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青田书屋门口什么时候多了个这?” “昨天还没有啊!” “就好像榜文一样!” “有趣!” “快去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刘艺元的家在南门关厢之外,去翰林院必须要经过天街。 当他看见青田书屋时往地上用力啐了一口,本打算转身就走,可看着书屋门外的布告栏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厮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他拼尽全力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赫然发现上面张贴着两篇文章,第一个署名是孔照,乃是一篇华丽的祥瑞赋。 “嗯!” 他装模作样摸着颌下的胡须,读的津津有味,评价说道:“这篇文章辞藻华丽,对偶严密。” “祭酒大人真可谓当今文宗也!” 当他发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放在另一篇文章上时,不由得心中骂道:“哼!” “凡夫俗子,不识天下至臻之物!” “活该穷一辈子!” 他心想:“我倒要看看第二篇文写了什么。” 老汉买驴。 聊斋! 看见这个名字,刘艺元心中便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这纯粹是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了! 旁边一个学子高声念道: “有一天,博士家的驴死了。他感叹道:吾无马无车,唯有以驴代步,一日不可缺也。” “于是便转头去集市上准备另买一头。” “东瞧西望,贵的买不起,贱的又看不上,千挑万选最后才找到一个合适的!” “讲好价钱,博士一手交银子,一手拽住缰绳,想拉着驴就走。” “这卖驴的老农急忙制止:您这老先生,怎连买东西要立个字据都不知道?” “还要立字据?” “农家说道:我不识字,您是有学问的,烦请您写一个吧。” “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博士展纸提笔,略一沉思,就一边摇头晃脑的吟诵,一边挥洒泼墨写了起来:” “是日矣,天清气朗,惠风和畅,正宜出门赴市矣。夫集市者,众人集且市也,古已有之。” “诗经之卫风曰:氓之蚩蚩,抱布贸丝,乃春秋之市也。” “子贡者,端木赐也,先圣之门徒,而善货值焉,家累千金,夫子赖之,存鲁乱齐~” “写到这里第一页已经放不下了,他兴致大发,正要换一张纸重新书写,卖驴的老头赶忙制止!” “您是在写什么,只是一个契约而已,为何会写了这么多字?” “老博士言道:你这厮,莫要着急,吾乃五经博士,一个契约而已,莫非吾会诓骗尔吗?” “毛驴的老农说道:我虽然不识字,但出门前专门问了个驴字,你这都写了一页了都没一个驴字。” “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写,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卖给某某一头驴,银子二两,银驴两清便可!” “何必???锣履敲炊嗄兀 “博士郑重的说道:买卖事小,但涉及圣贤之道,不可不言明。” “老农把银子扔到博士怀里,言道:不卖了不卖了!磨磨蹭蹭!” “说完便要牵着驴子离开,可转过身来一看,哪还有什么驴子,那博士就连缰绳都拉不住,小公驴早就脱了绳子,跟着小母驴屁股后面溜掉了!” “卖驴人一把将银子抓了回来,愤愤说道:驴没有了,你得赔!” “说完了转身就走。” “博士愣了半晌才回过劲来,现在,银子驴子都没有了。眼前只剩下一张废纸飘落在驴粪蛋子上。” “四下一看人们已经散尽,他只好安步当驴,悻悻的回家去了!” 听完后,所有在这里围观的人顿时哄堂大笑:“哈哈哈!” “这五经博士,我怎么感觉这么蠢呢!” “是极是极~” “就是写一个字据而已,扯那么多干什么,这干圣人什么事啊?” “要是那老农不拦着他,我估计能写足足两三页纸!” “最后弄得人财两空,荒唐可笑啊!” “哈哈哈!” 听得众人的不停议论,刘艺元脸颊通红,他也感觉到了一丝羞耻! 正打算要悄悄离开之时,凉风吹过,脑子一激,他突然明白了聊斋的真正用意! 将这买驴谈及圣人的五经博士和孔照放在一次,用意不是非常明显么? 居心险恶,行为可耻啊! 刘艺元恼羞成怒,上去便愈将两篇文章全部撕的粉碎! 可,青田书屋的刘掌柜就在台阶上站着,看见他便想到了那封圣旨。 如果现在撕了,不就是抗旨之罪么? 也许都看不见后天的太阳了! 他心中顿时一阵突突,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在书店中买上纸笔,临摹了一份,转身匆匆向着翰林院跑去了! “祭酒大人!” “祭酒大人!” 刘艺元跑到翰林院中堂之时,孔照刚刚苏醒,昨天他昏倒在高台上并不是很多人想的那样晕遁,是真的怒急攻心昏倒了! 太医用过药之后昏昏沉沉睡了一晚上,现在才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刘艺元着急忙慌进门,古怪问道:“怎么了?” “额~” “祭酒大人,青田书屋将您的祥瑞赋和一篇文章放在一个布告栏上,一同展出了!” “哦?什么文章~” “是...是...聊斋那厮写的新话本!” “拿过来让我看看!” 刘艺元从怀中掏出纸张,率先打了个预防针:“祭酒大人,您先做好心理准备,一定不要生...” “快拿过来!卖什么关子!” 他话还没说,孔照便气急败坏骂道。 见状,刘艺元只能将纸张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果然,孔照在看到的瞳孔猛地放大,胸膛也开始剧烈的起伏! “混账!!” “聊斋!聊斋!!” “你欺我太甚啊!!” 就在此时,他的脸颊竟直接变成青紫,双目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太医,太医,别走!” “赶紧回来!”