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斜倚在墙边,轻佻地朝他吹了声口哨。 闻笛走过去,巷口与街道相邻,不远处更夫和巡夜的守卫提着灯笼走过,融融的一团光。那人面上覆盖着僵硬的易容,声音却清亮:“闻少侠,丧家之犬的滋味可好过呀?” “你就是玄黄的师兄?不以真面目示人,你比他还要胆小吗?” 那人笑道:“这不是怕闻少侠你过目不忘,又像上次在临淄那样临时为了一人反水。” 闻笛冷哼一声:“我以为同你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你恐怕后悔了吧,与他扯上关系,往后怎么交代呢?”那人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凑近闻笛,二人鼻尖几乎挨在一起,他沉声道,“我们旧账还没算清,左念死了,但《天地同寿》你可没给我们,闻少侠心中该有掂量。” 闻笛:“你拿什么威胁我?” 那人一双眼在拙劣的面具后极亮,闪着精明的光,道:“被柳眠声知道了你和盛天涯这一年多以来断断续续再联系,恐怕不太好吧?” 闻笛眉头一皱,按在刀鞘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却被那人挡了回去。 “盛天涯和柳眠声有什么仇怨,你自己查过无需在下赘述。所以还是奉劝你一句,《天地同寿》交到我们手上,越快越好,不要拖。”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借力跃出数尺,闻笛握紧了袖中两枚星如雨,打出去时却只听见落空的声音,反而扎伤了自己的手掌。 闻笛摊开手后,掌纹被割裂的地方渗出一点血珠。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迷雾重重 白虎堂的名帖送到客栈时,郁徵并不意外。 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自当谨言慎行,却不想阳楼的消息如此灵通,闻笛说得在理,四处都是眼线。未免打草惊蛇,郁徵收了名帖,好好送走前来的白虎堂弟子,此后把自己关在房中不知想了些什么,直到午后才重新出来。 一群人正在大堂用饭,郁徵靠在二楼栏杆边,面色苍白,不似平时反倒多了丝疲倦。 众人放下筷子齐齐看向他,以为有什么吩咐时,郁徵只朝其中一人招了招手:“阿瓷,先别吃了,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年轻的掌门从几年前便和莫瓷很是亲近,二人关系暧昧,西秀山其余弟子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拆穿。但如今郁徵做了掌门,一言一行便不是只有他自己,怎能还和以前那般为所欲为?实在不懂事! 尘欢在西秀山女弟子中除了宋敏儿辈分最高,师父又是左念的师兄,自敏儿离开后,众人少不得给她一个大师姐的面子。这时她不由得站起,喊道:“掌门师兄。” 刻意加重了某两个字的读音,仿佛已经在暗示郁徵了。 郁徵居高临下,神态漠然:“何事?” “扬州不比西秀山,还望师兄能够谨言慎行。”尘欢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道,“自先掌门走了后,不知多少人盯着西秀山……虽说江湖儿女,不拘礼法,但人理伦常断不可违。师兄纵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多少也顾忌本门面子----” “荒唐。”郁徵英气的眉间一道浅浅沟壑浮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闭嘴。” 尘欢神情不忿,她欲言又止地坐回原位,面上- yin -沉得如同黑云压城。她余光瞥见莫瓷从旁边桌起身上楼,不由得想起昨夜看到的情景…… 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呢?还做那些事? 十二楼的大师兄如此不知检点,难怪当年宋敏儿处处不服他,闻笛不在之后,就更加枉顾廉耻了,也不怕被江湖人笑话! 她握紧了手间,同桌另一师弟以为她是被呵斥了不满,当下也不敢多提郁徵的事,只安慰道:“师姐,你还好么?掌门师兄没有恶意,他或许真是有要紧话……” “要紧话也轮得到莫瓷去听!”尘欢压低声音,语气却十分不满。 同桌人噤若寒蝉,只顾埋头吃饭,全然不知楼上的角落,有人将这些尽收眼底,发出轻轻的一声低笑,拂袖而去。 掩上厢房的门,莫瓷环顾一周,见郁徵桌上并没有饭食,皱眉道:“你又不吃东西?本门不提倡辟谷修行,师兄你再这样,何不去紫阳观出家?” “出家可不行,要断六根,我舍不得你。”郁徵难得对他说了句软话,在对方红透耳朵时又端正了神色,“白虎堂的帖子我看了,约在七日后的鸣凤楼,届时席蓝玉与楚恨水都将前往,其余各派掌门也都收了帖子,没给回复。” 莫瓷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知道这一遭躲不过去,沉声道:“你一定要去?闻师兄不是说了,凶多吉少,十二楼最好别掺和嘛?” 还有那几个不知道何门何派的人,怎么看都像危险的未知数。 郁徵垂眸站在他身侧,伸手揉了把莫瓷的头顶:“我的责任要担起来,这种时候更不能退缩。但此去必定暗藏杀机,北川学门用心不纯……你这几日先想法子联系上灵犀和闻笛。” “灵犀?她不是……”去绿山阁了么? “对,她最近在江南一带,你多走走,说不定能碰上。我们在明,绿山阁在暗,被她发现你后她可能会来找你。”郁徵喝了口茶润嗓,又道,“然后你找到闻笛,告诉他,如果我出了什么事----” 莫瓷不由分说打断他:“徵哥,别说了。” “如果我出了事,”郁徵充耳不闻地继续道,“让他回十二楼,名正言顺的。尘欢只知道闻笛得罪了师父离开本门,却不知师父被他错手而杀,如果他在,尘欢会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