是能将自己撒过的谎自圆其说,可见其脑子灵活,应变能力之强,这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尤其是现在强子被杀,死无对证,想撬开他的嘴巴就更难了。”“那怎么办?”袁雨佳说,“总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吧?”李子豪说:“现在就希望从赵良臣那里撬开口了,只要从这条线上撕开一个口子,他们的防线就能全面瓦解。”正说着,老铁来报告对蒋国富的审讯,说蒋国富并不记得和周少安及秦疤子没翻脸之前与人结仇的事,说那都是一些打过骂过转眼就忘记的架。李子豪没有说话。他还是觉得这个神秘的变态凶手应该就是蒋国富和周少安没有翻脸之前共同的仇人,难道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蒋国富和秦疤子都没放在心上,而只是那个复仇者一直耿耿于怀?还是,另有隐情?按照道理来讲,这不应该是一件小事引起的。毕竟,今日今时,无论是蒋国富,还是周少安,在西河都是一方豪强,人多势众之辈,再记仇的人也不大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如此置身家性命不顾而处心积虑地报复,这件事对复仇者来说,肯定是刻骨铭心没齿难忘的。这件事应该是复仇者心中一生的伤痛,他才会如此亡命和不择手段。“对了,和秦疤子抓来的那几个手下,他们怎么说?”李子豪问。老铁说:“他们的口供都对得上,说当时秦疤子跟强子说的是听说有人在找他,让他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安全了会打电话让他回来。”“跟秦疤子说的一样。”李子豪说,“看来,这个秦疤子做人的确够谨慎,接电话之后没有当众把话说细,他知道强子跟过他这么多年,和他有一定的默契,会懂他的意思。”“这果然是只老狐狸。”袁雨佳说。李子豪说:“不怕他是老狐狸,只要我抓住了他的那根线,套住了他的鼻子,早晚,他都别想跑得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袁雨佳问。李子豪说:“先让技术部门把那双在现场留下的大头皮鞋脚印复原成鞋子,然后找个理由,让全城派出所来一次对宾馆,酒店和出租屋的大搜查,重点找大头皮鞋类似的鞋子。”“这样,是大海捞针啊。”老铁说,“只查宾馆,酒店和出租屋,如果凶手没在城区,或是在自己家里,就漏网了,我们就白查了。”李子豪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但微乎其微。”“为什么?”老铁不解。李子豪说:“其一,从目前的几件案子来看,这个凶手跟蒋国富或秦疤子等人是有联系的,他肯定不会住在乡下,而是就活动在城区,随时都在侦查和寻找机会动手。其二,这个人在这么热的天穿着大头皮鞋,说明他性格里有些怪癖,即便他只是临时用大头皮鞋来伪装自己,也得避开别人的视线。所以,他不可能和家人住一起,自己在外独住的可能性较大。”“嗯,有道理。”老铁说。李子豪看了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不由得有些奇怪起来,怎么西江楼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当即给韩松打了个电话,问什么情况。韩松说:“我感觉这个地方有些不大正常。”“为什么?”李子豪问。韩松说:“我和老白在这里盯了一个下午,附近哪家店都是人进人出,只有这个西江楼,除了里面的服务员偶有进出,不见一个客人。”“一个客人都没有?”李子豪问。韩松说:“是,一个都没有。”“再盯会看看。”李子豪说着,挂掉了电话。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某种预感,韩松和白一龙再盯下去也没什么用。西江楼是茶楼,下午是喝茶的好时候,如果没有人去,那就可能是赵良臣用某种方式对他的客户发过通知。但李子豪还是抱着侥幸,想等吃饭的时间,看有没有人去。六点半的时候,李子豪再次给韩松打了电话,问什么情况。韩松说还是一样,没有客人进出。李子豪当即让他们等着,他立马赶过去。他本想让韩松他们把赵良臣带回刑警队,但想到赵良臣是只老狐狸,熟知所有刑警办案程序,他怕韩松他们应付不来。半个小时后,李子豪赶到了西江楼,喊了白一龙和韩松,直接进了里面。服务员拦着问他找谁。李子豪直接亮出证件:“警察,找你们老板赵良臣,在什么地方?”服务员说:“赵总在楼上用餐。”李子豪说:“带我去。”服务员似乎意识到是麻烦事,怕被赵良臣骂,又不敢拒绝李子豪,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你要我把声音加大点再说一遍吗?”李子豪问。服务员知道违抗不过,还是带着李子豪等人上了楼,到了赵良臣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就赵良臣一个人。正拿着一瓶啤酒,慢悠悠地喝着,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个看起来挺精致的菜碟。李子豪走到茶几对面。赵良臣抬起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扫过,一愣之下立即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满脸热情地招呼:“李警官,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叫人加两双筷子来?”“你堂堂一个西江楼的老总,用餐如此简单?”李子豪问。“老总也有贵贱的嘛。”赵良臣说,“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很多老总还不如打工的呢,我就是其中一个。李警官来有什么贵干吗?”“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李子豪说得很直接。“跟你们走一趟?”赵良臣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阴沉下去,“意思是,要抓我吗?”“目前还不到抓那个份上,只是让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而已,请吧!”李子豪做了个手势。“协助调查?”赵良臣问,“我想请问,你想让我协助你们调查什么?我必须尽的义务在哪里,这个不弄明白的话,不好意思,我可协助不了你们!”李子豪说:“昨天晚上警方因为一宗命案去对秦疤子一伙进行调查,而在警方到达之前,秦疤子接到一个电话,秦疤子让手下的强子迅速离开。经查证,这个强子就是命案凶手,而打给秦疤子的电话,就是你打的,你从一个刑警的专业角度告诉我,你有必须尽的义务协助我们调查吗?”“是吗?朱月娥说了,那个号码是我的,电话是我的打的了?”赵良臣仍不慌不乱。“你觉得呢?”李子豪说,“你曾是刑警重案科的负责人,你觉得一个未经任何训练的女人就能在刑警的手里守口如瓶?”“好吧,就算那个号码是我的,电话是我打给秦疤子的,那又如何?”赵良臣问,“我身为一个合法公民,打个电话犯法吗?”“打电话不犯法。”李子豪说,“但打电话泄露警方信息,让杀人凶手逃跑,不但犯法,而且只怕量刑不轻。”“呵呵……”赵良臣不禁冷笑,“你是说我打电话泄露警方信息,让杀人凶手逃跑?我不知道你是纯属信口雌黄,还是能拿出证据来?”“是信口雌黄,还是能拿证据,你跟我们走就知道了。”李子豪一双目光锋芒地看着他,“怎么,需要我们强制性带人走吗?”赵良臣颇有几分嘲讽地笑了笑:“行,谁让你们有枪呢,你们厉害,我跟你们走。”说罢颇有抵触情绪地将筷子随手往茶几上一扔。韩松和白一龙两人一左一右地监看着赵良臣,上了警车,然后回刑警队。李子豪立刻进行审讯。在灯光明亮的审讯室里,赵良臣表现出和其他罪犯完全不一样的轻松之态,他没把自己当一个犯人,而是一个回家的人。他看着审讯室的一切,目光中充满了怀念:“哎,世事真是充满讽刺,想当年我的生活就是不断地把罪犯带进这里,刨根问底地审讯他们,没想有一天,这个角色会变过来,我成了坐在这里被审讯的人。”“你不应该感到意外才是。”李子豪说,“毕竟,你应该比那些罪犯更清楚,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当你开始犯法的那一刻起,你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赵良臣笑了笑,“跟我就不要打这个官腔了,你我都知道,再牛逼的刑警,手里都有破不了的悬案。法律也好,犯罪也罢,终归是人和人的较量而已。谁强,谁就是赢家。”“可以,那我们就看谁强,谁是赢家了。”李子豪说。赵良臣满满地自信:“不用说,我肯定比你强。”“是吗?何以见得?”李子豪问。“没理由,自我感觉而已。”赵良臣说。李子豪一笑:“可以,那我们就开始吧。说说你怎么知道警方要去查秦疤子的吧?”“我不知道啊。”赵良臣故作茫然,“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知道警方要去查秦疤子了吗?还是秦疤子说了?录音拿出来证明一下。”李子豪说:“你少装了,我知道你给秦疤子打电话,就是说警方要去查他,让他自己有数。”“你知道?”赵良臣说,“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知道?现在的刑警都这么牛了,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你都能知道?”“看来,你不想承认。”李子豪说。赵良臣说:“没有的事,我承认什么啊,又不是什么好事,我非要往自己身上揽。”“行,那你告诉我,你给秦疤子打的那个电话,说的什么吧。”李子豪说,“我可得提醒你,秦疤子就关在这里的,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是吗?秦疤子就关在这里?”赵良臣老辣地问,“那你怎么不问他,要问我?你觉得我比他傻些,好对付些,你问什么我就能说什么,就算没有的,你也能瞎编出来让我承认?”“你他妈什么态度,好好回答问题!”旁边的白一龙忍不住了,将手指着他,一副忍不住抽他的架势。赵良臣却气定神闲一笑:“怎么,你要打我吗?还是打算刑讯逼供?我也做过刑警,我知道有刑讯逼供这回事,但有些人能逼,有些人是逼不得的,能逼的人你逼死他没关系,不能逼的人,掉根头发都麻烦,饭碗都可能搞砸的,我就是你不敢逼的那种人,你信吗?”“这么狂,我今天就逼你怎么了。”白一龙当场就冲过去要揍赵良臣,却被李子豪一把拉住,“一龙,干什么!”白一龙一腔愤愤不平:“豪哥你也就看见了,这狂得没点逼数了,他当这是菜市场呢,你们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他长点记性。”“你跟他较什么劲呢。”李子豪一把拉开了他,“一个和黑恶势力狼狈为奸之徒,还卷进了命案,不用你动手,他的下场会好吗?你不要中了他的激将法。他知道我们重案一科的厉害,所以想让我们摊上事没法办案呢。”“这都被你看穿了,好尴尬。”赵良臣讽刺。李子豪说:“不跟你废话,说,你打电话给秦疤子说的什么?你们的口供对得上则好,对不上的话,你懂的,出不去了!”“好吧,我想想,说了什么呢?”赵良臣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我这年纪大了,事也多,还真记不大清楚了。怎么办,记性差犯法吗?”“我看你不是记性差,是不敢说吧。”李子豪说,“撒谎,怕穿帮。说真的,怕摊事,我没说错吧?”赵良臣笑:“你说对说错都没关系,反正你觉得我犯法了,就拿证据出来,零口供办案,把材料送检察院起诉我。如果没有证据,就真的别在我身上费时间了,我办案子的时候,找别人套话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号码要说是朱月娥的,你打的电话说是她打的?”李子豪问。“我喜欢撒谎,不可以吗?”赵良臣问。“喜欢撒谎可以,但是——”李子豪说,“对警察撒谎,对案件撒谎,是犯法,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拘留你!”“我都说了,法律我比你懂,你不用动辄用法律来压我。”赵良臣说,“你要确定我撒谎犯法,首先就得确定那通电话内容犯法,如果不能确定那通电话内容犯法,一切都是枉然,明白吗?”“如果那通电话内容没有犯法,为什么你打的电话不敢承认?而要找个人出来顶包?”李子豪问。“因为秦疤子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有人知道我跟他有关系,你觉得可以吗,这犯法吗?”赵良臣反问。“犯没犯法你自己心里清楚。”李子豪说。“我清不清楚没用,重要的是证据,我当刑警十年,就只知道一件事,法律要讲证据。”赵良臣说。李子豪说:“我们对你这个号码进行了调查,半年时间只与三个联系人保持了十四次通话,我想你有必要对这个神秘的号码和三个联系人都做个解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吗?”赵良臣说,“很多人在同一部电话上对不同的联系人进行分组备注,同学,合伙人,朋友,或者亲戚。而我喜欢把不同关系的人用不一样的电话和号码联系,半年只有十四个通话,说明我们关系不怎么样,联系很少咯,这还不简单吗?”“你能专门为三个关系不怎么样的人准备一个号码,一部电话?你是骗傻子呢?”李子豪问。赵良臣说:“你是刑警,办案时间也不短了,难道你没有发现众生之态的形形色色吗?每个人都可能有自己特立独行而不让人理解的地方,因为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思想和喜好,不是很正常吗?”“看来,你是不想配合了?”李子豪问。赵良臣一笑:“一句话,你觉得我犯法了,拿证据出来,抓我。如果有些纯属个人猜测的东西,却拿不出证据,就放了我。你想用那些对付普通人的办法套我,诈我,哄我,都不可能有用。”“放心吧,我会拿出证据,让你无话可说的。”李子豪说着,下令将他带下去关起来,转身离开审讯室。“喂喂,干嘛关我,你没有证据,凭什么关我!”赵良臣喊。李子豪回过头:“你忘记了,我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来找证据和提审你,放不放你,咱们二十四小时以后再说。”说完便走了。“这家伙真狡猾!”白一龙仍自怨气难平。李子豪说:“你以为呢,他可是当过十年刑警,而且还是原来咱们刑侦一科的重案负责人,对付他,除了铁证,其他那些挖坑下套心理战术都不可能有用,因为这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了。”“可我们一下子哪里去找铁证?”白一龙问。“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李子豪说。白一龙问:“什么办法?”“先从秦疤子身上打开缺口。”李子豪说。“可是,秦疤子那里我们不是审过了,也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东西啊,他也什么都不招供。”白一龙说。“他不承认,那就想法让他招供。”李子豪说。“想什么法?”白一龙问。李子豪当即说了法子。白一龙听后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豪哥就是豪哥,高,这一招确实高。”李子豪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试试。秦疤子也是块老姜,未必就能上当,反正,试试吧。”当下,白一龙领计离去,李子豪则带着韩松去提审秦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